那家伙……
那兔崽子……
泠惜忽然觉得自己对谢顾,有点严厉了。
他笑了笑,“那个,因为你们长得很像。”
二叔颔首,脸上隐隐透着骄傲,“我们谢家的基因,可不是一般强大。就连创业,这小子比我当年,都有过之无不及。”
泠惜跟着点了点头,“谢顾,很优秀。”
二叔:“泠惜,还没吃午饭吧,一起出去外面吃。”
泠惜觉得不大好麻烦别人,虽然是谢顾二叔,刚要开口,二叔似乎已经明白他的心思,朝他友善笑道,“一人吃饭无聊,泠惜,有时间就陪下二叔。”
泠惜笑言道,“那我请二叔吃饭。”
二叔:“你还是学生,这个可不能和二叔抢。”
泠惜颔首道,“那就谢谢二叔先了。”
二叔勾着嘴角笑道,“行,那我打个电话,有个老朋友,许久没见了,叫上他一起。”
泠惜揉了揉眉心。
不是说一人吗……
·
二叔就是二叔,就连吃饭的地方也很二叔。
东方气韵,文雅素净。
古色古香,低调高级。
泠惜一走进餐厅,便立马给餐厅幽雅和谐的环境吸引住了,不禁放缓了脚步,想着多观察几眼。他注意到,每张餐桌上都摆放着一个青花瓷,花瓶里面都插着白色鲜花。
二叔注意到泠惜的表情变化,挑了下眉,“怎么样,泠惜,这里环境还不错吧。”
不错?
泠惜点了点头,“是山茶花吗?”
二叔颔首,“这家店有个特色,会一直更换白色鲜花。我听谢顾说,你喜欢白色,所以,便自作主张带你来这里。怎么样,喜欢吗?”
泠惜浅吸了一口山茶花特有的清香,“劳烦二叔费心了,我很喜欢。”
“竟然比我们还早到。”二叔朝不远处一张餐桌走去。
泠惜走近,不住愣了下。
餐桌旁,坐着一名男子,脸上戴着个口罩,正有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休息。一只蓝色猫安静乖巧地躺在男子怀里,红铜色的眼睛整好奇地盯着泠惜看。
二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问道,“怎么了,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男子似乎很艰难地睁开了双眼,白了二叔一眼,随后将眼光落在泠惜身上。
泠惜赶紧朝他笑着点头致意。既然是二叔的朋友,应当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更是长辈。
虽然戴着口罩,泠惜不知为何,与他短短对视几秒,便莫名地觉得男子十分亲和沉稳,身上有一种令人难以言说的信赖感。
二叔示意泠惜坐下来,勾着嘴角笑道,“不用那么拘谨,就当普通吃饭就行。这是我刚刚说的一位故友,你就叫他东方主任便可。”
“东方主任。”泠惜有点好奇地念了一遍,随后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东方姓氏的人。”
东方主任摸了摸怀里的猫,眉梢微微往上扬起。
看得出,他是朝泠惜笑了下。
二叔拿着菜单,“泠惜,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
泠惜见只有两份菜单,正要把菜单递给东方主任,二叔伸手拦了下,解释道,“东方主任最近扁桃体发炎,不能乱吃东西,我给他点碗白粥就行。”
“啊,那……”泠惜不住摸了摸脖颈,“那点些清淡的。”
二叔自然地看着菜单,“没事,不用管他。”
泠惜却是不自然了。
·
二叔给东方主任盛了一碗粥,摆到他面前。
泠惜其实很想看看这人到底长什么样,特别是当一个人戴着口罩的时候。夹菜的时候,他无意地瞄了几眼,东方主任只是把口罩拉下,低着头喝了几口粥,然后又戴上,似乎没什么胃口。
“怎么,不吃了。”二叔关心问道。
东方主任摇了摇头。
二叔见泠惜吃着一脑门官司的表情却也未多问,不禁觉得这孩子甚是礼貌得体。
“泠惜,东方主任不巧有点感冒,怕传染给我们,就戴着口罩来了。”二叔解释道,“我和他说,没关系的,他还是坚持。等会我就要走了,二叔平时忙,时间比较紧凑,所以才让他一块过来。”
泠惜笑了笑,“二叔忙,我明白。”
谢顾和他说过,这世上一堆闲人,他二叔就位列闲班之内。
“对了,泠惜,谢顾和我说你小时候去过孤儿院,后来是给一户人家领养走的。”二叔用公筷给泠惜夹了几片瘦肉。
泠惜:“嗯,是我爸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就是我于叔叔。”
二叔颔首,“小时候,生活苦吗?”
泠惜摇了摇头,笑道,“虽然后天于叔叔做生意失败了,不过,他们都待我很好,一点也不苦。”
“好像,是因为车祸,对吗?”二叔朝摸了摸东方主任怀里的蓝猫,语气关爱地轻声问了下。
泠惜拿住筷子的手忽然凝滞了一下。
二叔亲和地摸着猫咪,即刻自然地转移话题说道,“东方主任,这猫摸着着实让人喜爱,性情温和友善,又与人亲近,很像你。”
东方主任点了点头,又朝泠惜笑了下,声音极细,“他向来爱与人作伴。”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却让泠惜听着十分舒服亲和。如果不是喉咙发炎和感冒,泠惜觉得坐在这餐厅里,听他讲话应该是一种极其惬意的享受。白色纱幔忽然在餐厅一角随细风飞起,青花瓷与山茶花的明净素雅真真是一脉相承,清爽理性,温润柔和。
泠惜猜想,这个餐厅应当是二叔让东方主任帮忙挑选的,很像他。
太不一样了,这人与谢顾,还有他二叔。
泠惜意识到自己失态,不觉朝蓝猫看了一眼,却是轻声问道,“二叔,怎么知道我父母是车祸去世的?”
大学,他从没和任何人提过,包括谢顾。就连楼楼来学校找他的时候,他也叮嘱过楼楼。
二叔勾着嘴角,看着泠惜困惑的表情,淡淡笑道,“记性真不好,给记错了,谢顾父母就是因为车祸去世的,我竟然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
泠惜忽然变得警惕,“嗯,我知道谢顾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不过,也没问是什么原因。原来,这么巧。”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白切鸡。
二叔:“哦,我还以为你们都彼此知道,倒是由我说破了。”
他们两人的关系,谢顾和泠惜说过,他二叔是知道的。
泠惜笑道,“兴许都是伤心事,便不想多提。两人从小没爹疼没娘爱,对父母也就没什么概念,便自然没聊到这件事了。”
“瞄,瞄。”东方主任怀里的蓝猫忽然站了起来,叫了两声。他摸了摸猫的头部,猫即刻安静地闭上眼睛躺回大腿上。
泠惜愣了下,东方主任帮他倒了下水,笑着点头道,声音依旧很细很轻,“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泠惜赶紧摆手道,手指在桌上扣了扣,“谢谢。没吓到,猫咪很乖。您喉咙还没好,尽量别说话。”
“听谢顾讲,你笛子吹的很好。”二叔接着问道。
泠惜笑了笑,“会吹,一般,还有很厉害的人,吹得比我还好。”
二叔:“要不是东方主任喉咙发炎,今天说不定你们还可以合奏一曲。他会吹箫。”
泠惜:“下次。”
东方主任朝他笑着点了点头。
有的人,总能莫名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泠惜忽然感觉到掌心有点疼,低头才发现,掌心上不知何时,留下四个指甲痕。
二叔喝了一口茶,勾着嘴角,又接着问道,“听谢顾说,泠惜很优秀,于家把你培养得很好。”
泠惜轻笑道,“二叔对谢顾,也很尽心。”
二叔:“于家应该也有孩子?”
泠惜点头道,“我还有个哥哥和姐姐,他们都待我很好。”
二叔端着茶杯,“泠惜好像是于爷爷带大的。”
泠惜:“小时候叔叔做生意亏了钱,把大的房子买了,房间不够住,我就常去于爷爷老厝住。不过,都离的很近。”
二叔:“于家很好,家里经济都困难了,还坚持把你养大,供你读大学。”
泠惜低下头,忽然沉默了。
·
他经常跑到老厝住,是因为有一次,于爷爷曾经对躲在田野里不敢回于家的自己说过,如果他想留在于家,那就留着,没人能让他走。
泠惜记得很清楚,那时他紧紧抓住抱着于爷爷,大声哭泣不断重复着,“我要留在于家!我要留在于家!我要留在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