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许疏言心跳如雷,由上至下打了个寒颤。
另一道脚步愈发靠近,许疏言拽紧手上的布袋找准时机。
一秒-
两秒-
三秒—
许疏言在对方靠近的一刻迅速转身抽了过去。
零碎的杂物落地声,布袋中的东西稀稀拉拉地掉在水泥砖上。
顾衍钳住许疏言的右手,伞面倾斜遮住许疏言。
“做什么?”顾衍问。
许疏言瞪大眼,差点惊呼出声。
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的状况,“我……”
顾衍……怎么会过来?
“拿着。”顾衍不打算现在质问他,将伞柄塞进许疏言手中,他蹲身去捡许疏言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布袋子已经烂了,底部破了一个口子,泥水混在被捡起的物品上。
“我来捡吧。”许疏言跟着蹲下,手里被递来一本画册。
“都湿了,还能要吗?”顾衍问。
“我…可以另外买。”许疏言道。
“那就丢了吧,都脏了。”
能留的东西留下,不能留的全丢进了垃圾桶,顾衍将许疏言所有东西都收捡拿好。
“帮你拿上去?”顾衍撩开袖子,免得让污水沾湿衣服。
“我自己拿吧。”许疏言说。
“不想让我上去?”顾衍问。
他的语调不高,但就是迫人十足。
许疏言摇摇头,“没有。”
“那我帮你拿。”顾衍道,“你带路就行。”
许疏言僵硬地举高伞,和顾衍拢在同一片伞面下。
“走的时候忘了拿伞?”顾衍边走边问。
许疏言只能硬着头皮答:“嗯。”
“不冷吗?”顾衍问。
“还好。”许疏言道:“你怎么…突然过来?”
“你说呢?”顾衍反问,“约我过去你人又不在店里。”
“抱歉,我手机坏了。”许疏言为了自证拿出手机给顾衍演示,手指长久地按在开机键上,手机还是黑屏。
“它开不了机…”许疏言话音刚落,手机就跟他唱反调似地亮了起来。
“坏了?”顾衍问。
“刚刚坏了。”
许疏言没法自证,徒劳地将手机揣回兜里。
进了楼栋,许疏言把伞收了,顾衍沉默地跟着他,一路走,一路的感应灯时好时坏。
“没去报修?”
“什么?”
“灯。”
许疏言说:“我没注意。”
几层楼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许疏言摸出钥匙开门,锁孔好几次没插对,顾衍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握住他的手。
“冷吗?”顾衍蹙眉,“你怎么又发抖。”
“啊?是吗?”许疏言僵硬回答,钥匙终于插了进去,迅速扭转打开,许疏言推开门。
许疏言勾起嘴角冲顾衍笑笑,“可能真是太冷了。”
他其实麻木得没啥感觉。
顾衍莫名其妙沉下脸,许疏言挨了道冷目。
就在许疏言还没搞清楚状况,思量自己哪句话出了错,两根手指摁在许疏言嘴角下压,将他的笑脸抹平,顾衍说:“许疏言,你知道自己撒谎很容易被看出来吗?”
“你刚刚在楼底下害怕什么?”顾衍攥住他的手将人推进室内,逼问:“你现在又在怕什么?”
“——许疏言,回答我。”
第38章
“许疏言,回答我。”
许疏言神志不清,又跌回了梦回无数次的场面。
做过电击老是容易思绪混乱,许疏言常常呕吐,冷汗直冒。
他对电击很敏感,第一次电击过后差点心跳骤停,许疏言被紧急送到休息室理疗,他脑子沉下去双目紧闭,但还能听到周围混乱的人声脚步和机械声。
很痛苦。
周围的声音像放大无数倍穿进他的脑子里,而许疏言只想安稳地睡一觉。
零散的记忆里只有顾衍是鲜明的,黑白重墨,顾衍像一道彩色。
“许疏言,回答我。”
班上成立的一对一帮扶小组,顾衍和许疏言搭对。
从那以后顾衍老爱说这句话,因为许疏言回回在同样的错误点上犯错。
顾衍没什么耐心,往往教过一遍的东西就不愿意再讲第二遍。
他爱指着书本上的题问:“我是不是说过?”
许疏言沉默以对时,他就会黑脸。
“许疏言,回答我。”
许疏言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回忆顾衍发怒的情形,但总觉得那样的顾衍很鲜活。
平时的顾衍老气横秋,做什么都有股子老沉的味道。
只有发怒时眉尖会皱一点,嘴角抿的很直。
面上每一个细胞构成都在散发他的不悦。
看起来很吓人,但其实是很可爱的表情。
“你的问题好多。”许疏言嗓子哽咽,想把自己团回床上睡一个大觉。
面对顾衍,坦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许疏言被人掀了底气,有人先顾衍一步踩碎了他的蜗牛壳。
“那就一个一个说。”顾衍道。
“能松一松吗?我手腕有点疼。”许疏言撞进顾衍眉目里的深沉,稍稍示弱。
他示弱总有正当的理由,鸦黑的眼睫很长,抬眼泛起柔弱的水光,说辞很容易让人信服,顾衍松开他的手。
许疏言抵着墙垂下手,道:“我以为有人跟着我。”
“谁会跟着你?”顾衍问。
“不知道,可能我被迫害妄想什么的,你知道我…很爱幻想。”许疏言挑出不露破绽的笑容,观察顾衍脸上的神情,顾衍没露出什么异样。
“最近悬疑剧看太多了,我…”
“你说谎的时候很爱笑。”
“废话会变多。”
顾衍将门带上,把声音与外界隔绝,“你觉得自己刚刚占了几样?”
“有吗?”许疏言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抽搐滑稽留了一道痕迹。
他又开始发抖。
顾衍将人带进怀里,许疏言冷成了一道冰柱。
苍白的脸,干涩龟裂的嘴唇,激得顾衍抵着他咬去。
温热的唇缝一贴过去,许疏言就打了个激灵。
被刺激的。
舔舐的力度很重,交缠的温暖让许疏言半张脸有了冰融的复苏感,他之前冷的没有知觉,感受到温度之后反而很难受,骨子里都是酥麻的疼。
湿透的外衣被顾衍解开,许疏言顺从地脱掉,继而又被混乱的脚步踩到底下,许疏言被顾衍剥削成了个赤条条的裸人,周身就剩一条内裤挂在身上。
周身没有遮蔽的东西,许疏言反倒温暖起来,附着在身体的冷才是最难熬的。
呼吸一刻不停的黏在一块,许疏言贪婪地龟缩在顾衍的怀抱下。
下肢炙热地贴在一处,顾衍脱掉自己的外套,却把它盖在了许疏言背上。
许疏言感受到肩上的重量睁开眼,顾衍松开他,将外套理了理。
“去洗个热水澡。”顾衍道:“会感冒。”
许疏言迷迷瞪瞪,顾衍却仿佛觉得现下的克制十分必然,见他不动还多加催促。
“看我做什么?”顾衍说:“还不快去。”
许疏言被迫披着顾衍的外套进了浴室,临走时还多看了一遍房间的布置。
自从上次顾衍送他回家说想来他家坐坐之后,许疏言就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可装修风格变不了,房间整个陈设还是很像一个独身女性的租房。
许疏言囤积了很多精致小巧的摆件和玩偶。
他不放心去洗澡,顾衍却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他只能速去速回。
顾衍对探寻许疏言的私人空间很感兴趣,周遭的一切都有莫大的吸引力。
在许疏言进了浴室以后,顾衍非常自然地逛起了客厅。
奇怪的装修倒是并未引起他的注意,顾衍只当是上一个屋主遗留的风格。
但很快顾衍发现客厅的东西看起来很满当,其实根本没多少可供探看的东西,基本上一眼就能略过。
顾衍兴致缺缺,坐回沙发上等待。
许疏言放在沙发上的毛绒玩偶被顾衍揪起来拎住耳朵摆弄,手指绕着长毛滚了几圈,顾衍听到极细微的震动声。
按着声源,顾衍站起身寻找,在门口掉落的衣服堆里摸出了许疏言的手机。
打来的电话号有存,备注是“苗苗父亲”。
顾衍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接起来电。
“w……”喂
“许老师真不怕我把照片发出去?”那头洋洋得意,提前打断了顾衍,“我欣赏得来艺术可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欣赏,要是大家发现许老师是个喜欢把自己装成不男不女的变态,你说有多少人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