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奉的神明有阴影(2)

实际上我告诉她,陈屾已经不在里面了。

她露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娇小的脸拧在一起,但又不敢直言自己的愤怒,她肯定觉得我欺骗了她,头发一甩在她的小姐妹的簇拥下回教室了。

可惜真的很遗憾,今天在里面的是另一群人,他们是拙劣的模仿者,我并不反感他们的做法,人都有霸占别人的位置的卑劣爱好。

不过有一件事我比较在意——

以往的这种时候,那个地方应该是没有人的,他们那群人虽然小但心气却装的很高,谁都不愿意待在那个角落,所以水池台就围着一圈儿的人。

今天不太一样。

熟悉的视线角落里站着低年级的一个学生,穿着印了好几个鞋底花纹的校服,领口被扯歪了,露出下颚到脸颊一团雾状的淤青,沉积着泥污的水从垂落的花瓣状的头发滴下来,滚过衣结和地上的脏水混在一起。

由于地形原因,角落的地方偏高一点,污水和灰尘都随着水龙头的水冲刷到另一头。平日里那一方地板总是干净的,至少不用一直提着裤脚,可现在那块地方就像是被沾了墨水的扫把狠狠的摩擦过,连墙壁上都用污水侵虐过,一道一道的污浊刻在墙上。

每个人从里面出来都仿佛这一切不存在一样匆匆而过,甚至有人头都探到了门口,看到这副状况后,又退了出去,他们难道看不见那块地方被占领了吗?他们难道就没发现那块干净的地方变得污浊了吗?

我没理由生气,但我肚子里烧着一把火,火焰七零八落的散在我的肺腑,以至于我能感受到我说出的话在出口的瞬间被烧焦,烫伤了我的全身。

我请他让开,他一开始没动,木勒的站着,像一只被冷水浇头的鸡。我重复了我的话,他终于有了反应,眼睛试探性的越过我的右臂去看我身后的那群人,一阵哄笑在后面炸起。我说让开,显然他得到了默许,抖着腿向前跨了几步,站到门口去了。

我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浑浊的水泄洪一样灌出来,全冲到我没得及挪开的鞋子上,又是一阵哄笑,不过我全当没有听见,此刻我只想把这清扫干净。

愚蠢的人,堕落的人,麻木的人怎么可以站在这里?这么多污迹,墙上,地上,到处都是!

清扫,冲洗,再清扫,再冲洗……

上课铃响了,人都走了,一直哗啦啦的流水声也终于停了下来,我挽着裤腿踩过从水龙头流出来的干净的水,把拖把和桶放回原处,穿着湿透了的鞋回到教室,身后的黑脚印紧紧的跟着我。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记得那群低年级一共有六个人,加上那个站在角落里的,一共是七个。好哥们成群结队出去游玩是常事,特别是那样的不务正业的孩子们,总喜欢捣鼓一些常人想不到的花样儿出来,他们趁着某节体育课□□出校之后,坐上一辆面包车去几公里外的野塘里游泳,那是一片密闭的林子深处,水塘旁边长着人高的芦苇,镶花篮边儿似的把池塘裹起来,只在一处开了缺口。

细密的阳光穿过桃心一样的树叶,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闪烁的斑影,行走在水面的长脚虫点动水镜,漾开一圈一圈的花纹,光就像小珍珠似的在水带间滚动着。

他们就在这其中游戏着,玩闹着,展现着孩子最天真活泼的一面,笑声回荡在密林里,激起一片飞鸟振翅。

突然——

其中一两个孩子怪叫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咬住了,其余的孩子慌忙凑过去帮忙,呼救声和扑棱的水声此起彼伏,短短的两分钟之后,湖面平静了,周围的一切又重新恢复了全貌,蜻蜓掠过水面,蜥蜴蛰伏草丛之中,鸟儿又唱起了愉快的歌,水面上最后一个水泡轻轻的炸开——“啪”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那几天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家长举着自己儿子的黑像跪在校门口喊冤,我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他们真觉得学校能把他儿子的魂招回来让他们死而复生吗?如果不是,那做出的这一切可以为他们争取多少的钱呢

我只是好奇,并不同情他们,但是我希望学校能早点解决这个事情,他们堵在校门口,就意味着我只能早几分钟起床,然后花更多的时间绕过一个菜市场的垃圾堆从侧门进去,后来他们干脆连侧门也占领了。

传闻是这样的,他们相约□□出校游玩,然后发现了这个天然的野池,从草丛中钻进去了,有人在水里抽筋了,其他人赶着帮忙,最终六个人都没能走出这片密林,就在入口的不远处挂着一张水深勿近的破烂告示牌。

后来有个爸爸是警察的学生又透露了一些细节,他们其实是先中毒后溺水,也许吃了被毒虫爬过的野果子,我们这里管那些紫红的像浓缩版葡萄的果子叫红泡儿。

那几天,每个人都在悄悄地谈论这些事,每个人都直接间接地表达了他们地震惊和惋惜,老师上课也愁眉苦脸地轻轻诉说着这其中一两个他有过接触地孩子。这样很烦,但我不能阻止他们,这是人类向公众显露自己良知的时候,平日里可遇不上这么共鸣的时候,暗自里我将其称为群体的狂欢。

至于那个被欺负的孩子,我实在不想记起他,但我还是得提一下。他是主动找到班上的,我没出去见他,他便托人带了个盒子递给我。长方形的盒子,通体的白,还附着一张字条,板正有序的小楷:“猜到你不会看,所以提前告诉你,是根蜡烛,别扔了。”

我当然没扔,只是顺手推给了我的同桌,她会高兴的。

哦,不好意思,请等一下,我要去烧点水。

前几天施工队的把埋在地下的水管给挖出来了,为了解决这一片儿居民用水,他们每天会派一辆供水车作为临时供水点。供水车是连着没断的那截水管,所以和之前似乎没多大区别,只不过每户的供水量有限,一到了晚上十点,供水车就没水了,基本也就是断水,再想用水只能等第二天供水。

供水车五点半就来了,我也是听着五点半的闹铃响,起床,打开水龙头,水在管口哄哄的响两声,然后流进半人高的水缸里,等我收拾完一切,拿上书包和自行车的钥匙,水刚好蓄满,冰冷的水舔舐着水龙头。

太阳能暂时不能用了,所以只能用热水器烧水用来洗脸洗澡,一壶水是不够的,洗头两壶,洗澡三壶,你烧完第三壶,倒出来的第一壶又已经温了。我想了想有点麻烦,所以我就放弃了,干脆用冷水洗。

第一晚就感冒了,一宿没睡,干咳,鼻子也堵,身体像面团儿一会儿膨胀一会儿被压缩,一个人形的棉花抱着另一团棉花,脑子烧糊涂了,愣是瞅着水缸,把头往里栽,一口气闷炸了才舒服一点,第二天也去上课。

水好像开了。

陈屾还没有醒,我猜他应该不是像我从睡梦中惊醒的那种人,从刚刚到现在,他已经闭着眼睛,甚至连大一点的呼吸声都感觉不到,睡觉可真细稳。

虽然不想惊扰到他,但是我觉得睡觉前洗一下脸会更舒服一些,洗澡的条件在我家实在是有限。

我从抽屉里取了一根新毛巾,用温水泡一下。这根毛巾是我很久以前在精品店买的,觉得很惊讶吧?男生特意去精品店买毛巾。我能想象出你的表情,那个扎个马尾,别着雏菊夹子的导购员和你是一样的呢,一副惊奇和迷惑的神色,一直小心翼翼的站在我身后观察我,却假装摆弄货架上的水晶球。

等我选完东西要付钱的时候,她悄悄地走过来问我是不是送给女朋友的,还说现在这么仔细为女朋友挑选礼物的男生好少。

不是的,我自己用,我说。

毛巾是浅浅的米色绒毛,边缘用金线绕了一周,摸起来软软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

不得不说,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的脸,皮肤很白嫩,大概是房间没有窗户的原因,他的双颊泛出簇簇潮红,像是春日里傲然立于枝叶间早开的桃花瓣,粉嫩的颜色,温润的触感,在壁灯的照耀下,尤为动人。

他的头发很短,用手轻轻的触摸,都能感受到指腹因为扎手而产生的阵阵酥痒感,拨弦一样的撩人心。从我知道他,他似乎一直都是这个发型,从来没有长过,但也没有更短过,我在想他是不是每次都让理发师用尺子量着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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