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就一直这样坐着，玥玥不问，阿雅也不说话，酒是一瓶接一瓶，烟蒂也如天上星星那般散落一地，玥玥每次想制止她，可望着她的眼神，嘴巴就会不自觉地粘合上，想着自己在这，多喝点就多喝点，喝多了就什么也不用想，也就不用这么难受了！直到凌晨12点多，估计是酒精已经侵入阿雅的中枢神经系统，她开始不冷静了，望着那轮明月，问道：“如果我真的死了，她会回来看我一眼吗？”
“我，我不知道，我想……”玥玥话还没说完，就见阿雅踉跄起身。
“你，你要干嘛？！”玥玥感觉一阵冷意从脚底袭来。
“我能干嘛？你觉得我会跳下去吗？”边说着，边故作镇定地朝墙边方向走去。冷嘲自讽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跳下去了，我不敢的啊！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章枫会回来吗？”
玥玥终于崩溃地冲她大吼：“不会的！你别想了，她已经有新女朋友了，她不会回来了，离开她你就活不了是吧？20几年前，没有她，你不照样活着！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人不人，鬼不鬼，不说别人，你奶奶呢……”。
阿雅抱头痛哭起来，泪如雨下，响彻楼顶，每一声都如尖针扎在玥玥身上。玥玥连忙抱住她，放低音调：“对不起，我……”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大声和阿雅说话，本想赤裸地告诉她：章枫是个脚踏两只船的人，在没她分手前，就已经和别人暗度陈仓了，不然怎么一分手就找到下家！她早就对你没有感情了，你这不过是她不得已的停泊而已，你把她当唯一，她不过把你当过客，别傻了。可玥玥没说，爱到深处，只有沉默不语。
月亮也不忍目睹这样如林黛玉般的女子伤心欲绝，已经悄悄地隐藏在厚厚的云层下。阿雅哭泣逐渐变成间隔不断的抽泣，边竭力制止，边慢慢和玥玥说，她好几次想结束生命，可每一次都会浮现出她奶奶的笑容，那是她唯一的念想，当然，她也在想死后会去哪里？死后会不会有灵魂？人死可不可以复生？每天翻查很多关于自杀的知识，怎么可以最少痛苦地死去？怎么可以在死去的同时得到一笔钱留给她奶奶？怎么可以死后如木乃伊般没有腐臭不让人发现，免得死后还麻烦人……
玥玥想起之前在阿雅屋子里收拾的时候，垃圾桶里的一个蹂躏不堪的纸条，估计是阿雅随手写的：
“怎么天还没亮，不天明的也好。为什么就要有说有笑呢？强颜欢笑，让我想吐，真是硬着头皮说话，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搭话的，就不能无视我的存在吗？反正说什么也都是没有用的，我不需要关心，谢谢！”
“我想我是生病了，一种叫抑郁症的病缠上了我，这个病什么时候盯上我的，我也不知道，但我真的很痛苦，好想结束这一切……”
“不能这样了，就像是下水道里的死鱼，又臭又腥。我要振作起来，明天和同事们出去逛逛街，或者可以和顾客聊聊天，嗯，就要这样！”
“我伪装、无视自己，争取和大众一致，可深夜的降临会吞噬我的意志，我的灵魂，我痛恨休息，贪恋疲倦，厌恶地球自转带来的宁静，期盼地球公转转速加快，我虽然身体是活的，但心已经死了，真的好想结束自己生命，如果，我真的走了，奶奶你会怪我吗？”
想到这，又望着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玥玥紧张地说道：“不就是抑郁症吗？又不是绝症，可以治疗的，明天我就带你去看医生，只要我们按照医生的嘱咐，保持愉快的心情，就一定能好的！”见阿雅继续望着远方发呆，又小声害怕地接着说道：“其实，不是只有章枫，你就不能看看身边的人吗？”也不知道阿雅听到了没有，听到了，又是否能明白语中之义。玥玥明白这绝不是最佳捅破“窗户纸”的时候，可她真的害怕，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她真的好怕阿雅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样，她将彻底的失去她，永远不会有机会再抱着她，感受她的温度，听到她的呼吸声。
过了好久，天空开始如深蓝般的大海涌动，层层巨浪卷起泛白的浪花四溅。阿雅说自己累了，两人就下楼睡觉去了。玥玥靠着墙尽可能占小空间，一动不动，阿雅倒是翻来覆去，旁若无人。也不是第一次和阿雅睡觉，之前睡在一起的时候，阿雅都是自己玩自己的手机，玥玥可没有这个习惯，她心里只想抱着阿雅，增进感情，聊着天进入梦乡。睡觉便是睡觉，躺在床上耍手机伤眼睛又累，何况怎么能玩到凌晨一两点的，有什么可玩的呢。为此，玥玥抱怨过几次，阿雅就说，那以后别一起睡觉了。就这样，几乎也不怎么一起睡觉。哪怕一起睡，也是各睡各的，玥玥每次都是贴墙而眠，生怕阿雅舒展不开。
直到快天亮，玥玥静悄悄地从后面抱住阿雅，轻声说道：“我喜欢你”。阿雅没拒绝也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反正玥玥是很高兴，她告诉自己，这算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她一定要陪着阿雅，让她走出抑郁症，并且告诉她，世界上不是只有章枫，她喜欢她，从第一眼看她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会陪着她，永远也不会离开她。
而正是玥玥说出话的那刻，初阳破除地平线，第一线曙光穿过窗户，落在床榻上，阿雅的眼皮微动了两下，慢慢睁开双眼，又将眼睛闭上……
第6章 姐姐和小孩（1）
玥玥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她打开手机，是冉柒柒发来的微信，看了眼阿雅睡得正香，就小声起床，怕手机振动吵到阿雅，也想着下楼去买个早餐。
柒柒：“ 我请了五天年假，加上2个周末，打算去日光城走一趟。”
玥玥：“一个人啊！买好票了吗？报旅游团了吗？”
柒柒：“票买了，火车票，旅游团就算了，又不是小孩到处打卡拍照，联系了一个当地纯玩的导游。我就去看看风景，看好多朋友晒圈布达拉宫、羊卓雍措、日喀则啊什么的，照片感觉十分空旷、纯净，很适合放松心情。”
玥玥：“火车票？怎么不买个飞机票，你个富婆又不差钱。”
柒柒：“去那里是卧铺，回来是飞机。网上说，坐火车沿途海拔高度逐渐升高，相比直接飞抵日光城，高反发生几率会有所降低。还有，火车沿途上风景绝佳，特别是过格尔木进入高原地带后能看到独特的高原风景，雪山、草甸、藏房、牛羊成群，这倒也不错，免费的旅途风光大道。”
玥玥：“那你自己小心，随时连线。”
上火车后，柒柒找到自己的下铺位置，刚好11点，在家已经洗漱过了，收拾下，就可以睡一觉，多好。果然，还是有点睡不着，拉开窗帘，外面漆黑一片，倒是难得的宁静，和家里的静不一样，没有职责任务，没有人际往来，诡衔窃辔。柒柒正准备看个电影，铺上的一个充电宝掉了下来，差点砸到她，柒柒朝上看了一眼，估计是睡着了，就小心翼翼地把充电宝往上塞，又怕它再掉下来，索性站起来，就听见充电宝的主人正好窸窣翻身，刚好两眼对视，漆黑的眸底没有一丝的波动。
“那个，你别误会，你充电宝掉下来了。”柒柒忙递上充电宝，生怕被误会是小偷。
“姐姐，对不起啊！” 声若蚊蝇却又玉润珠圆，听得出来是个20出头的女孩。
“没事，吵到你了吧？”
“没有，本来就没睡着，可能是放着音乐，就没发现充电宝掉了，倒是打扰到姐姐了。”
然后她们一个上铺，一个下铺，有一言，没一言的聊了几句，柒柒知道了她是个大三的学生，单身，就读于申城师范大学音乐学院，专业学的是民族舞，这次也是去日光城玩玩的。柒柒也就告诉小孩自己30好几了，也是孤身一人，请假出来散心的，工作性质什么的也没多说，小孩也没多问。
估计早上7点，火车上的音乐不断，将柒柒从梦中拉起，就见到初升的阳光洒在一席瀑布般的长发上，闪闪发光，瀑布倾泻散落在宽松的灰色卫衣上，淡粉色的半纱裙半遮掩肤若凝脂般修长的腿。
柒柒坐了起来，猜测这就是睡在她上铺的女孩，便问道：“这么早就醒了？”
“嗯啦，很早就醒了，姐姐，我看到日出了。”小孩回眸一笑，远胜星华。标准的瓜子脸，聪明的杏仁眼，明净清澈，粉面红唇，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桃花，十分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