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夜:“……”
这老东西!
将平阳公主送走后,念月在油灯前坐了许久,那微弱的灯光照在他花白的长发上,不知怎么,勾勒出的轮廓带了些暮年的伤感。夜色浓郁,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来,老宗主眼里多了分化不开的忧愁,赶着油灯烧完的最后一刻,将信纸捻起来丢了进去,火光转瞬间吞没了那张渐泛黄的信。
………………
江瑜虽然只来了云水宗五年,平日里有些爱财贪小便宜,但这依旧不妨碍他的人缘好,毕竟他做的东西是真的帮熊孩子们解决了不少疑难杂症,花钱买能让他们生活更美好的东西,也值得。有错一人罚,有福大家享,江师兄果然很讲义气!于是弟子们更加拜倒在了年轻有为的江师兄出色的人格魅力下,每次修炼间隙,都轮流跑到江瑜罚跪的地方,端茶送水递点心,聊天嬉戏活跃气氛,俨然把那地方当做了一个景点。
芳心暗许的何诗瑶绝不能做这种泯然众人的事情,于是晚上,为表诚意,拖着练功了一整日的疲惫身体,硬是走到了江瑜身边陪他一起跪。
江瑜对此也没表示太多看法,何诗瑶不说话,他也不说话,罚跪罚的极其认真。他在议事厅外面的空地上跪着,便于老宗主能一眼从窗边看到他。面前不远处是一条竹廊,连接议事厅正门与招待贵客的竹轩,这也是专门为了贵客架起来的。
才跪了半个时辰不到,何诗瑶娇贵的双膝已经开始酸痛难忍,整个人在那里扭来扭去,和身姿始终挺拔的江瑜形成鲜明对比,我这才跪了这么点时间就这么难受了,师兄都跪一天整了……一念及此,她越发心疼起来,“师兄,真是为难你了。”
“不为难。”怎料江瑜轻松地笑了笑,随后掀起了他的衣摆,那里他膝盖下垫着厚厚两个垫子,“倒是师妹。”
何诗瑶:“……”
后半夜,雨越下越大,江瑜让何诗瑶先回去了。
议事厅里,念月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愁绪更浓,他透过窗户看着江瑜,不用他担心江瑜死脑筋,雨下这么大,这孩子早就转移了阵地,舒舒服服的跪在了竹廊下,衣服干干净净的,一滴雨都没沾到。他想了想,走出了房间,对江瑜说:“明天一早你就搬去后山找叶青吧。”
江瑜悚然抬头,“老头儿我知道错了,你不用这么罚我吧?你让我再跪十天都行。”
“想什么呢!”念月弹了下江瑜脑门,“这两年,你隔三差五往后山封印里跑,真当我不知道啊。”
江瑜小声道:“我又不是自愿去禁地的,都是被逼的。”
“小青儿其实人还不错,好好跟着她。”念月抬头看向被云雾遮挡若隐若现的月亮。
☆、章八
莫名其妙被‘发配边疆’的江瑜还来不及郁闷,第二天更加惊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座山头,念月突然宣布自己修炼遇到了瓶颈,要出去云游数日汲取一下日月光辉,这段日子那新来的贵客将暂代宗主之位,说风是雨雷厉风行的念老先生速战速决的上午宣布完,午饭都没吃,就牵着头小白马从山门走了,头戴着蓑笠,手上握着把拂尘,倒真有了一种神仙出世的仙风道骨意味。
熊孩子们先是一脸茫然,而后小心翼翼的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兴奋与马上要翻身做主人的激动,一个个控制住表情,与念月上演着挥泪诀别的戏码。夫子从青白玉石阶上一溜小跑追上念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示舍不得。江瑜站在一边,少有的沉默了,不知怎么,心头总有一股无名火,老家伙,怎么说走就走。
“老头,你给我慢着点!”熟悉的女声响起,江瑜浑身一激灵。
熊孩子们但感身边有一阵微风经过,还没看清楚,叶青已经穿过了他们到了念月身边,只见叶青抓着念月的手,歪头在他耳边说什么,在他们看来两个人的背影显得十分亲昵,就像是叶师父是特地出来给念老先生饯别的。
叶青:“老头,咱宗虽然这些年一不小心失蹄在圣仙联盟垫底了,但好歹曾经也是仙门五绝之一,也在历史上辉煌过,对你这次暂舍云水宗宗主一位,我深表遗憾,但宗主玉戒怎么样也该交到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手上才对,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一个外人呢?”
叶青见念月不为所动,递了个话头给夫子,“你说是不是?”
盲人夫子眼观鼻鼻观心的开始装哑巴。
“那小青儿觉得这玉戒交给谁为好?”念月拍了拍牵着的马儿,掀了叶青一眼。
叶青叹了口气,“玄月和古月真人,虽德高望重,一位掌刑法,一位精通偃甲之术,可惜皆不会术法,作仙门之主有些差强人意,至于夫子,那双眼睛……唉,也多有不便,我虽习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但咱宗急于用人之时,我还是会鼎力相助的。我看这宗主之位不如……”
“你想都别想。”念月拿拂尘敲了记叶青的脑袋,“我还不知道你?这宗主玉戒要是交到你手里了,高级权限给你开了,别说珍宝阁,藏经阁里价值连城的宝贝,连无忧峰玄月师弟的药草园都要给你拔秃了,还有他养的几头灵兽,你都觊觎它们多长时间了?”
小心思被拆穿,叶青没皮没脸的竟然撒起娇来,“那这至少叫做内部消化,老头你总不能为了防我把宗主之位给个外人啊。”
“你别说,我还真不怕别人,我们这宗都穷成啥样了,玄月,古月,夫子都治不住你,你还是乖乖当个飞剑门首座吧,活少俸禄多,想不想快点把债还清了。替我把崽崽们照顾好。”
“切。”叶青甩了念月一记白眼,“走走走,赶紧走,小气鬼。”
看着老宗主离去的背影,夫子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小青儿,今天还按着你给排的课训练吗?”
“练!当然。”
不远处的四个熊孩,还没在激动中待够,就被不留情的拎去了锁仙台。迎贵宾的那天过去后,云水宗再次关闭了所有的偃甲,进入休眠状态,鸟不飞河不流树不动,唯一撑场面的大翅膀建筑也灰溜溜的又变回了平顶茅屋。
蔡更手里提着两木桶生无可恋的看着远方的茅屋。
被叫到名字的挨个到夫子那里比划了云水十三式最开始的两式。
叶青躺在躺椅上,戴着特意从古月那里淘来的茶色眼镜避开刺眼的阳光,圆圆的镜框挡住了她大半张小巧精致的脸。
“小青儿,我检查过了,他们这两式都练熟了”夫子凑过来一脸期待的说,你学云水十三式接下来的剑招了吗?要不接着教下去?”
“当然……没有。”叶青淡淡的道,“这一二三四五的操练谁不会,他们这一个两个软绵绵的慢动作,有杀伤力吗?实用吗?是想去升仙大会表演还是挨打啊。”
夫子无奈道,“我虽教给了他们练气筑基的理论知识,但这灵力的生成与运用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得靠领悟,得靠机缘,也难为他们了。这几天的体能训练,他们,他们还……”夫子一想到自己对着个空锁仙台。独角戏了一周,就又恼又怒。
叶青看着踩在梅花桩上练剑的江瑜,啧了一声道,“这剑术练得这么好看是没有用的。对手也不会因为你长得好看就放水啊。”
夫子不知道叶青在看谁,还以为‘长得好看’是在说何诗瑶。
三方扩音器响了起来,五个人火速从梅花桩上跳了下来,在叶青面前站成一排。
江瑜低着头,有点不敢看她,自从知道了她是魔,自从看到了她斩断雷劫的那一剑,血色的双瞳,眼尾的蝎子,身上会说话的锁链,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想到还要搬去她那里住,更是诚惶诚恐,明明过去两年和她经常隔着一封印瞎扯,怎么封印里的人出来了,他反而害怕了。
这边江瑜思绪万千,没听清叶青说了些什么,大概就是把五个人的花拳绣腿损了个遍,连何诗瑶腰太细唐十六腿太长都拿出来说,随后以蔡更为首,熊孩子们一声声哀嚎。
江瑜定了下心神,听到叶青说,“你们前一周偷懒,骨质密度都没达到我的要求,天赋没有,仙根又太差,要想短时间内改变体格,生理和心理素质都要磨炼,从今天晚上开始,荤食免了,每个人一天只能吃一碗饭加一个素菜……”节食至于蔡更乃是晴天霹雳,小胖子立马就不干了,哭丧着脸,“师父,咱不吃东西哪来的力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