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勋心情复杂,“这个不谈了,反正都过去了。”
“好吧,祝你明天顺利!”
“难道你还有什么顾虑?”
思瑞想了想,“但愿你别碰到老赵!他下午只要有空,就爱跑妈妈店里去喝茶会客。”
欧阳勋精神抖擞地踏进蒲公英,一位负责接待的女孩马上迎出来,好奇地扫了眼他怀里的百合,“先生,您过来喝茶吗?”
“我找人。”
“哦,是茶室的哪位客人?”
“我找裴静宜,这里的老板。她在办公室吗?”
女孩愣住,“在是在的,不过我要先打个电话。”
“可以,我等着。”
欧阳勋决定完全走公事渠道,一路招摇地上楼,以便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裴静宜的现任男友。
欧阳勋一边等女孩通报,一边悠然四顾,不提防茶室里走出来一人,身材高大,面孔黝黑,五官很快在欧阳勋脑海中变得清晰,他稍稍一怔,握花束的手不觉紧了一紧。
赵斌走到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停下,眼里射出嫌恶,“你来干什么?”
“找静宜啊!”欧阳勋尽量让自己显得满不在乎,他才不会被赵斌的恼怒吓退。
“这花是给她的?”
欧阳勋低头朝百合看了眼,点头,“对,是我买了送她的。”
赵斌冷笑着嘲讽,“你可真是性急,一听说静宜的婚事黄了,马上屁颠屁颠赶来求婚了?”
“求婚”二字一出口,接待女孩立刻诧异抬眸,信息太过重磅,以至于她语无伦次起来,“呃,静宜姐,有人来找你……他叫什么?他没说他叫什么,但他可能,可能是来求婚的……”
瞬息间,赵斌和欧阳勋已呈剑拔弩张之势。
欧阳勋笑笑,“没你想得那么快,但求婚是迟早的事!”
赵斌二话不说,拔起欧阳勋手上的花就往地上摔,这还不够,两只脚踩上去,几秒钟就把百合蹂躏了个稀烂。
欧阳勋气得脸发白,“姓赵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个混蛋,一点没走样!”
赵斌双手叉腰,气焰嚣张,“你也没好到哪去!尽干些莫名其妙的蠢事!书全白读啦?一脑子浆糊!”
“别逼我再对你动手!”
“来啊!你打我啊!”赵斌指着他鼻子大骂,“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敢拆散静宜和惠检的婚事!你他妈还知道自己是谁吗?静宜是你嫂子!你想怎么着?真把她娶回家?你妈能容得下她?静宜能受得了你妈?你做事前能不能先用用脑子!”
欧阳勋忍无可忍,“那是我和静宜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数落我?你跟她早就没关系了,别以为你还能对她指手画脚!”
话音刚落,赵斌的拳头就朝他挥了过来,正砸在欧阳勋下颚上,和当年他揍赵斌的手势一模一样。
欧阳勋踉跄着往后退去,撞翻了一只巨大的青花瓷瓶,碎片稀里哗啦撒了一地,他在慌乱中揪住墙边的一株发财树——那棵树有点年头了,从开店时就杵在这里,枝干粗壮,盆泥也重,勉强撑住了欧阳勋,让他免于倒地的危险。
他脚跟刚站稳,就怒火冲天地朝赵斌反扑过去,两兄弟随即在店堂里扭打起来。
静宜得着消息飞奔下楼,才到楼梯口就看见整个蒲公英的前厅围着厚厚一圈观众,正中间是两个厮打的身影,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又翻过去,谁也没占谁的便宜。静宜魂飞魄散跑下来,扒开人群使劲往里挤,期间吃瓜群众的私语碎片不时飞入她的耳朵——
“是前夫和现任掐起来了!”
“不是吧,现任不是检察院的嘛!我见过,这位看着不像啊!”
“对,不是现任,是第三任了,不过好像很早前就跟老板娘有一腿,你们别吵,好好听前夫说嘛!前夫和新来的这位好像还是表兄弟呢!”
“啧啧,这关系够乱的!”
“哎哟,只怪老板娘太风流……”
赵斌一边干架,一边还骂骂咧咧,“当年我是理亏才让着你,让你把我门牙给卸了!今天你敢再动我门牙试试!我要是输给你,我以后还有脸去见姑妈?”
静宜只觉浑身的血液全往脑袋里涌,又急又羞又恼,等终于挤到那俩人跟前,她已经快失去理智,用平生能抵达的最高音调扯开了嗓子尖叫,“都给我住手!!”
赵斌和欧阳勋同时转眸,一看静宜此刻的状态,两人都不敢缠斗下去,但谁也不肯先撒手,仿佛谁先撤谁就认输了似的。
静宜红头涨脸地扑上去,把赵斌揪住欧阳勋衣领的手硬是给掰开了。
赵斌一边松手,一边满腹委屈说:“静宜,你是不是被这混球搞昏头了?你跟着他,还不如跟我呢!”
“闭嘴!!”
赵斌不肯闭,继续嘟嘟哝哝诉说,“人谁无过,除了要孩子那件事我有错,别的方面我对你不好吗?犯罪判刑,我认,可也该有个刑满释放的日子吧?八年够长了……”
欧阳勋比赵斌要面子,尤其是看到静宜那副急怒攻心的表情,便一声不吭从地上爬起来,低头整理衣装,可赵斌的话又委实令他鄙夷,忍不住发出冷笑。
赵斌自然接收到了,回头瞪他一眼,“你笑什么?你以为你能让她们母女过上好日子?静宜,你有没有想过思瑞,欧阳不是思瑞的亲爹,他能有我对孩子好吗?”
欧阳勋反唇相讥,“忘了在北城思瑞怎么对你说的了?还有脸拉她出来做挡箭牌,你脸皮是够厚的……”
静宜终于忍无可忍,“我谁都不要!统统给我滚!”
傍晚五点,静宜躲在月之店里,捂着脸掉眼泪,“我没脸见人了!”
月之给她倒了杯水,笑着安慰她,“不偷不抢,怎么就没脸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是我甩了正民,我,我更对不起他了……”
“就算不出这事,别人早晚也会知道——来,喝口水,别哭了。”
静宜接过月之递来的纸巾,擦掉眼泪,又喝了几口水,心里还是难受,只盼着天赶紧暗下来,她可以摸黑回去,别再被人当笑话看。
月之问:“你说你对不起正民,那你怎么就悔婚了呢?”
静宜支支吾吾,“我,我当时觉得,还没完全……想好……”
“你是怕跟惠检去登记,会对不起欧阳勋吧?”月之一针见血,“反正总要对不起一个,你当然不能辜负能让自己开心的那个了,是不是?”
自己和欧阳勋的事,静宜从没跟月之提过,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会儿解释起来依然困难重重,“我和欧阳的确是很早就认识了,但我们,我们其实……”
月之打断她,“你别解释了,我猜都能猜出来。”
静宜怔住。
月之笑道:“从你把思瑞托付给他起,我就知道他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分量了。思瑞是你的命根,如果是个随随便便的什么人,你会放心把孩子交给他?我敢说,就算是惠正民想照顾思瑞,你也不见得愿意呢!”
静宜把一块纸巾在掌心里揉来揉去,揉得皱巴巴的,可双眉还是紧锁,愁雾重重。
月之又劝,“别老把自己往道德高地上逼,回过头来又后悔。这事吧,说复杂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人生又不是考试必须一锤定音,错了还不让人改了?心里想要谁就选谁呗!你就说你到底爱哪个吧?”
静宜撑着脸,半天没吭声。
月之叹气,“我都帮你把方程式推到这一步了,你自己不肯往前走,那神仙也帮不了你。”
门口传来叮咚声,有客人进来,静宜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狼狈样,赶紧趴在桌上,把脸埋进臂弯。
月之低声说:“我虽然没见过你的欧阳,不过我猜这位应该就是了。”
静宜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就传来欧阳勋的声音,“静宜——”
她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转头看,欧阳勋手捧一束花,站在店堂中央,脸上显然清洗过了,但挂的彩还留了些残痕。
蒲公英那场大战之后,赵斌被朋友劝走了,静宜把欧阳勋交给钱嘉照料,自己羞愤难当,逃到了月之这里。
看见欧阳勋,静宜又羞又窘,“你怎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欧阳勋一脸无辜,“饭店里的人告诉我的。”
他把百合递给静宜,可怜兮兮说:“我又出去买了一束,第一次送你花,虽然俗了点,你别嫌弃……静宜,你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