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勋一脸苦笑,发过去的表情却是张戴墨镜的得意脸,“交给我了,你放心吧!”
深夜十点半,便利店里人真多,都是来买夜宵和紧急用品的。
欧阳勋夹在人群中,鬼鬼祟祟搜索着摆卫生巾的货架,他经常光顾这家超市,但从未留意过女性用品货架。
总算找到了,旁边也没几个人,欧阳勋松口气,正想速战速决,伸出去的手却顿在空中——怎么这么多牌子,以及……型号?他该买哪种?
他打开微信,点了和静宜的视频通话,像特务交接似的低语,“我在超市,那什么……太多了。”
静宜心领神会,也压低了嗓门:“你随便买几种就行了。”
欧阳勋朝货架扫了眼,立刻袭来一阵晕眩,他坚持,“还是你来选吧,我这样走过去,你看到合适的就喊停。”
他把摄像头转向货架,逐一给静宜展示,由静宜来挑,事情就好办多了。
十分钟后,欧阳勋拎着满满一筐卫生巾走过零食区,随手抓了几袋薯片铺在最上面,算是给卫生巾打个掩护,他嘴角勾笑,万分佩服自己的机智。
结账台前有四五个人在等候,欧阳勋排在队尾,身后很快有人接龙,他拎着篮筐笃定地站着。
他知道这个收银员的习惯,喜欢把整个购物篮放在结账台上,篮子口对准自己,方便飞速取货扫码,站在柜台外侧的顾客不太能看清篮子里的物品。
欧阳勋盘算好了,等会儿轮到自己,他会主动把篮子递上去并侧着摆好,然后把扫过码的东西以光速搂进塑料袋……齐活!
瞒天过海,天衣无缝!
欧阳勋正美滋滋幻想着,手上的篮子忽然像中弹似的,哗啦一声脱手飞出去,又噗嗤坠在地上,薯片和卫生巾顿时四散开花。
“对不起,呃,对,对不起……我帮你捡……”
一个酒气冲天的家伙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脏兮兮的手准备伸向那一地的卫生巾。
欧阳勋血往脑子里涌,骤然发出一声爆喝,“别碰!我自己来!!”
这声怒吼比醉汉的冒失更吸引眼球,连收银员都在柜台后面踮起脚来观望。
欧阳勋俯身在地,飞快地将卫生巾往篮筐里捡。他脑门上冒汗,狼狈地朝收银处扫一眼,但见排队的顾客全都饶有兴致盯着他,眼神则复杂不一,有理解的,有赞赏的(型号特别齐全,足见这位爸爸or情侣之细心体贴),也有怜悯的……
欧阳勋羞恼到了极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这愤怒的指向既非思瑞,也不是静宜,而是赵斌。
赵斌那混球这会儿肯定又在哪个会所里逍遥快活呢吧?而欧阳勋却在这里替他操心女儿的卫生巾,还要接受如此难堪的注目礼……
凭什么!啊?凭什么?!
一大早,思瑞懒洋洋爬起来,目光扫过门口时,发现那里放着一个白色购物袋,她眨眨眼睛,来了精神,迅速套好衣服下床,把袋子扒开一看,全是卫生巾。
她拎上袋子走进客厅,欧阳勋正从厨房往外端早点,一张脸比平时严肃了至少八个百分点。
“勋叔,这是你买的?”
“不是我买的还能是天上掉下来的?”语气也很冲。
思瑞看看卫生巾,又看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用这些牌子,妈妈告诉你的?”
欧阳勋不接茬,“以后自己的事自己记住啊,别什么都指望别人。”
“一定是妈妈跟你说的!”思瑞骤然间涨红了脸,“完了!这样一来,她肯定知道我知道她知道了。”
“你想搞晕谁呀?”
“希望她能晚点明白这个道理,等她明白过来,就得来接我回家了!”
思瑞哭丧着脸,好像特别舍不得离开这个新家似的,欧阳勋的心不自觉软了一软,把筷子往桌上一敲,“别愁啦!是你妈托梦给我,让我给你买的!”
第23章 No.23 缓缓再说
餐厅新进了一批火腿,静宜挑了只成色好的,又选了些当季水果,独自驾车给欧阳勋的母亲赵珺梅送去。
当年她和赵斌离婚,赵家很多亲戚虽然明知是赵斌不对,但碍于情面和赵斌如今的地位财力,大多不愿得罪他,免得日后有求于他时开不了口。只有赵珺梅为静宜说了不少公道话,她不仅明着帮静宜,还敢指着赵斌的鼻子痛骂他不是东西。神奇的是,赵斌虽然连自己母亲都不放在眼里,偏偏特别崇拜这位姑母,挨了骂还笑脸相迎,表示一万个服气。
离婚后,静宜和赵家大部分亲戚都断绝了来往,但仍会时不时来探望一下赵珺梅,给她捎点饭店的时鲜菜,顺便陪她聊聊天。
赵珺梅见了她自然也很欢喜,“静宜,你好久没来了,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静宜忙抱歉道:“让姑婆费心了,都是为思瑞的事,搞得我晕头转向的,干什么都没心思。”她随孩子称赵珺梅为姑婆。
“思瑞挺好吧?”
“挺好。”
“哎哟,小丫头真是,胆子也太大了,我都替你捏把汗,幸好没出大事……”
静宜早就在电话里和赵珺梅讲过思瑞的情况,当然也不是真相,欧阳勋叮嘱过她,千万别在母亲面前提起,怕她管不住嘴。
赵珺梅事事好强,独子欧阳勋也曾是她最大的骄傲,长相就不多提了,从小明眸皓齿,人见人夸,难得成年后也没长残,那真是一等一的出色,不管走到哪儿都能吸引大批姑娘的视线。学习上更是令亲戚家的孩子望尘莫及,从初中开始崭露头角,往后一路飙升,如愿考上名校,毕业时数家企业向他伸来橄榄枝,一副抢人的架势。
可惜,这些风光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赵珺梅想不通,欧阳勋怎么会越活越窝囊,更可气的是,居然还被她那个混蛋侄子赵斌给远远甩在了身后。
当然,这些沮丧情绪她平时是绝不外泄的,只有在信得过的人面前才有所展露。
“静宜,你和欧阳同岁吧,今年也是36?”
“嗯,我还比他大两个月呢!”
赵珺梅惆怅,“唉,你孩子马上升初二了,他的孩子呀,还在天上飞!”
静宜不好意思道:“我不是读书没读好么,欧阳比我出息多了。”
“出息个屁!他在北城什么都没有,房子是租的,在公司干了五年都没升职,也不结婚不生孩子,简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还得在外面为他遮面子,说他工作忙顾不上个人问题!唉,看见别人抱孙子逗孙女的,我这心里跟热油浇过似的,难受着呐!”
赵珺梅说着说着,又把眼泪给气下来了。
静宜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安慰的话说过好多套了,也没什么用,便掏出纸巾递给赵珺梅,“欧阳是缘分没到,等到了就什么都有了……”
赵珺梅用纸巾擦了擦泪,继续控诉儿子,“你不知道他小时候有多乖,越大越不听话,说他几句还给我脸色看,现在好,连人都不回来了!”
欧阳勋的父亲欧阳隽端着两杯茶出来,一杯给静宜,一杯给老伴,听见赵珺梅又在埋怨儿子,便嗔责道:“就因为你小时候管他管得太严,现在一得着机会就放飞了。人哪有一辈子都被束在罐子里的,总要叛逆一次嘛!”
“是啊是啊!又是我不好!”
静宜笑道:“姑婆别急,欧阳人缘好着呢,老的小的都喜欢他,你看思瑞也……”她突然顿住,脸微微有些红,差点就说漏嘴了。
好在赵珺梅也没留意,握着她的手说:“静宜,你有他电话的吧,你帮我劝劝他,好歹让他今年过年回来一趟,他在北城找不着合适的,我就在新吴替他张罗一个,只要他人回来,我就有办法。”
静宜有些窘迫,“这个我跟他提不太合适吧?他也不会听我的。”
“不管怎么说,你帮我劝劝他,死马当活马医。”
欧阳隽对静宜眨了眨眼睛,静宜忙点头,“好的,有机会我跟他说说。”
赵珺梅情绪缓和了,又关心起静宜来。
“你和惠正民的事也快了吧?”
“……嗯,正商量着呢!”
静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忐忑,她上次回绝了惠正民的约会后,他一直没再打电话来。
“对了静宜,我有个老同学在林业局的,最近遇到个司法纠纷,有点头疼,想托人找找关系,你看能不能让正民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