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警察要做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警察专业,也没他们资源多,可我安静不下来,必须干点什么。”周岚神色一黯,“我现在宁愿她是被团伙拐走的,如果不是,我简直无法想象……这么多天了,她还能活着吗?”
周岚不禁哽咽。
明诚走过去,搂住她,轻轻拍她的背,过了会儿,低声说:“我认为徐霜还活着,而且不见得是被人贩子拐卖了。”
“真的?”
明诚点头,“照那人对待潘敏的行为模式分析,徐霜很可能被囚禁在某个地方,我相信她过段时间也会被放回来的。”
“可如果那人是个变态呢?”
“那他就不会让潘敏活着回来了。”
周岚擦掉眼泪,跟着明诚的思路琢磨起来,“可是,潘敏被关了四天就回来了,霜霜失踪整十天了……”
“关几天是绑架者说了算,也许他对徐霜比较满意,想多留几天呢?”
“他到底图什么?”
明诚避开周岚探索的目光,“郑警官不是说过么,这类作案者往往沉迷游戏,如果游戏无法满足刺激,就会到现实里来行动。这么干,很大的可能是为了秀智商……你沉住气,再等两天看看,说不定能有转机。”
翌日一早,周岚还没起床,明诚就已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临走前,他返回房间,再看一眼周岚。
周岚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自己额头上亲了一下,她懒懒地睁开眼睛,看见明诚正直起腰来。
“今天上班这么早?”
“嗯,有不少事要处理。你再睡会儿。”明诚捏捏她的脸,“今天打算干什么?”
周岚调整睡姿,“查资料……关于拐卖团伙的。”
明诚想了想说:“徐霜的事,也许什么都不做反而更好。”
周岚眨巴了下眼睛,没懂,“什么意思?”
明诚回神,笑笑说:“没什么。你想查就查吧,但别太焦虑,这几天都瘦了,脸上没肉,不好看了。”
周岚拉着他的手不放,“你也是,工作别太拼,晚上早点回来。”
“好——不过今晚说不定,如果六点前我没回来,你就自己找地方吃晚饭吧。”
明诚乘电梯到地下车库,五分钟后,他驾车徐徐驶出小区。
七点钟,马路上很空,他没有走去公司的路,车子一路向北,很快上高速,直奔宜城。
九点不到,明诚已经抵达宜城古竹山脚下——照一和长叔长婶租住的宅院。
这地方明诚就看房时来过一次,后面的事全交给长叔处理了,据说照一也参与了不少意见,明诚当时觉得是好事,为了让照一在这里静心调养,他很自觉地不过来打扰,反正长叔会定期把照一的情况告诉自己。
站在篱笆围成的院子外面,明诚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拨了长叔的号码,告诉他自己刚到,让他出来开门。
等了六七分钟,终于看见长叔开了宅门现身,他步子矫健,脸上洋溢着笑,到近前,一边把半人高的篱笆门搬开,一边和明诚寒暄,“先生怎么来得这么突然?也没事先打个电话。”
明诚的视线转到他忙碌的手上,那只右手的大拇指外沿,有一块明显的突起。他只看了眼就挪开了目光。
他把车停在篱笆外的空地上,肩上还跨着公事包,作闲庭信步状进去,笑道:“我也是临时起意,想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照一最近还好吗?”
长叔说:“还行。该吃吃该喝喝,就是精神方面还是老样子,咳,一时半会儿也调整不过来啊!”
房子在他们搬进来前做过一遍整修,三个人的日常起居都在建筑物左翼,前面是客厅,绕过屏风往后走,有个小天井,照一的卧室在右边,左边是盥洗室和厨房。
为方便照一出入,一楼所有的门槛都被拆除了,地也做得很平整。长叔长婶则住在楼上的套间里。这些情况,明诚记得很清楚。
他刚进客厅,长婶就端出一碗鸡头米甜汤,明诚象征性地喝了两口,放在桌上,问长叔:“照一呢,在房间吗?”
说着就要往后面走,长叔慌忙拦住他,神情尴尬,“我刚跟他说爸爸来了,但是他……”
明诚闻言止步,长叔松口气说:“要不然,我再去跟他说说?”
“他在做什么?”
“……看书。”
“哦,那让他看吧,一会儿再说。”
明诚朝四周打量着,客厅采光充分,家具布置得也别致,很多都是他初来时没看见的。
“这里环境不错,东西也摆得有模有样,住着挺舒服吧?”
长叔笑道:“都是按照一的意思弄的,不就图他高兴嘛!”
明诚走到门外,指指对面同样格局的偏厅,“那边也装修过吗?”
长叔忙说:“稍微弄了弄,没这半边好,就楼上搞了个书房,兼做客卧用,底下就随它去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来。”
“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我带您过去。”
明诚便到房子右翼绕了一圈,在一楼的走廊深处,他看见一个锁着的小门,便问长叔:“里面是什么?”
长叔不露声色道:“房东说是储物间,我没打开来看过。我们用不上。”
明诚作好奇状,在门上敲了敲,耳朵趴上去听一下,里面没一点动静。
长叔笑道:“要有什么也肯定是老鼠、野猫之类的玩意儿。”
明诚没搭茬,径自往楼上走,在客卧兜了一圈,没瞧出异状,确如长叔所言,这里要比正厅简单得多。
“最近,有没有谁来过?”他问长叔。
“能有谁来啊?除了先生,没人知道照一住这儿。”
明诚忽然转身,目光犀利盯着长叔:“徐霜失踪了,你知道吗?”
第72章 No.20 理智与情感
长叔反问:“徐霜是谁?”
明诚见他神色镇定,很明显是在装糊涂,但还是郑重地回答:“徐朗的妹妹。”
“哦,那我不清楚——怎么,她不见了吗?”
明诚缓缓说:“照一年轻,做事容易不计后果,如果他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希望你能提醒他。”
长叔呵呵笑着,低下头去。
明诚又道:“否则,他现在犯下的错,会成为一生的罪孽背在身上,他总有一天会长大,会明白事理,到时想到自己曾做过什么,会很痛苦。”
“先生这些话,我不是很懂。”长叔抬起头,目光并不回避明诚,“我是看着照一长大的,说句冒犯您的话,我对他的感情不会比您少。所以,只要他能好好过日子,要我做什么我都乐意。”
明诚默默将视线从他脸上转开。
长叔继续:“这孩子现在吃的苦,已经超过他的承受力了,您与其和他谈将来会不会痛苦,不如多关心关心他的现在。”
明诚无言,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默。
长叔跟到他身后,低声说:“我对先生有个请求。”
明诚静默良久,幽然道:“你说。”
“这里的事,既然先生都交给我了,以后就请您……还是少管。”长叔虽然语气柔和,但仍透出一股强硬之气。
明诚不觉冷笑,刚想反驳,长叔却话锋一转,“先生放心,如果真有罪孽的话,也是我一人担着,绝不连累照一……我只希望,他别再有自毁的念头。”
明诚一震,赫然转身,瞪着长叔,“照一他,干什么了?”
长叔摇摇头,“先生别问了,总之有我在,以后绝不会再让他出任何意外。我想,您和我的目的是一样的,都希望照一好,所以,请先生不要逼得太紧。”
明诚发了会儿怔,终于轻叹一声,收起所有诘问。
两人重新回到正厅,照一已现身,坐着轮椅,面向门口,一脸冷漠。
明诚看了眼儿子,内心五味杂陈,数月不见,他似乎壮实了些,气色也好了不少,明诚对长叔的怨愤顿时减去大半,他想自己终究是应该感激他们夫妇的。
他主动搭讪,“照一,最近还好吗?”
照一不答,反问:“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
照一不客气道:“长叔长婶把我照顾得很好,你以后不用再来。”
明诚一时无言。
长叔把换过热水的茶送到明诚手上,语气热忱地告诉他,“我上礼拜带照一去岑医生那里检查,完了时间还早,我问他要不要去手游店看看,照一以前很喜欢逛的,他跟我说不要。这孩子现在居然对那些东西都没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