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不肯,笑嘻嘻说:“我陪陪你。”
王安樾见李乘风堆了一脸的笑,也知他是好心,只不过眼下这情景,真是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他无奈指了指自己的腿,问李乘风:“你是打算坐在我半条腿上陪我吗?你这个陪法,明天恐怕真的要赔我一条腿了。”
李乘风呵呵一笑,连忙起身,说:“要不你前半夜,我后半夜。”
王安樾本想说不用,但临到嘴边又改口说:“行,你先睡,一会儿我叫你。”
事实上,王安樾没打算叫李乘风换班。这大晚上的,许铭臣也不可能去哪儿,况且小沙发还算舒服,他窝在上面,比昨夜蜷在车里要强许多。只不过他心里有惦记,所以睡得断断续续,中间醒了好多次。每醒一次,他就给谢长思打一个电话,她仍是关机,不知所终。
翌日早上六点多,王安樾被走廊那头传来的关门声惊醒。他缓了缓神,见对面的门仍是紧闭的,由此放心。
他起身去洗漱间刷了个牙,然后用冷水洗了脸。洗漱间的墙壁上嵌了一面大镜子,镜子里的他看上去有些陌生,也有些沧桑。才不到两日,生出这许多变故,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他翻出洗漱台上盒子里的一次性剃须刀,就着一点肥皂沫,把新长出来的那点胡子刮了个干净。谢长思总说他的胡子扎人,他不想见到她的时候,嘴巴周边顶着的是扎人的胡子。
李乘风很快也醒了,他埋怨王安樾昨晚没有叫自己换班。
王安樾笑了笑,说:“昨晚让你睡个好觉是因为今天有重要任务交给你。”
李乘风忙问任务是什么。
王安樾说:“今天许铭臣去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
李乘风连连说好,恨不得立马就出发。
但人家许铭臣直到上午十一点才出门。他开门看到王安樾三人坐在对面的房间里,露出了一种十分惊诧、十分哭笑不得的神情。
四个人同乘一部电梯下楼。
许铭臣主动与齐昕聊天,他们二人说的是粤语,王安樾和李乘风听不懂。
待许铭臣上了那辆奔驰车,李乘风迫不及待地跳上自己的桑塔纳,又催着王安樾和齐昕动作快些,不能一出门就跟丢。
齐昕上车后还没坐稳,李乘风就问她:“你不说跟他没有面对面的交集吗?刚才怎么还聊上了?”
齐昕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可能是长思跟他说起过我吧。”
王安樾问:“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齐昕说:“我想让他告诉我长思在哪儿,可他一直跟我说,香港有多好,还让我以后常去香港看望长思。”
李乘风大骂:“看他个屁!”
王安樾还算冷静自持,又问齐昕:“知不知道他去哪里?”
齐昕答:“他说朋友请吃饭。”
这话倒真是不假。
奔驰车开到了融园宾馆,几位穿着气派的中年人在小楼门口迎接许铭臣。
李乘风定睛一看,吱呜着说:“这不是那谁和那谁,还有那谁吗?”
王安樾没吱声。
齐昕说:“看这个情况,长思应该不会来吃饭。我们就在车里等等吧,看他吃完饭会去哪儿。”
第68章 Chapter 4 如果彼此能相守 岁月可静好(20)•★
结束了午餐,几位领导领着许铭臣在城中四处参观,晚上又是宴请,到十点多才回到通程酒店。
跟了一日,王安樾他们连谢长思的影子都没见着。
王安樾让齐昕回家休息,他和李乘风留在酒店即可。齐昕想了想,觉得自己在这儿无太大用处,反而弄得他们没床睡,于是回了家,说明日再来。
李乘风在王安樾去洗澡的时候,叫了几样吃的和几瓶啤酒。
秋日里喝啤酒,真是透心凉。
王安樾喝了两口就喝不下去了。
袁家晖这时打电话来,问王安樾在干吗,得不得空出来宵夜。
王安樾对李乘风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告诉袁家晖自己在办差,没空宵夜。
袁家晖觉得王安樾办差还能接电话,想必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差事,于是跟他聊起来,问他:“拿到车了吗?”
王安樾蹙眉,疑声问:“什么车?”
袁家晖愣了一愣,说:“谢长思不是买了台佳美吗?那天我们一起去看车,你先走了。她多加了钱,让人家一周内把车从上海调过来呀。怎么,你不知道啊?那车,她写的可是你的名字呀。你真不知道?”
王安樾迅速回想了那日的情景。他被召回去出差,她拿着他的身份证,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买了车,还把车挂在了他的名下。他有些发怔,喃喃说:“她没跟我讲。”
袁家晖啧啧啧了几声,笑道:“她可真是啊,不声不响的,买这么一台好车送给你。是不是打算等车到了再给你一个惊喜?我这多嘴,不小心把这个惊喜给说破了。你可记得跟她说别怨我呀。”
李乘风见王安樾脸色不好,待他挂断电话,着急地问:“袁家晖叽里呱啦说什么了。”
王安樾仍是怔着的。
原来他如此后知后觉。
原来她那时就已经打算离开他了。
王安樾又跟了许铭臣两天。
他向局里告假一周,没批,他没理,也没去上班。老牛打电话给他,说局长生气,要给他处分。他正在街边的小卖店买烟,随口就说:“什么处分我都接受。”
老牛听出了不对劲,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掏了钱给小卖店老板,拿上烟回到车里,淡淡说:“没事。”
老牛知他脾性,即便是通天的大事,只要他不愿说,谁也问不出个究竟。老牛便做主:“那我跟局长说你生病了,在医院躺着,动不了。”
他回了句,随便。
今日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天空湛蓝湛蓝的,有几团白云嵌在其中,树叶或泛红、或金黄,连一些枯枝都好似不那么萧索了。
王安樾靠在车边,抽起了烟。
他昨天一早就将李乘风也赶了回去。李乘风和齐昕虽非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但生意总得照看,都像他一样把时间全部用在跟人这事上,实在不妥,加上这事说起来并不光彩,如果许铭臣突然想起要追究,砸了他的饭碗不要紧,可他不想连累他们二人。
刚才,李乘风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什么进展。
他告诉李乘风:“昨天跟着爬了山、逛了书院,去了趟江边的阁楼,今天上午他在酒店的咖啡馆见了几个人,这会儿出来吃午饭了。”
这基本就是没有进展。
李乘风又小心翼翼地问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他答不上来,也不想过多去思考这个问题。
老谭和小六子十分尽心力地帮他查了许铭臣此番来 C 市的目的和行程,但前几日的具体细节难以查证,而这几日,他自己 24 小时跟着了,并没有什么收获。他也找了别的朋友,想查查谢长思是不是已经坐飞机离开了 C 市,但没有这样的记录。他心里其实知道,离开 C 市的方法有很多,开车到深圳,再过关去香港,只需大半日时间。
跟着许铭臣,好像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他断断续续抽了半包烟,看到一个大概是饭店经理的男人手捧着四个饭盒站在饭店门口四处张望。他正疑心,又见那经理朝自己走来。
饭店经理将他打量了几眼,笑容可掬地问:“是王警官吧?”
王安樾眉头一蹙。
饭店经理见他没有否认,心里认定了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便将四个饭盒捧到他面前,说:“这是您的午餐。”
王安樾没有伸手接饭盒,他说:“我没订餐。”
饭店经理仍保持着微笑,说:“这是芷江厅的客人交代送给您的,他请我转告您,说您这几天不眠不休地保护他,已经非常辛苦了,不能再让您饿肚子。”
王安樾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本就不了解许铭臣,这下就更糊涂了。寻常人,要是被跟了几日,恐怕早就怒火中烧了,可许铭臣还悠然自得地当成是在接受他的保护。对方这般坦荡,他若拒绝不要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两荤一素,搭配海鲜炒饭,这份午餐,十分大方。王安樾便也大大方方将它们吃了个干净。
午饭后,许铭臣回了通程,下午再没出过房门,晚上有宴请,就在通程的中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