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依然懵着,许青江却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开始缓慢地朝后缩去。
衣袖却在此时无意间擦过水泥的栏杆,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响。
下一瞬,就见年纪组长一个猛回头,脑袋径自转过了一百八十度,脖颈发出嘎达一声脆响,一双眼睛直直看了过来。
许青江:“……”草!
他愣是与那年级组长对视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向后摔倒在地上。
“他……他的头……”他想努力保持镇定,可惜收效甚微,“就这么转过来了……还有东西掉出来……”
他看到了,就在年纪组长转头的刹那,有一团黑影从他的后脑位置掉了出去……
那是什么,是脑干吗?还是血?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放起在教室里看到了一地脏器,许青江忍不住又要干呕了。白河只冷静地再次扬起了鬼藤。
“只是你们老师的假发而已。你没发现他后脑勺其实是秃的吗……好了,过来吧。我们已经被发现了,这地方不能多待。”
相比起他们的狼狈,苏越心这边倒还称得上从容。
她从五楼外侧的窗户中翻出,直接跳攀到,四楼的窗户,让毛毛进去替自己开了窗,之后便翻进四楼教室,一路理所当然地走楼梯下楼了。
唯一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些在楼道和走廊中反复走动的人。
此时不过才凌晨三四点,远没到学校开校门的时间。学校的周边也笼罩在沉眠的寂静当中——然而她一路走过去,走廊上却时时可见奇怪的人三两结对地走来走去,迈着同样的步子,维持着同样的表情,像是几个人偶在一起巡逻。
楼道中也时不时有脚步声响起,沉沉的、重重的,有时来自下方,有时来自上方。托他们的福,苏越心不得不数次变换路线。
现在不是跟“他们”翻脸的时候,尽力躲开就好——她的直觉如此告诉她。
苏越心一路闪避着走,中途还找机会去了趟自己教室。因此,她离开学校的时间比白河他们还晚了一些——她翻墙出去的时候,白河他们已经等在那儿了。
就连险些被她当做携款潜逃的田飞飞,不知何时也找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大盒姜糖。许青江看上去似乎是吃过了,脸色已经好看了些。
许青江原本正靠着树木休息,听见苏越心靠近的动静,便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目光越过苏越心的肩膀,看到她的身后,瞳孔倏然一缩。
“那……那又是怎么回事啊?”
他喃喃着,语气充满了错愕。
苏越心闻声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身后的教学楼,不知何时已亮起了灯 每一扇窗户里都透出灯光。每一个窗户里,都站着一个人。
他们逆着光,齐齐看向苏越心他们所在的方向,像是警告,又像是窥伺。
“这些都是这个副本的‘恶意’。”白河低声道,“他们这是在明着来了啊。”
“可能是发觉我们进度太快了吧。”苏越心无所谓地转回了头,“往好的方面想,这说明我们确实找到些关键的东西了。”
所以他们——或者说,“它”,急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许青江勉强镇定道,“我们该去哪儿?还有霍青青和方乐,他们怎么办?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刚往他们的桌斗里放了提示,还有我家的地址。”苏越心淡淡道,“毛毛留下帮着照看下情况——剩下的人,先去我家。”
十分钟后,苏越心的住处。
防盗门被轻轻推开,苏越心等在门外,等所有人全进去后方走进玄关,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将门反锁,又将门链给挂上了。
许青江坐在沙发上,原本正如释重负地喘着气,抬头见苏越心一副谨慎的模样,心脏登时又提了起来。
“苏……苏锦仪?他们是会在再追上来吗?”
“谁知道呢?有备无患。”苏越心耸耸肩,让白河去厨房拿了盐,却没有将盐铺在门口,而是示意许青江和她去卧室。
“你先在这儿睡吧。”她一边往床边铺盐线,一边头也不抬道,“先缓一缓,补补精神,起来让白河给你炒点猪肝。”
许青江:“……啊?”
“啊什么啊,没别的了。”苏越心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吃吗?可我们家除了鸡蛋以外没有荤菜了。”
她之前去找白河说话时顺势看过冰箱,里面只有鸡蛋和一些绿叶菜。所以她在离开前才想着把张晓天的猪肝带上 毫无疑问,当时的许青江已经不能回自己家,保险起见,苏越心只能带他回自己的住处。那么就还得考虑许青江的伙食问题。
苏越心琢磨着,这倒霉孩子一个凌晨受到的惊吓也挺大了,按照书上的说法,需要好好补补,就顺手拿走了猪肝。
至于蜡烛,则是顺便——万一他们家忽然停电了呢?她是可以不用光,白河和许青江不行,所以都拿着,有备无患。
“谢、谢谢……”许青江没想到她在那种情况下还考虑到自己,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没事,顺手而已。你先睡吧,有事就叫。”
苏越心说完,就关门出去了。
门外,白河正坐在客厅里,埋头翻着毛毛带来的那两本书,闻声抬头看她一眼,笑了下:“你这照顾得也太妥帖了。”
“毕竟是被我卷进来的人。不照顾一下说不过去。”苏越心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与他一起翻看起那些残页,顺口道,“而且说实话,虽然在今天之前,他和我说话不多……但我其实对他印象还蛮好的。”
白河正拿起残页的手指一顿:“啊?”
“大概是因为名字吧。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名字,心里会有种熟悉的感觉。”苏越心眼也不抬道,跟着又似想到了什么,微微抬眸,“说起来,你们名字还挺接近的。”
……不,不一样。我是真名,他是山寨,临时的!
白河在内心大叫着,面上不动声色:“嗯……也是挺巧的。不过我的要普通一点,没他好听……不过也不知道他原名叫什么,应该不叫这个吧。”
“我倒是更喜欢你的名字。”苏越心随口道,目光落在手里的残页上。白河的动作她的话语又是一顿,愣了片刻,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苏越心话峰一转:“这张……嗯?好像用不到。”
这张残页出自毛毛新找到的书,上面描述的是另一个仪式,过程与张晓天他们尝试过的“召唤鬼仙”相似而又不同——这个仪式不需要猜测被召唤物的名字。而是直接用相应的真名进行仪式,从而进行献祭。
“这应该是用来向‘鬼仙’献祭道歉的仪式吧。”苏越心研究了一会儿,将残页侧了过来,“这张纸也是两层。”
“会不会这份线索里也有隐藏内容?”白河猜测道。
“应该是。不过没看到谜题。只看到左上角写了一个‘柒’字。和我们的总人数正好相等,但不清楚有什么含义。”苏越心说着,往茶几上看了一眼。
真要说的话,他们目前发现的谜题,只有那一张要求填字的。
“图书馆里所有残页都在这儿了吗?”白河抿了抿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或许解开那一道题,就能触发所有的隐藏内容……”
那又回到了那个问题——那道题要求填写四个四个正确的字。而目前,他们还缺一个正确的字。
从张晓天的尸体情况,可以推出一个“喻”字,也可以推出,其余两人的尸体或许也有类似暗示。问题是他们实际并没有见过安琪和丁一的尸体。
只知道丁一的尸体被折叠起来,放进了领操台下面的储物空间里;而安琪则是四肢骨折,据说连手指也全折断了……
“丁一尸体代表的,应该是某个全包围结构的字。”苏越心的手指在那一大片汉字上点了点,“符合这个结构的字,有‘国’、‘围’、‘圆’、‘园’……”
“不管哪个好像都解释得通,也都有可能。”白河无奈道,“还是得需要更详细的细节……”
“安琪也是。”苏越心呼出口气,“细节太少……”
“……其实,关于安琪的话,我倒是有个猜测。”白河默了一下,说道,“就是可能有些直白……”
“什么?”苏越心望他一眼,刚要发问,忽听外面传来了“砰砰”声——田飞飞青白的面孔出现在了窗外,注意到两人的目光,还讪讪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