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做了无数的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时候，他还是觉得好怕。既害怕又舍不得，五条悟一看着他，他就更舍不得了。
五条悟拨开那只手，亲吻青年通红的眼睛，留着张牙舞爪淤痕的脖颈，还有那两瓣苍白的唇。等到青年抬手揪他衣襟，他突然就退开了些，挑眉笑道：“宝贝儿，过河的时候走快点。”
“我给你烧好多钱，过三途川的时候给船夫加钱，让他赶紧走。”
五条悟觉得自己在讲冷笑话，但大概功力不够，小朋友没笑不说，反而呜咽出声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眼眶胀痛。
“我命好，要长命百岁的，下辈子肯定是遇不到了。你索性就走快点，别被谦人那傻逼追上了。下辈子没有我，你更别遇到他。”
妈的，你要遇到他，谁帮你揍他。
苏我绫哭得喘不过气来。
他哭着哭着就觉得腹部一阵尖锐的痛，于是哭声变成惨烈的呻/吟。五条悟红着眼睛撩开T恤下摆，这才看见他腹部缠着绷带。
五条悟眼皮子一跳，喉咙发紧：“怎么回事。”
苏我绫低声喘气，闻言只摇摇头。
“你帮我换身衣服。”
五条悟浑身僵硬，没有动作。
“换身干净衣裳。”苏我绫双眼发沉，快要睁不开。他抬手勾着五条悟的手，食指在男人掌心挠了挠，笑得有些勉强，“快点。”
他疼得受不住了。
五条悟翻身下床去找衣服，这次轻车熟路，从下面抽屉里取出宝蓝色的T恤，又从旁边抽出来白色短裤。
又是这熟悉的一身。苏我绫莫名想笑，又想让五条悟别这么大执念。可他太累了，再多话都说不出口了。
五条悟好久没帮苏我绫换过衣服了，他摆弄他像摆弄个小朋友，可动作轻柔的能让二年级学生们眼珠子脱眶。
一身干净衣裳换上，五条悟亲了亲他的发顶，还想说些什么，宿舍门突然被敲响。
“绫？你在里面吗？”伏黑惠有些急切的拍打着宿舍门，他眼皮子直跳，总感觉要有不好的事发生。可这些天来不好的事已经发生了太多了，那么还能有什么更加不好的事呢。
他一顿，换了个人叫，“五条老师？老师你在不在？”
“老师你拦住他吧，拦住他，求你了……”
黑发的少年跪倒在门前，很快，他的同伴们也跑了过来。真希身上带着伤，看这情况也明白过来，气急败坏的一脚踹在门上，哭叫道：“苏我绫我他妈跟你没完！你敢在学校里！”
她几乎想说你他妈还不如别回来。
如果高专和这里的人是你的执念，那你他妈就滚去外面，在外面活着。
活着，别回来。
我们不见你也没关系，但你至少……你得活着才行不是吗。
听见外面的动静，苏我绫泣不成声。他一手捂着眼睛，另一手拍了拍五条悟的手背，“老师，你出去吧，去拦着他们。”
五条悟默不作声，起身往外走。
“五条老师！”
苏我绫突然出声叫他，他回过头去，看见他的爱人哭着冲他笑了。
“原来都是有预兆的。我们那届没有办结业典礼……因为我们会全军覆没。”
他是那一届最后的学生。
五条悟舔了舔嘴唇，突然就返身往回走。他走到床边亲了亲爱人的额头，低声说：“辛苦了，绫。”
“一直以来都辛苦了。”
“不要觉得你是负担，好么？你不是我们的负担，相反，我们是你的负担才对。强求的一直是我们，想让你活下来的也是我们。但是这样你好像太累了，所以虽然很舍不得，但是好像应该到此为止了，对不对。”
五条悟打开门出去，后辈们哭泣的声音大了一瞬，紧接着就被房门掩住。
门关上的那一瞬，五条悟一眨眼睛，最后一次冲苏我绫笑了。
好了，就让一切都停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刀人终刀己，眼睛好疼，我一定要写甜甜的番外。
乐观一点，只要没看见尸体，你们就可以当开放结局的看。
第33章
第34章 番外一（2）
12.
鬼使神差的，五条悟没能跟苏我绫解释他其实看得见。没有解释的后果就是最终他盛情难却，坐上了苏我绫为他叫的开往郊区的出租车。
真的不是他想掏空苏我绫的钱包，是他不熟这地界儿。这座城市如果不算机场他就知道三个地点，一是谦人和苏我绫的家，二是苏我绫的学校，三就是刚刚他脑子一抽报的那个地名儿——去年秋天他收到谦人消息，说是带家里小朋友去了郊区一个葡萄酒庄，小朋友在那儿喝甜红喝高了。
坐上车的五条悟想骂人，直到苏我绫关上车门又去前边儿跟司机叮嘱了几句，然后目送他离开。
13.
司机发动车子的时候，五条悟听见苏我绫在跟他同学抱怨：“这位先生家里人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出来，连导盲犬都不带呢？”
“操。”
司机听不懂日语，十分热情的问他刚刚说的什么，五条悟说：“Thank you.”
司机笑得爽朗：“My pleasure.”
14.
车开出去两里地，五条悟终于明白了苏我绫对司机说了什么。因为无论他怎么跟司机解释，这位红皮肤红头发的当地人都不愿意相信他真的没瞎，反而十分善解人意的宽慰：“我真的十分理解你，先生，但你得承认现实，好么？幸亏你遇到了刚刚那个男孩，否则以你的状况，很容易遇到危险的。”
嚯，五条少爷面上毫无波澜，他真的想问你到底理解我什么了？
15.
直到车又开出去两里地，等红绿灯的间隙司机拿起手机回消息。过了半分钟，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抬手敲了敲驾驶座的椅背。
“绿灯了。”
“噢噢，谢谢你呀小伙子。”
五条悟刚想说不用谢，开车的人猛地回过头来，“你真的看得见？！”
他很想反问，啊，那不然呢？
但他没有。
“……麻烦看路。送我回刚刚上车的地方，或者停车。”
五条少爷矜持且高冷的说。
16.
五条悟开车回去的路上收到谦人的消息。
谦人就忘了把苏我绫联系方式给五条悟一事反复道歉，道完歉又说幸好苏我绫自己打车回去了，最后问他怎么还没回去。
“呵。”
五条少爷皮笑肉不笑，心想你懂锤子，你知道老子经历了什么，老子差点被你家戏精小朋友打包送到荒凉的郊外，你还敢问老子怎么没回去。
17.
天快黑了，五条悟把车停在路边，发消息给自己远在日本虽然才十四岁可已经十分独立自主坚强聪慧的养子。他大概说了一下下午发生的事，然后询问对方应该怎么办。
［惠：……］
［惠：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五条悟觉得惠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他径直把车停进车库，自己按密码走进了那栋小别墅。
18.
他在玄关口换鞋，抬头就看见苏我绫正端菜往餐桌上放。苏我绫也看见他了。他发誓，虽然那一瞬间苏我绫脸上一片空白，可他仿佛听见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大脑飞速运转几乎快要烧掉主机的声音。
直到腰上系着围裙一手锅铲一手筷子的谦人从厨房探出头来，叫了一声“前辈”，五条悟确信苏我绫脑子里的主机应该是烧了。因为苏我绫表情管理失败了，那张分外好看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集惊恐、慌张、愤怒、尴尬为一体的表情。
不过脸依旧是好看的。
19.
五条悟十分愉快的度过了他在C国的第一顿晚餐时光。
因为每当他试图跟谦人闲聊两句，苏我绫就会笑得十分乖巧的给他布菜，以堵住他的嘴。
谦人对此感到十分欣慰，“我说得没错吧前辈，绫真的很乖的。”
五条悟看着面色通红的少年笑而不语，就见少年咬住下唇紧盯着他，潋滟双眸里流露出点请求的意味。他一眨眼睛，认同道：“是挺乖的，”
苏我绫一怔，随即连白嫩小巧的耳垂都变得通红了，估计是自认担不起长辈的夸奖而有些羞愧。
20.
意识到自己已经自觉地把自己摆在了“长辈”的定位上五条少爷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十分慌张，他不确定苏我绫能接受年龄差多大的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