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谦人的心是肉做的,我的是铁打的?”
“这怎么能一样呢?”苏我绫抬起头来看他,有些急切的说,“他、他看着我长大……”
五条悟想笑,他心说那狗东西不止看着你长大,还眼睁睁看着你天真烂漫的跌到地上,跌的灰扑扑的,才装模作样来抱你。虽然他自己有时也不得不让小朋友跌跤,但他和谦人那狗东西可不一样。只要不是太紧急的情况,他绝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小朋友摔倒。
养崽儿么,条件允许的话还是得养得光鲜亮丽天真烂漫才可口。
要是他的话,他要把糖全塞进小朋友口袋里,还要搬家搬到那家卖开心果梅子蛋糕的店附近。有他在,绝不会让小朋友被诅咒侵蚀,谁来说都没用,谁说揍谁。
他嗜甜,养崽也得往甜的养。
这些话他都没有说出口,他也不会说出口。他就看着苏我绫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小时候,我第一次见我妈妈那天……”
一听这开头,五条悟就愣怔了,隐约觉得有些排斥。他听着苏我绫絮絮叨叨的说话,果然是那天他站在院子里看见的场景。可他没想到,苏我绫讲完了故事,又接着说。
“被关起来的时候,我最常想起的就是那天他抱我起来,那个怀抱太暖和了。”
他苦涩道,“他以前对我很好,所以我真的恨不了他。不管发生了什么,可是就是他把没人要的我带到了十三岁呀。”
真可怜,不知道自以为对他好的人其实就站在身后看他摔倒,不知道自己其实还未出生就被卖给了伊集院家,甚至不知道自己出生就是为了被一刀贯穿身体。
“我出生的时候他才几岁呢?他才八岁呀,照顾我一定很辛苦,可他都没有不喜欢我。”
傻了吧,伊集院家那么多佣人,怎么可能会轮得到他照顾你,难道说扒着婴儿床看你就是照顾你了?而且你这么乖,照顾你也不会辛苦,怎么会因为这个不喜欢你。
“我不知道他拿我的骨髓、血液甚至……有什么用,可被拿走一部分我也不会死啊,我只想周天见他一面确认他好好活着。可是我又太胆小了,我还是怕那里。”
“为了救你。”看出来苏我绫有些失落,五条悟直接涩声道。
怀里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轻声说:“他在找人做实验,想要想办法把你体内的诅咒分离出来。可因为一直没有进展,也怕你再绝望一次,所以没敢告诉你。”
谦人早就有些魔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实验一直没有取得进展。
五年了,他一直在失败,一直在被提醒是自己让绫进入了这样的境地,持续的打击和反复的绝望叫他不再像当初那样温柔理智。
五条悟含糊其辞只说了一半,并没有提谦人取走绫的精/液是打算做什么。
因为听了绫的话,他突然就做不出破坏谦人形象的事了。他知道如果告诉绫那天晚上谦人就站在后面看完了全过程,绫一定会很难受,甚至是如他所愿的不去伊集院家。而且绫清楚知道十几年前的他是如何恶劣的性子,绝不会因为他也是旁观者而生他的气。
可当他知道了十三岁的那个苏我绫就是凭借着这点温暖撑过那几天的时候,他就不想这么做了。
他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年少时期仅有的那么一点温暖都是虚假的,那太残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填空题答案删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周天是五条悟送苏我绫去的伊集院家。
他本来没这个打算的,毕竟昨晚刚生了气,这会儿再去送人,显得自己好像没点脾气。可天亮的时候,苏我绫亲亲他的脸,保证说今天是最后一次去了。
他没说为什么是最后一次,但两人心里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每一个“最后”都难免有点死气。
五条悟直接赤着脚下床去翻衣柜,翻了半天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怪不得他,苏我绫可臭美。特别是夏装,各种T恤衬衫多到叫人头疼,出了夏也要坚持当打底衫的穿。
找不到东西他又开始烦,回身去床头柜边想拿烟,结果盒子打火机都不见了,于是一手抓了把头发,抬脚踢了踢窝在床上的人,“我烟呢小朋友?”
他衣服都没穿就起来了,身上就条深蓝色的长睡裤,裤腰带打了个小结,第二圈蝴蝶扣没绕,拖着长长的绳子挂在那,再一衬着上身瓷白紧致的肌肉,欲而不淫,反倒有点像雕刻的艺术品。
苏我绫眨眨眼睛,感叹说:“你真的好白呀。”
“?”五条悟作势要解裤腰带,“不打算出门想找别的事儿做是吗?”
“哪儿啊,我就感叹一下。”
“那就别勾我。”他面色冷淡下去,“快点,交出来。”
“昨晚扔啦。”苏我绫抬眼瞧他,看出来他面色不好,像是有些不耐烦似的,于是劝他,“你抽那么多,烦什么啊?你烦别抽烟啊,吃我的糖。”
五条悟本来面无表情的,一听这话咧嘴就笑了,直接一脚勾开柜子,就听苏我绫惨叫了一声直接往床下跳。
呵,他当然知道烦了要吃糖。
所以对不住,直接吃光了。
“我要杀了你!”
五条悟一把把扑过来的人捞住,托着臀往上提,“别闹,见完谦人去补货。”
苏我绫神色戚戚,抱了一会儿才跳下来,去翻自己扔在椅子扶手上的外套,摸出来一只铁盒抛过去。
“这是最后的了。”
五条悟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我绫像是没注意他的反常,又说:“你以后别买这个,我发现留兰香容易上瘾。”
上什么瘾?到底是留兰香叫人上瘾,还是怕我对个死人上瘾?
他转过身把糖盒盖子搓开往嘴里倒,出来好几颗,直接全部嘎嘣咬碎了,满嘴冰凉却甜蜜的留兰香味儿。他把剩下的放床头柜上,又扑进衣柜里去,“你宝蓝色T恤放哪儿了?”
苏我绫告诉他和黑色的一起放在下面第二个抽屉里,于是他抽了一件出来扔到床上,又问白短裤在哪儿。
四月中下,白日里天气好的时候已经可以穿短裤了。可苏我绫拿着捏着T恤,好半天才叫了声,“老师。”
他又叫“老师”,五条悟就知道这一准儿没好事。从进学校来他就很少叫自己老师,除非是觉得抱歉或是尴尬了。
其余时候基本都是用你来代称。
五条悟忍不住就开始想,你小时候可是叫我哥哥呢。
其实谦人是苏我绫的舅舅,他是谦人的同学,按理绫是该叫他叔叔的。可小时候见面,他还是个学生,绫也没叫谦人舅舅,于是顺理成章的叫他哥哥。
后来这个称呼被长辈们纠正过来,说是不能这么叫,五条少爷和谦人是同辈人,就该叫叔叔。
五条少爷面上笑嘻嘻,心里老大不乐意,背着那些老东西去院子里找到正在喂鱼的小朋友,从兜里摸出来一块糖剥开,递到小朋友嘴边,“张嘴。”
小朋友抿唇抬眼看他,姿态和模样一样乖,像是在思考他会不会又是在逗弄自己,等到自己老老实实张开嘴,糖就会被收回去。
等了一会儿糖没被收回去,才笑眯眯张嘴吃了。
刚吃进嘴里,甜味儿开始蔓延,五条少爷就十分冷酷的吩咐:“叫哥哥。”
嘴里够甜,可小朋友苦着脸,有些为难。他刚刚才被训了,因为那些爷爷觉得他没礼貌。可是他都吃了人家的糖了,又不能再还给人家,真难呀。
“快点。”五条少爷催促。
“……哥哥。”小朋友嗫嚅着叫了一声,很快,又体贴的问,“你是不是也想要谦人这样的舅舅呀。”
五条少爷快气死了,皮笑肉不笑的问:“我把你的鱼一锅炖了怎么样?”
小朋友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可说不出骂人的话来,只能抬高了声音反问:“怎!怎么能这样呢!”
看,他小时候多可爱,说话还会结巴。长大就不一样了,呵,往往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知道自己刚刚被批了可恶的评语,苏我绫轻声说:“你那天还真看见我了呀。”
五条悟觉得自己脑瓜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
“我那天也看见你了……”苏我绫耸肩笑了笑,“你可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