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海泽道:“还有‘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东望黄鹤楼,雄雄半空出。”
“城下沧江水,江边黄鹤楼。”
“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黄鹤楼高人不见,却随鹦鹉过汀洲。”
缪盛夏硬邦邦地扔出两个字:“有病。”
“黄鹤何年去杳冥,高楼十载倚江城。”
“黄鹤楼前月满川,抱关老卒饥不眠。”
姜金山读书的时候喜欢诗词姜珠渊是知道的;贝海泽竟然也能信手拈来倒是出乎她的意料。缪盛夏充耳不闻,一边吃薯片一边翻书;辛律之则是带着敬佩的表情在聆听欣赏。在姜金山又摇头晃脑地念出了“黄鹤高楼已槌碎,黄鹤仙人无所依。黄河上天诉玉帝,却放黄鹤江南归”之后,姜珠渊终于开口道:“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黄鹤知何去?”
贝海泽和姜金山都闭了嘴。
“你赢。”
“做正事。”
第85章 第九道 太极鸡蛋羹 01
贝海泽从纸箱里随便拿出一本古风言情:“比如这本《杨柳依依》,名字取自《采薇》,封面的少女是明朝初期的装束,就可以排除。”
湾湾口袋书的封面都是在明星照片上的再加工,真实感上又多加了一分精致。而贝海泽手上这本书的封面正是一个巧笑倩兮的古装少女。 一看到那古装少女,缪盛夏从床上弹了起来,一反刚才嬉笑的模样:“给我。这不是钟晴在《君子一剑》里面的造型吗?得到授权了吗随便用!我的电话呢?我要找老邓。”
老邓是他的律师。
姜珠渊一听也赶紧凑上去看:“脸都P成这样了,只有你才认得出来。”
“P得像个妖精,多告一条诽谤。”
姜金山道:“我看看。哇……”
“哇什么哇,念诗啊,怎么不念了。”
贝海泽对一头雾水的辛律之解释道:“钟晴是一名影视演员,云泽人。”
正在一起欣赏封面的姜家兄妹和缪盛夏抬起头异口同声道:“钟晴是云泽之花!”
贝海泽低下头去继续查书:“我们也有格陵之花。”
他的声音很轻,谁也没有听到。
姜珠渊道:“说到《君子一剑》我还一直有个疑问。最后男主角和魔教大小姐泛舟湖上,为什么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突然从水里冒出来呢?男主角和大小姐还都对着她笑,一起把她拉上船。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有什么不懂,小师妹可是钟晴演的!漂亮,身材好,而且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常深厚。”
“哦,那他为什么还要追求魔教大小姐,甚至千山万水去救她呢。”
辛律之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辛律之的突然离场并未影响缪盛夏的兴致:“左拥右抱多爽啊!一边是柔情蜜意剑法超群,一边是烈焰红唇用兵如神。不过换了我,肯定选小师妹。”
贝海泽一听便知姜珠渊意有所指。他起初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了,满心愧疚,连耳根都红透;但随着姜珠渊和缪盛夏的一问一答,他反而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淀全副心思,镇定下来。
他本就盘腿坐在姜珠渊的对面,现在更是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姜珠渊存心指桑骂槐,见贝海泽反而坦坦荡荡地紧盯着自己,倒有些心虚气短,更多的是不满,委屈,一时间百味杂陈。
姜金山道:“你们打算闹到什么时候。到底聊天还是查书。”
姜珠渊和贝海泽这一对斗气小冤家都没说话,
姜金山道:“说吧。有什么委屈,有什么误会,讲清楚。”
缪盛夏突然插嘴:“小贝,请用一句诗词来形容你现在的心情。所谓我口映我心嘛。”
姜金山对缪盛夏怒目而视:“要不我和缪盛夏也出去,你们好好聊聊。”
“不用。”姜珠渊低声道,“……我不知道。我现在也很困惑。”
她坐在地毯上,身边是三四摞口袋书。那是她还没看过的,垒的齐齐整整。她手里还有一本,正在无意识地翻着。
贝海泽坐到她的身边来,隔着柏林墙道:“那不如由我来说说看。”
其实从很早以前你就介意了。
副驾驶座,香水,围巾。因为你不想显得无理取闹,就隐忍了下去。
然而手机屏幕,昵称,表白,小说情节,还有我该死的谎言让你的情绪猛然爆发出来,于是断定我是脚踏两只船的混蛋。
进一步你想起了我手机上还保留着相亲对象,病人家属的电话号码“舍不得”删除,想到太轻易就答应了我的追求,想到我如此不珍惜,于是内心更为愤怒,愤怒到顶点的结果是你用了一种平静且绝情的方式来处理我的试图解释。
你沉浸在自己营造出的悲愤气氛中没有多久,理智又占据了上风。你开始回顾整件事情。你意识到你可能又犯了我们第二次见面时的错误,先入为主地认为我是登徒浪子。我们相处快半年了,你了解我——虽然看起来很好说话,但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会心猿意马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因为有主导权,就占相亲对象或病人家属的便宜。
你还想起了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如果我有同等的信任,就不会误会你。
这就是你。愤怒如同海浪一般涌上来,撞上了理智的大坝,就会慢慢地退下去。
可是很快你又有了新的纠结。
许度为我做了那么多,如果我真的感动了,这种多情就会成为你心里永远的刺;如果我一点也不感动,又未免无情得可怕。
“我说的对吗。”
不知何时房间里已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而贝海泽几乎说中了姜珠渊所有的心思,仿佛一只吸尘器,想要把她心里所有角落的灰尘都清除干净:“……差不多吧。”
“差不多?还有遗漏?我这几天想了很久,觉得唯一能取得谅解的方式就是去感受你的想法。你说差不多就是还有我没注意到的地方?”
贝海泽看着姜珠渊,见她眼睫低垂,没有解释的意思,便继续着温柔低缓的语气,“如果你问我有没有触动,我不能说没有。但是这种触动不会变成爱情。珠珠,我的心只装得下你,不管谁来敲门我也不会开。”
“但我不喜欢听见敲门声。”
“那我们就在门上挂块环形的,闪闪发光的,请勿打扰的牌子。”
这个比喻姜珠渊听懂了。
原来真的会很复杂。
她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想要什么。要贝海泽的道歉?表白?重修旧好?还是一切洗牌,重新开始?
“我的错在于没有和其他女性保持适当的距离。在于想维持在你心中的形象反而越描越黑。和其他缺一样,能说出来,我就一定会改变。我不奢求你原谅我由于虚荣和伪善所犯的过错,但希望你能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珠珠,我再也不会对你撒哪怕一点点的谎。”
姜珠渊没有说话。贝海泽也沉默了一阵,道:“是在‘差不多’里面吗?你介意的。”
姜珠渊舔了舔嘴唇。
““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呢。”
“那我一定在排队了。”
“排队?”
“嗯。排队追你。”
“如果我们没有遇到呢。”
“你不是说高考之后做过一个梦?梦见超市里的鸭子和熊猫。所以我们注定会见面。不是昨天,就是今天,或者明天。”
“如果在认识我之前你就有女朋友了呢。”
她的问题越多,越说明她仍在意他。贝海泽低头莞尔,又抬头凝视她的眼睛。
“所以现在是对追求者无理取闹吗。”
姜珠渊撇了撇嘴。
贝海泽伸手越过书墙,将她新剪的短发挽到耳后。
我曾经说过因为漂亮所以喜欢你。
但现在更迷恋这个在我面前无拘无束,独立而自由的你。
不管长发也好,短发也好,黄裙子也好,蓝裙子也好,有腿毛也好,没有腿毛也好,唇红齿白也好,满脸皱纹也好。
我都喜欢。
只要是你,全部的你,我都喜欢。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耳朵时,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
姜珠渊终于说出了她心底一直以来的疑惑。
“是啊你说你喜欢我。我也感受得到你对我特别温柔,特别体贴,是别人没有的待遇。可……我总觉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