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机不像舰船那般拥有完备的生态循环，机载维生系统的使用极限是三天。
“宁宁，别担心。”慕戎笑了笑，哄孩子似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上学时参加过的那些太空生存极限测试吗？我破了记录，整整一百三十九个小时呢。”
“不一样的，那时候用的是专用逃生舱。”廖宇宁还是不同意，“而且极限测试的时候有安全防护，现在可没有。”
测试的时候，随时可以呼叫救援，只要处置得当，待久一点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慕戎当然知道两者的危险性不可同日而语，他伸手摸摸廖宇宁的头发，目光温柔而眷恋。
当年测试的时候，他想要的是挑战自我，而今天，他想要的是保护这个人。
不去冒险，结果很可能就是大家一起死在这艘舰船上，去冒险，减少自己的生存概率，却可以给整个破晓号带来希望。
当这个计划出现在脑海的一刹那，慕戎就决定要去实施它了。
“宁宁，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把人搂进怀里，慕戎亲亲心上人的额头，“一个小时后，破晓号最接近风暴边缘，接下来以领风者的速度，不到八个小时就可以脱离磁场影响。”
当然，八个小时后，领风者也没有足够的动力可以返回破晓号了，只能寄希望于救援在三天内到来。
“那我去。”廖宇宁猛地抬起头，他也想明白了，这确实是唯一的机会，“我是这艘战舰的指挥官，我有责任带领大家走出这里。”
“不，宁宁，你更应该留下来。”慕戎一手抚上廖宇宁的面颊，用指腹轻轻摩挲，目光万般深情，“你应该记得，就任舰长的誓词里，有一句‘要与战舰共存亡’。”
话音刚落，慕戎就低头吻上了廖宇宁的唇。
与此同时，廖宇宁感觉有什么东西扎进了自己的后颈，先是细微的刺痛，然后是突如其来的晕眩。
镇定剂！
一瞬间，廖宇宁醒悟了过来，他挣脱开慕戎的亲吻，双手揪住对方衣领，喝问道：“你做什么？！”
“宁宁，别气，宁宁，乖，别气——”慕戎揽着廖宇宁的腰，拍背轻抚，温柔地哄着，“你先睡一觉，很快就会好的。”
“你混蛋！混蛋！”廖宇宁浑身发抖，又急又气，一波又一波的睡意侵袭着他，让他手脚发软，无法站立。
慕戎把人抱紧，沉默地亲吻着廖宇宁的脸颊。
“慕……戎……”
廖宇宁吐出最后两个字，揪在慕戎衣服上的手滑落下去，双眼渐渐失去焦距，被墨色的羽睫所覆盖。
“我爱你。”慕戎说。
他的吻落在廖宇宁的眉心、鼻尖和嘴唇上。
军团的救援，基本不可能在三天内到达，所以这一吻，大概就是永别。
眼眶湿润了，泪水滑下面颊，落在心上人苍白的嘴唇上，让他心痛如绞。
这个人，有他所深爱的一切，是他重活一世的意义所在。
他以为，他能与他携手共度一生，他甚至规划好了那些幸福生活的所有细节。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需要主动放手……
再见了，我最爱的人。
……
廖宇宁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休眠舱里。
一开始，他的头脑有些混沌，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廖家人讲究自然睡眠，他小的时候，几乎就没有进过休眠舱。
长大以后，如非必要，他也还是喜欢睡在床上，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选择休眠舱。
这里是……瞭望号吗？
不对，他已经离开了瞭望号。
对了，破晓号，他在破晓号上服役很久了，他甚至还是这艘战舰的舰长。
临危受命，接下来就是无止境的战斗和漫长的航行。
他不得不改变了自己原本的生活习惯，越来越依赖休眠舱，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工作。
这台休眠舱被他设定过，一次只能休眠两个小时。
廖宇宁伸手遮在眼睛上，等待适应唤醒的过程。
嗯，又要开始工作了。
如流水般的航行日志，还有氤氲着醇厚香气的安达因红茶……
忽然间，舰桥主屏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地板震颤，无数层层叠叠的红色警告框浮现在半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宁宁，别气，宁宁……
心脏骤然收缩！
廖宇宁猛地睁大了眼睛，“慕戎！”
推开舱盖，他坐起身，大步跨出休眠舱，冲向舰长室大门。
咔哒，门锁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
用力推，大门依然纹丝不动。
“朱诺，快帮我开门！”廖宇宁焦急地喊。
“抱歉，主人。”朱诺的声音响起：“舰长室大门已锁死，由于慕戎上校修改了权限，需要时间破解。”
提到慕戎，廖宇宁更急了，“他人呢？他在哪里？”
朱诺：“慕戎上校已于一小时二十分钟之前，驾驶W017号领风者战机脱离破晓号，由于磁场影响，目前无法判断他的确切位置。”
已经……走了？
一瞬间，廖宇宁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他抵着舱门，慢慢滑下，跪坐在了地板上。
“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怎么可以……”
他想叫住他，他想拦住他，他还想跟他打一架，但所有的想法都已来不及实现，那人已经走了。
朱诺：“主人，慕戎上校临走前留了一则视频信息。”
半晌，廖宇宁低声道：“播放。”
视频就是在舰长室录制的，画面中，慕戎看着镜头，“宁宁，别担心，船上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
他语气轻松，就像是在交代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我就要走了，最后想跟你说声再见。”
“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破晓号应该已经得救……很抱歉，我食言了，没有办法继续陪你，陪你走下去，看着你成为新的战神。”
慕戎嘴角翘起，像是在笑，但却带着无限的悲伤，“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爱，让你爱我，爱得无法自拔，就如同我爱你一般，可惜……命运不给我这个机会。”
他长长地叹息，然后直视镜头，“廖宇宁，如果我死了，你就忘了我吧。”
第132章 我也爱你
冰冷的舱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昏暗的灯光中，廖宇宁蜷缩在墙角。
空气似乎都冻成了冰，呼吸到肺里之后，连带全身都变得麻木，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朱诺：“主人，目前环境为基础维生模式，检测到您体温过低，请尽快回到休眠舱。”
基础维生模式比起日常维生模式更节约能耗，直接表现就是光源减少、室温降低。
廖宇宁茫然地抬起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慕戎……他后来还做了什么？”
朱诺：“需要讲述事情发展还是直接播放监控视频？”
廖宇宁：“播放视频。”
朱诺：“好的，将根据时间进度剪辑。”
听朱诺讲述事情经过，更简洁和省时间，然而现在一切皆已无可更改。
人已经走了，没必要节约时间。
几秒钟后，一块光屏跳到了廖宇宁面前。
镜头里，慕戎气势逼人地走进舰桥，其他人闻声转头，一脸错愕。
慕戎是跟廖宇宁一起离开的，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回来，难免令人惊疑。
“诸位。”慕戎朗声开口，“你们的舰长，廖宇宁少校，已经被我休眠了，现在我是舰上的最高指挥官。”
这个突如其来的夺权搞得舰桥官兵全部一脸懵逼，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慕戎就说出了自己这么做的缘由。
驾驶战机出去求援是唯一的生机，廖少校想要以身试险，被他制止了，作为破晓号上军衔最高的军官，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担起这个责任。
“可是。”副舰长艾伦犹豫着说：“领风者的维生系统坚持不了太久。”
“没关系，信号发射器的能源是独立的，就算维生系统停止了运行，它还依然可以对外发射信号。”慕戎淡定说道，好像将要慷慨赴死的不是他自己。
“领风者出发之后，破晓号进入基础维生模式，所有人进行休眠，只保留舰桥、舰长室和休眠舱室的能源供应。根据智脑预测，这样操作的话，你们可以多坚持一倍时间，合计三十天左右，足够破晓号等来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