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谈过恋爱吗?”
林于岑静静地看着安槐序,等她开口。
“算了,我估计你也不懂。”
“说吧。”
“就是杨二狗瞒着女朋友偷偷辞职了,后来吵了一架,他女朋友就不理他了。”见林于岑皱眉,安槐序换了个轻松的语气,“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你觉得这不是很大的事?”
安槐序语塞:“呃,我不是那意思。”
“你的想法有问题。”
安槐序撑着额角,哭笑不得,“哟呵,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说话这么像个老干部。”
林于岑神情严肃,安槐序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自觉沉默。
“如果把谈恋爱比作一次合作,那么恋人就是自己的合作伙伴。”
“???”安槐序无语,“可谈恋爱毕竟不是合作。”
“合作是指不同个体或群体为了共同的目标,自觉或是不自觉的协同活动,促使有利于双方的结果得以实现的意志和行为。一段甜美爱情的目标是一场美满的婚姻,一段婚姻的最终追求是幸福。在我看来,谈恋爱、结婚的本质就是合作。”
“杨二狗的行为从原则上违背了合作精神,因为合作很看重信任。信任是一个相对抽象的概念,它在商业合作中直接表现为利益分配,在情感中则表现为恋爱双方的坦诚度。”
安槐序将信将疑:“所以杨二狗不够坦诚,归根结底都是杨二狗的错?我觉得你的理论站不住脚,没有感情是可以做到全知的,你能时时刻刻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不要打断我的话。”
安槐序撇撇嘴,“好的,您继续。”
“坦诚度不是一个固定值,而是活动值。假设最高值是一百分,那么及格线是六十分。像杨二狗偷着做重大决定的事可以直接扣分至不及格。”
“不对。我和杨二狗都觉得这不过是小事,为什么到了你们那里就是大事?这样连扣分的标准都不同。”
林于岑沉眸,顿首道:“扣分的标准不同直接反映了恋爱双方的三观差异,这也是所有情感矛盾产生的根由。”
安槐序吃了一口刚上桌的菜,被辣椒呛住,咳了几声。
她提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接着说,这要怎么解决?”
林于岑若有所思道,“我不知道。”
“······”安槐序拧眉,“你要是有办法就不要掖着藏着,问题解决了我,我和杨二狗都会感谢你的。”
“没有具体的办法。”林于岑提筷,“一段感情的修复和合作关系的修复是同样的道理。”
“可是杨二狗已经主动联系他女朋友了,对方态度挺冷淡的。”
林于岑浅浅扬眉,吃东西神情专注严肃就像坐在办公室里审阅文件,把每一道菜细细尝过之后,才漫不经心地应安槐序一声:“嗯。”
“然后呢?”
“见面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安槐序顿悟,端起茶杯和林于岑碰杯:“可以啊!你看着像个老手啊。在国外没少谈恋爱吧?!”
“没。”
安槐序扬眉,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个数:“这么多?”
“没有谈过。”
“······”安槐序放下筷子,“那你说的这些能靠谱吗?”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信可以试试。”
安槐序心不在焉地吃着盘中的菜,在餐桌下悄摸着按亮了手机屏幕,如她所想,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她们真的要见面吗,会不会适得其反呢?
林于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去柜台结账,拿了小票递给安槐序。
“微信或支付宝转账给我吧。”
“······”
“你既然有意请我吃饭,我当然不客气了。”
“你这性格,出门在外不用担心你会吃亏。”
安槐序扫到小票上的金额,掏出手机,“收款码给我扫一下?”
“加个好友吧。”林于岑抿唇。
安槐序抬眸看她。
“养猫我不太懂,或许还要问你。”
“那也行。”
吃过午饭,安槐序把林于岑送回家,带着十六回到澜庭名墅。
她困倦地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睁眼醒过来时,外面天幕已黑,寒风夹着冷雨,狂风扑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安槐序打开客厅的吊灯,灯亮起的一瞬间才有了一点踏实感。
十六安安静静蜷着身子坐在沙发另一头,安槐序伸手勾了勾:“十六,过来。”
十六抬了抬脑袋,又耷拉下去,在原地一动不动。
安槐序叹了口气,在沙发缝里找到依旧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的手机,终于忍不住订了明早飞往上海的航班。
第84章
上海的夜雨同样凄迷, 陆林钟深夜才结束了一天的会议, 脸上略有倦意。
她站在办公室窗前, 又一次久久地看着窗外的夜景失神。
白天连轴转的工作让她暂时忘记和安槐序之间的不快,可是每当夜深,身体和思维都有时间休息的时候, 她便会陷入许多纷繁的情绪中。
临行前一晚争吵时激越的情绪沉淀过后,渐渐变成失望。对她们不完美的婚姻,对她们磨合不顺利的相处,对于安槐序的态度,还有对自己。
通通都很失望。
这么多年,她从未这样否定过自己。
“咚咚咚”
白婧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推开门缝露出半张脸:“陆总,明天的行程安排已经发给您了,请过目。”
陆林钟点头, 打开了电脑。
白婧站在门口,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林钟抬头,礼貌地弯了弯唇角:“什么事?”
“最近几天的行程安排得特别满, 大家都特别累。”白婧看着陆林钟, 继续道:“您有时为了赶会议都顾不上吃饭, 从前——”
“嗯。”陆林钟打断她的话,拿起桌上的文件“就按照原来我安排的进程开展工作,如果下面的人有什么异议,你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白婧尴尬地白了脸,“呃, 好的,我明白了。”
“刚才项目部的同事点了宵夜给您送过来,您吃一点吗?”
办公室外小会客厅茶几上摆着几个叠在一起的打包盒。
白婧笑着补充道:“是广式茶点。”
陆林钟一直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但是到了上海,不习惯这边浓油赤酱的甜口菜式,每次出去吃饭都吃得极少,一连几天消瘦了不少,偶尔还会胃疼。
陆林钟放下笔,温声道:“那你也一起吃一点吧。”
白婧忙走过去把打包盒一一打开,“项目部的沈经理很有心啊,他刻意打电话问我您喜欢吃什么,开车去给您买的。”
陆林钟拿着小勺轻轻搅拌碗里的海鲜粥,没有说话。
白婧说的这个沈经理她有点印象,二十七岁,海归博士,是个富二代。工作能力过得去,只是心思有点多。
“工作时间去的?”
“嗯?”
“大家都在努力加班,他去买宵夜?”陆林钟皱眉。
白婧咬唇,小声说:“沈经理是好意,我下次让他一定挑大家都休息的时间。”
陆林钟放下喝了两小口的粥,淡淡地笑笑:“我可没有说他是恶意,不过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了。你明白了?”
“明,明白了。”白婧低下头不敢看她。
陆林钟虽对待工作一贯严肃,但是宽严有度,总不至于下属去给大家买个宵夜都会责备。
她锁好自己办公室的门,交代白婧关好门窗,先一步走进电梯里。办公室和住处都同在和光大厦内,只是楼层不同。
关好房门,陆林钟疲惫地靠了在门板,嘴角露出一点轻讽的笑容,她平时不会轻易向下属说这样的话,工作变忙,脾气果然会变差。
陆林钟刚刚因为一顿宵夜那么不高兴,是夹了个人情绪的。她收到了爱慕她的同事的关怀,难免会想到安槐序。
放在玄关柜上的两部手机,其中一部屏幕每隔一两分钟就会亮起来,全都是工作上的事;另一部安静了整整一天。
她抬眸看了一眼挂钟,从安槐序打来的那个电话算起到现在,已经不止一天了。
难道横亘在她们中间的就只剩沉默了吗?
这次,谁先开口,与骄傲无关,与原则有关。许多小事她都可以由着安槐序,但是这样擅做决定的事,她不能。
陆林钟换好软拖,打开了客厅里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