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难以入眠，这回还被突如其来的饥饿感袭击，莫非简直欲哭无泪。这里是墟山客院，不是他自己家里，他还真没办法半夜爬起来找吃的。
实在饿得难受，莫非摸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抽卡箱流口水，寻思要不要再抽张卡试试，说不定就能抽到吃的东西呢？
不，不行。
现在欧鸿运不在他身边，他抽卡也不知道能抽出什么，万一再来个混乱传送，他再被送到欧鸿运嘴边，还不知会是什么后果。
莫非咽了口唾沫，把手机扣在胸口，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一边在心里给自己催眠：睡着了就不饿了……睡着了就不饿了……睡……
不行！他根本睡不着！还是很饿啊
忽然，门外小翠低呼一声，窸窸窣窣地不知和谁说起话来。
“怎么回事？莫公子都睡下很久了，公子怎么这时候派人来送宵夜？”
“可不是呢？”对方也满头问号，“但公子吩咐下来，我劝不好，也只能拿来。要不，你悄悄端进去放在桌上？”
“莫公子可是咱们公子的……我可不敢半夜闯他的屋子。”小翠忙不迭拒绝。
“可这宵夜也是公子吩咐送的，还叮嘱我一定小心送到呢。”对方嘟囔，“莫公子既然是公子的佳人，公子肯定知道他这个点钟睡没睡着。”
“公子今晚又没跟他同床，怎么会知道……”
莫非猛地坐起身，急忙披上外袍：“那啥，我还没睡着呢！小翠，把吃的送进来吧！”
门外安静了一瞬，很快，小翠拎着食盒推门进来，点起灯，静悄悄把宵夜摆上桌。
夜宵不多，只一小碗桂圆莲子粥伴两碟小菜，但夜里垫垫肚子足够。
莫非勉强按捺住狼吞虎咽的欲望，等小翠退出房间，他才抱着碗把宵夜扒拉进肚，暖洋洋的粥品慰藉着莫非的辘辘饥肠，令他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连带着心也软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亲都亲了这么多回，他总不能翻脸不认。
况且欧鸿运救他那么多次，也对他挺好的，他也不讨厌欧鸿运的亲近，两人说开了，试着谈一场恋爱也……也可以。
心下定计，莫非吃完夜宵，收拾洗漱倒在床上，很快沉入酣甜的睡梦。
不远处的另一间房里，欧鸿运听侍从来报，说莫非果然还没睡，已经吃了宵夜。
欧鸿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三枚铜板在他指间灵巧地转了个来回，最后被收入须弥戒，欧鸿运这才懒洋洋地溜达到床边重新躺下。
小右见欧鸿运不住打呵欠，扭头跟小左嘟囔：“公子也真是，大半夜耗费灵力不知道卜了个什么……”
小左叹息着拍了拍小右的肩膀：“今晚值夜，辛苦你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二师姐就安排了马车，要带莫非欧鸿运一行人上墟山。
墟山巍峨，越到高处越是陡峭，环境也越清幽雅致，易家地位越高的人，也就住得越高。即便欧鸿运以前身体不好，也是住在靠近山顶的地方。
莫非就算来历特殊，如今也只是墟山的客人，在确认身份之前，他也是没资格直接入住山顶易家主宅的。连同林风声和断川一起，他们会在半山的集英会馆落脚。
“集英会馆，我熟！”林风声沿着山道溜达，“以前来过好多次，那边的客院比山脚下的宽敞，中间是个大演武场，易家外围子弟、豢养的灵者武士基本都住在那儿，易家的族学和灵武学堂也在那边。”
莫非走在他旁边，闻言好奇：“这儿还有学堂？”
林风声得意：“当然有！前两年我来比试的时候，还有漂亮女学生给我送礼物呢……”
这时，行在两人前面的马车忽然放慢速度，车帘掀开，欧鸿运探出头来：“莫小莫，你若是对墟山好奇，不如来问我？这儿可是我家，我比林三儿熟悉多了。”
莫非神色微僵，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想多走走，爬会儿山……这儿风景不错，我多看看。”
欧鸿运没说什么，放下车帘缩回马车。
莫非松了口气，心里却又有点不是滋味。
明明他昨天晚上都想好了，觉得可以答应欧鸿运，先试着跟他相处。可今早一上马车，看到欧鸿运凝视他的双眼，他就总想起昨晚那场热吻，脸上不住发烧，心猿意马的，实在是……没法和欧鸿运在马车那么狭小的空间里独处。
本来莫非还想拉着林风声和断川当灯泡，谁知这两位一看马车不宽敞，都满脸嫌弃，宁愿自己爬。莫非只好也下了车，又不愿意让人抬肩舆载他，只能跟林风声一起爬山，就当做运动了。
“公子，要休息么？”
前方，小左的声音忽然传来。
欧鸿运摆摆手：“不用，我就下来走走，看看风景。”
说着，他溜达到莫非身边，十分自然地垂下手，牵起莫非的指尖，笑道：“走吧。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好。”
莫非还没说话，林风声先毫不掩饰地“嗤”了一声：“病秧子，你今天吃错药了吧？以前你身上一股子草药味儿，今天怎么有点发酸呢？哪个郎中熬的？”
欧鸿运没理他，只牵着莫非的手，微笑道：“易家在墟山经营数百年，从云界降临前就坐落此处，早先以卜筮、星象、农时、医药立家。为了防范来自外面的威胁，后来墟山又自行开矿铸兵，培养武士。到如今，家里也有后辈醉心诗书，研读经史，入世为官的。”
“……还真是个大家族。”莫非由衷地感叹。
“是啊，家大业大，家训严格，后辈也上进，百年内不愁没落，不会缺吃少穿。”欧鸿运看向莫非，“我虽不姓易，却也是家主嫡子，怎么样，心动了吗？”
莫非：……
莫非岔开话题：“不是说，非易家嫡系不能学卜卦么？那你大师兄和二师姐，都是易家人，怎么还能在一起？”
欧鸿运放慢脚步，两人渐渐落到队伍最后。
他低声解释：“二师姐祖上是入赘易家旁支的，她父亲也是入赘，算起来，早出了嫡系三服。按照易家家规，三服外，即便姓氏相同也可以结亲。她在星象上极具天赋，被我师父看中收徒，自幼与我大哥青梅竹马，家里也就同意了。”
莫非点点头，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
“易家不是顽固不化的氏族，你放心。”欧鸿运道，“家里也出过娶男妻、嫁女夫的先例。只要真心喜欢，且卦象不相冲，族老们就不会管太多。横竖一两个奇葩不留子嗣，也影响不到家族的兴衰。”
莫非却只注意到一个词：“卦象？”
欧鸿运点头：“嗯，卦象，卜辞。易家结亲，比起世俗舆情，更信天命。”
莫非就紧张了：“那我——”
刚说了两个字，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又立刻闭嘴，看向旁边郁郁葱葱的山林，假装无事发生。
欧鸿运忍不住笑出声。
他倾身凑到莫非泛起红晕的耳边，低声道：“你放心，我师父亲自卜的卦观的星，你与我天作之合。”
莫非推他：“啧，谁关心这个！”
欧鸿运逗他：“哦？你不关心吗？”
莫非：“我又没说要跟易家结、结亲。”
欧鸿运从善如流：“有道理。你夫君肯定不姓易，该是姓欧的。”
莫非：……
这人要不要点脸？
八字才刚刚画了一撇呢！
况且谁是夫君还不一定，这病秧子心里有没有一点AC数？
莫非心下一顿腹诽，昨晚想通的话一时又说不出口，只好先和欧鸿运并肩走在山道上，心不在焉地看着周围的风景。
就这样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欧鸿运喘息渐渐不继，停下脚步在山间一处平台驻足。
小左立刻上前：“公子，回马车吧，您的身体……”
欧鸿运摆摆手：“没事，歇一会儿，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是好多了，以往欧鸿运绝不可能徒步登山长达半个时辰。可是，就算想锻炼身体，也不能一蹴而就，一口吃肥啊，总要循序渐进。
小左想了想，转向莫非：“莫公子，您劝劝公子吧！”
欧鸿运瞪他：“牛小左！”
莫非看向欧鸿运，见他额角泌着一层细汗，脸上却没有多少健康的血色，显然身体还是有些不足。
“那要不，还是回马车吧。”莫非说，“我也走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