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谙也有些难为情,他本以为几次碎裂的小心竿已经够丑了,没想到在蛋猪这里,小心竿也就只能混个近低水平了。
“我见过你。”蛋猪收回目光,仔细地打量着谢谙,不时吸了吸它那独特的猪鼻子,鼻涕声呼啦作响,听得谢谙一阵难受,恨不得把他鼻孔给堵上。
蛋猪浑然不觉,眸里迸射出慑人的光亮,直勾勾地注视着谢谙,咧嘴一笑,跟探囊取物似的从蛋壳里拿出三幅颜色各异的卷轴,笨拙地鞠了个躬,脸上神情严肃不失滑稽。
“这位漂亮的小哥哥好,我是这素练风霜域里最可爱的王。我听到了你内心的呼唤,于是便赶来见你一面啦。”蛋猪开心地晃了晃脑袋上的三朵菊花,又指了指褚齐,“虽然出了点问题,因为这只丑陋的废物,他欺骗了这世上最可爱最善良的我。于是我就给了他点教训。”
蛋猪胡说八道了一通,最后高举手中的卷轴,挨个递到谢谙面前,献宝似的问道:“敢问小哥哥,你要的是金卷轴,银卷轴,还是铁卷轴?”
“这个我会!”一侧的陆九思高高举起手,“是铁卷轴!”
谢谙不假思索道:“三个都要。”
蛋猪激动得跳了起来,道:“恭喜你!答对啦!呐,全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请问你掉的是金斧子,银斧子,还是铁斧子?”
谢谙:不好意思,我不用斧子很多年了。
“请问你掉的是金项链,银项链,还是铁链子?”
谢辞:掉茅坑里的东西,你他妈还捞起来?
“请问你掉的是金碗,银碗,还是破碗?”
陈无计:我觉得你问这个问题就是在侮辱我,你应该问我掉了多少金子。
“请问你掉的是金牙,银牙,还是假牙?”
顾行止:……这三种牙有区别吗?还有,我年纪轻轻的,掉什么牙?
“请问你掉的是金手镯,银手镯,还是铁手镯?”
陆九思:全部都,哔————————
系统:玩家陆九思因贪心被迫下线,请大家注重个人诚信。
第142章 我想找个地方躲一下
谢谙被蛋猪丢过来的三个卷轴压得险身子猛地往下沉,想要唤过陆九思帮忙。可余光在瞥见蛋猪眼底来不及收敛的神色时,身子一滞,眼睫轻颤,快速掩去眸底的复杂。
陆九思看着谢谙那明显往一侧歪斜的身子,想要过去帮忙,可脚都还没抬起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给紧紧抱住了。
陆九思:“……”
“褚太子自重啊。”陆九思低下头盯着褚齐看了半晌,又看了看自己下裳上两处明显的手指印,颇为头疼,幽幽来了一句,“我不好这口的。”
“别……别走。”褚齐吭吭哧哧地说着,眸里的惊惧之色不消反长。
陆九思不禁有些纳闷,匆匆看了看蛋猪又立马别开头,这家伙虽说丑了点,但看上去并不凶残,褚齐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这人该不会又在搞什么鬼吧?
思及此,陆九思暂且放下去帮谢谙拿卷轴的念头,耐着性子陪着褚齐站在一侧,以防他再生什么变数。
谢谙瞥了眼背对着自己的陆九思,又低下头看了看金卷轴上的那稍稍凸起的如意浮雕,如意周身萦绕着微弱的绿光。
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一股的灵流没入指尖,整个人触电般地僵直着。
“小哥哥。”蛋猪仰头看着沉默不语的谢谙,粲然一笑,“快打开看看吧,有惊喜哟。”
谢谙如梦初醒,皱了皱眉,扬袖在陆九思周身落下一道结界,而后屈指弹了弹蛋猪脑袋上的菊花,低声道:“你好歹也是一位帝王,何苦把自己打扮得这么丑?”
“好了,陆九思他们现在看不见也听不见,你变回来吧。”
蛋猪闻言怔了怔,眸里掠过一丝愠色,有些不甘心地打量着自己此刻的模样,鼓着腮帮子瞪着谢谙,瓮声瓮气地辩驳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明明这么可爱。”
谢谙:“……景帝,你死前是不是把自己眼睛戳瞎了?”
“谢谙,你再阴阳怪气一下试试。”景帝面色彻底垮下去,神情阴郁。
“你自己长得丑还有理了?”谢谙嗤笑一声。
景帝:“……”
“行了,你要是特意来跟我吵架的就算了。”谢谙不耐地摆摆手,“我那阵法困不住二哥哥多久,他很快就会找来。”
听到谢谙提及江景昀,景帝胸中积攒的一团怒火猝然消失,悻悻地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依旧不爽地瞪着谢谙。
可景帝越想越不甘心,干脆也不要脸了,把记忆深处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一点一点抖落出来,梗着脖子回道:“也不知道早些年绑着两个□□花辫,脸涂得跟猴屁股在街上捏着嗓子唱山歌,一个劲吹嘘自己是天仙下凡的人是谁。”
谢谙:“……”
瞥见谢谙又沉下几分的面色,景帝眼里染上几分欢愉,有些得意忘形地冲他抬了抬下巴,扬起一抹挑衅的笑。
谢谙是真的懒得跟这个傻子说话,这么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无言以对。
谢谙默默打开那道金卷轴,里面赫然躺着一片镂空的金叶子。他仔细瞧了瞧,发现叶尖有一簇类似于羽毛的东西,不时散发着点点金光。
“千里燕?”谢谙诧异地看向景帝,“这是你从褚齐那里拿的?还是顾行止给的?”
千里燕与盛年重来一样都能还原事情发展的经过,但盛年重来容易受施法人的影响,千里燕则不会。
千里燕是临水照花轴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都不是。”景帝摇摇头。
“那是……”
“是我从褚齐那抢的!”还不待谢谙把话说完,景帝陡然打断道,提及此事,脸上满满的自豪,“他抵死护着,我就往他脑袋上揍了好几拳。”
“不过这些年到底是疏于修炼,手下的力度还是太轻了。”
太轻了?
谢谙不由自主想到褚齐脑袋上破的洞,视线在景帝那还残留着血迹的手掌上看去,嘴角轻抽,单靠拳头就把人脑袋砸破了还说力太轻了?
“我生前攻进白凤国的时候,那些皇室子弟一个个自戕,誓死不从,倒有气节。唯有这小子杀了自己的亲爹,把他的头砍下来送我,舔着脸让我饶他一命。我当时人不舒服,估计是犯病了,加之看他那副猥.琐相觉得恶心,就把他脑袋砍了,让父子俩一起去地府作伴了。”景帝话语里满是嫌弃。
“知道鹿鸣山一事也有他参与后,我恨不得再把他脑袋砍下来一次。”
谢谙问:“那你为什么不砍?”
“他要是死了我怎么给你拿临水照花轴?你是不是傻了?你的脑袋不会真的磕到哪了吧?”景帝用一副看待傻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谢谙,“要不我给你治治?”
谢谙:“……”
谢谙深吸一口气,别过身不再看景帝,再说下去他怕是会忍不住跟人,哦不,跟死人打起来。
他低下头把另外两个卷轴相继打开,只藏有一张泰安帝的手书,其内容便是寥寥几字字:“直取梨花谷。”
下面印着正是泰安帝的青龙私印,印章上的青龙尾端系着一个滑稽的蝴蝶结,而那蝴蝶结是他年幼贪玩时给刻上去的。
因为此事他头一回被泰安帝责罚,故而记忆深刻。
苍劲有力的笔锋,熟悉的字迹,使得谢谙眼前阵阵发黑,脑海里浮现出两张脸。一张和蔼可亲,一张正颜厉色,最后慢慢融合成一张素昧平生且令人深恶痛绝的面容。
即便在先前已经有所猜想并且也已目睹所有经过,心里却仍旧忍不住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着这些可能是顾行止蓄意为之,里面或许藏着些许不为人知的隐情。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去承认,鹿鸣山一事,确确实实是泰安帝一手策划。
玄虎营惨死的三万多冤魂,江景昀碎裂的金丹,都只不过是为了他的一己之私而牺牲的。
而这些,江景昀都知道了。可他却装作没事人一样,不为自己辩解,任由旁人诟骂。回到他一心效忠的国,看着那一心想要他死的君主,面对着那个喜欢多年却不断对之恶言相向的自己。
他该是有怎样强大的内心才能把自己伪装得若无其事的模样去面对这些?
谢谙越想越难受,心头堵得慌,眼圈一阵酸涩,耳畔适时响起那句夹杂着苍凉孤寂却又坚定的话语:“放心,我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