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伟会虽是野鸡武装,但绝大多数人受药物控制,他们或力能扛鼎,或反应敏捷,或续航超长……与正规武力比起来,旗鼓相当,时间一长,反而还有压制的趋势。
可此时,圣伟会正面战场方面,也遭遇了AI的背叛,一片错愕。惊魂甫定,武器库外墙“哗啦”开了一片圆口,一颗颗小型的追踪炮弹把圣伟会方面炸得人仰马翻,魂都升了“上天圣界”。
专案组一个个把眼睛睁得老大,对敌军自己干自己的景观吃惊得不得了!甚至有人互掐验证,以便警醒自己是不是跟着庄周梦蝶去了。连蔚吊着一条受伤的胳膊,夹在俞兆林和隋堇如中间,被掐出了猪叫,发出了“重病患者饱受欺凌”的哀嚎。随即大伙又高兴起来,管它为什么,总之是正义者同盟友军就对了!
主控室内一个大屏上显示着战况,顾北丞和邓思尧碰了个拳。不用说,内部程序已经被修改了。
即使是追踪炮弹,如果近距离作战的话,也容易误伤己人,这轮攻击后,专案组一定会全面推进,圣伟会也会出现不怕死的亡命之徒,邓思尧不敢玩第二次,只把AI的反叛程序设为自动后保持了下去。
两人出了接通画廊的那道金属门,继续追查“罂粟”。
顾北丞绊到了门脚,难得马失前蹄,一个不稳摔了出去。邓思尧走在他后头,一手捞住了他胳膊。两人本来离得有点距离,这下重心向前,下盘不稳,眼看要跌倒,本能保持平衡,出乎意料地撞在了画墙上。
邓思尧撞在顾北丞背上,顾北丞撞在一幅画上,那画堪堪受了两个人的力,玻璃罩直接土崩瓦解,一片碎玻璃把额角划出血来。
顾北丞正要抬袖粗鲁地抹净,邓思尧捏住了他的手,“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没点常识,碎渣子搓进去了怎么办!别动,我给你挑出来。”
顾北丞有些别扭地放下了手,怎么今天邓思尧吃错药了,开始变了种风格,温柔得跟个小媳妇似的,还有,也不“哥”长“哥”短地叫了。
邓思尧细细地给他挑出了两片碎玻璃渣,顾北丞僵着不敢动,对方靠得实在太近了,呼吸打在脸上又湿又痒,只能轻声问道,“好了吗?”
“急不得,这是个细活。”邓思尧轻轻给他拭了血,想起他后颈有伤,又擦了一遍,顾北丞躲了一下没躲开。他接着拿出了创可贴。
他怎么还带这个?
顾北丞发现,自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一套又一套嬉笑怒骂的说辞,在邓思尧的转性面前全都没了用武之地,一时语塞了。他只得带着些不适的恐惧,偏过头去,假装欣赏画作。
目光逡巡一圈后,他像是在千篇一律的凡作中寻到了天作,停留在一幅画上不动了。他像个艺术家一样,品鉴着每一处细节,感动之余,伸出手触到了画框。
而实际上,顾北丞的骨子里没有任何艺术细胞,画个简易版的太阳都能涂成鬼画符,只是因为,那幅画有独特之处……
“北丞……”邓思尧替顾北丞贴好创可贴后,注意到他这一异常举动,顺着视线望了过去——
那是一副栩栩如生的写实油画,画中人是位俊俏的男青年,白衬衫的扣子严严整整地扣到顶,戴着副圆框的银边装饰眼镜,手里捧着一本书,轮廓光打在线条分明的脸上,本应该有种温文儒雅的味道,可他整个人透着一种严肃的正经,显出了几份生人勿近的冷淡。
那纸片人一般无二的样貌,除了顾北丞,还能是谁?!
“嚯!”墙体突然发出声音。顾北丞和邓思尧下意识后退。
严丝缝合的墙居然露出了一扇门,画的下方出现了一个电子锁。
那幅画是机关!看来,门后必有玄机!
他们用惯常的解密手段捣鼓了几次,竟都无法破解。
正当他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时,屏幕弹出了九宫格数字,这是——密码锁!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密码锁?!
八位数,怎么也得试到“山无棱,天地合”吧!
顾北丞犹犹豫豫,指尖发颤地输入了一串数字。
“北丞,你……”邓思尧疑惑,那串数字是顾北丞的生日,一扭头,看见了他凝重的面色,他心里萌生出不好的预感和猜测。
“嚯啦!”
门开了!
顾北丞仿佛预料到这种可能似的,没有半分讶然之色。
照片。生日密码。他跟罂粟是什么关系?邓思尧不安的心开始躁动起了。
顾北丞摸出□□,率先进去了,邓思尧紧随其后。
门内之景是一个大型中心实验室,仪器一应俱全,在明光烁亮灯下散发着冰冷可怖的味道,摆放齐整的手术刀透着凛凛的银光,看一眼,仿佛已经能感受到刀口划开皮肉的痛觉,透明和深棕色的药水瓶琳琅满目,像女巫的魔药货架,手术台两侧居然还有手腕扣和脚腕扣,看来,那是用来对付不老实的激进反抗派的。
室内还有一个隔间,应该是办公室,窗帘遮着光,看不清里面情况。
夺人眼目的是,实验室靠办公室的墙上,有一个上锁的收藏柜,摆放着清一色的手术刀和古早的弹类□□。
边上一个手术台下的地板空出来一块,跟贮藏果蔬的地窖出口似的,他们正要走过去探个究竟,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
他们躲到了一个仪器架后。
门开了,出来一个人。
罂粟!
自从顾北丞同周处交换条件后,罂粟的照片就分分钟下达了,邓思尧一眼就认出来了。
爱生忧怖。邓思尧心里烧起了一团无名火,所有的猜测都在见到罂粟之后一条道走到了黑,他抬起手,扣动扳机,想要替顾北丞结束这一切。
“处分也好,你跟我一刀两断也好,”邓思尧颤抖的手指又按下去一分。
我替你结束罂粟的性命,我替你斩断一切的爱恨情仇,我替你将一切都埋葬!
☆、你还活着
顾北丞一拧眉,拖起蓄势待发的邓思尧就往回走,用力推了他一把,他感觉自己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然后关上了门。动作连贯,丝毫不拖泥带水。
果然,防盗防火防兄弟,亲近的人才是最不可靠最不可信赖的!
领悟这一“真理”的人换成了邓思尧。
猝不及防的暴力让门外的邓思尧怒火中烧,“顾北丞,开门!”
没有半分回应。邓思尧又输了几次密码,靠,反锁了!
“妈的,这破门什么狗屁材质!”邓思尧对着门崩了几枪,门纹丝不动地发出了“你行不行”的无情嘲笑。
他窝火地踢着门,用尽了平生气度,文明用语抛诸脑后,双手叉腰摆出了骂街架势,“顾北丞,听见没有?给老子开门!操,顾北丞你混蛋!”
顾北丞深呼吸一口气,个人终端屏蔽邓思尧后,举起枪瞄准了来人,“怎么,招呼都不打,收拾好细软要逃了!”
来人穿着一件杏色的翻领式桔梗连衣裙,齐肩的短发半边夹在耳后,半边散落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脸是一张清纯好看的鹅蛋脸。怀里还抱着一个鼓鼓的单肩包。
谁能想到,圣伟会的老大是朵人畜无害的小白莲!
可是,世上有种动物,叫做披着羊皮的狼,专欺人心善,噬人骨血。生物学上的心叫器官,还有一种心看不见,不能因为外表温顺,就觉得一个人无形的心也是纯洁善良的。
由于出了办公室,隔音材料已然无用,罂粟警觉,本能地放开右手掏出枪,也对准顾北丞。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再次见面,我是该称呼您为‘罂粟’,苏会长,还是——”顾北丞止了话,轻微活动了下手骨节。
罂粟在看清闯入者后怔住了,握枪的手松了一分,左手一放,单肩包直直地砸在脚背上。礼物盒、小玩意登时滚出来,一两张照片散落出来——纸片人与顾北丞如出一辙。
她的桃花眼撑成了一对铜铃,难以置信地震惊了,“……你……你没死……你还活着……”
“知道我为什么没死吗?因为我属猫的;知道我为什么活着吗?活着,我当然活着,不然怎么报复你呢?我从死神手里挣扎着逃出来,靠的就是有朝一日亲自送你上路的信念!”
罂粟注视着顾北丞,不是敌人相见,要剥皮抽筋的仇视,她的眼睛很黑很润,像是裹了一层水雾,看上去是含情脉脉的。半晌,她抬手理了理头发,把另一半头发也夹到了耳后,露出整张清纯的脸。她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一箩筐的话想问,却因久未见的“故人”鬼一样突然出现,态度又如此剑拔弩张,因而一时语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