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被大刀砍伤,以及后来军医用针线为他缝合伤口,慕曳白哼也没有哼过一声,可是现在,伤口虽然没有伤在他的身上,他却分明感觉到了另一种不同于虫蜮之毒的钻心疼痛。
云舒歌浅浅一笑,道:“曳白兄,我看上去像是那般弱不禁风吗?我云舒歌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男子汉,不过是这么一点小伤,我只当是被树叶划了一道口子罢了。”
慕曳白无奈笑道:“这树叶当真是锋利的很。不过血虽然止住了,伤口还是需要仔细处理一下,我们赶紧回去吧。”
云舒歌从刚才就一直保持着半跪着的姿势,听见慕曳白说要回去,便要起身,却突然感觉到腿部一阵酥麻,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怎么了?”慕曳白以为云舒歌起身时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赶紧去托住云舒歌的手腕。
云舒歌无奈道:“我的腿好像有些麻了,让我缓缓。”
慕曳白道:“你坐下,我帮你揉揉。你只管托住你的手腕,莫要垂下来。”
云舒歌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揉揉就好了。”说着,便就地坐了下来,用一只手在自己的腿上捏捶起来。
慕曳白刚才一直盘坐在地上,此时改为半跪的姿势,颇为老道地替云舒歌按摩起小腿。
云舒歌本来还想拒绝,却发现慕曳白的按摩很是舒服,又惊又喜道:“曳白兄,你也学过按跷?”
慕曳白微微一顿,道:“算不上学过,只是在医书上看过。”
说来也是,慕曳白贵为南瞻国的大殿下,身边有一大堆的人伺候着,学按跷之术做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云舒歌也贵为一国的大殿下,可是他就专门向太医请教过按跷之术,还掌握了一门非常系统的按跷手法,而且还经常为他的父王做按跷。
云舒歌哦了一声,颇为得意地道:“我就学过,改日我定要亲自为曳白兄做一次按跷,以报答今日之恩。”
慕曳白先是一愣,手下却没有停顿,过了片刻方才开口道:“舒歌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恩就不必报了。”
其实,早在博学鸿词馆的时候,云舒歌就已经向慕曳白炫耀过自己的按跷之术,还主动请缨要为慕曳白做一次全身推拿,但是被慕曳白婉言拒绝了。
想来云舒歌早已忘记,但是慕曳白却记得清楚,因为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专门找来医书认真研究了一番按跷之术。
虽然慕曳白只是为云舒歌按摩了腿部,但是云舒歌却感觉全身都得到了松弛,又是佩服又是感激。
就在两人起身正要离开的时候,慕影带着几个侍卫从密林中走了出来,应该是回来收拾餐具的。
其实慕影一直待在林中没有离开,就等着慕曳白中了虫蜮之毒后,云舒歌过来找他。却不想迟迟未见云舒歌的身影,自己又不敢冒然行动,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时辰,赶紧跑过来探查情况。
慕影见慕曳白神色安稳,不像是中了毒的样子,再看云舒歌,手腕间裹着的锦帕上满是鲜红的血渍,深知情况有变,却也不敢多问。
慕曳白吩咐侍卫牵来马匹,带着云舒歌一起向军营奔去。
军医在慕影的叮嘱下早已在营帐中等候多时,见慕曳白匆匆走了进来,赶紧迎了上去,便要为慕曳白把脉。
不料慕曳白却说道:“刘大医,受伤的不是我,是这位公子。”
军医这才把视线从慕曳白身上移开,转向了一旁的云舒歌,道:“这位公子是哪里觉得不适?”
云舒歌将衣袖挽起,笑着说道:“倒也没什么不适,就是手腕被划了一道口子,你们的大殿下中了虫蜮之毒,你先找来解药让他服下。”然后又看向慕曳白,继续道:“虫蜮之毒不可小觑,我的血毕竟不是栖梧丹,你还是服下解药最为稳妥。”
慕曳白心知如果自己不先服下解药,云舒歌是绝不会乖乖地让军医为他医治伤口的,于是点头示意军医去取解药。
看见慕曳白已将解药服下,云舒歌这才跟着军医来到椅榻前坐下,伸出手腕,让军医为自己医治。
浅棕色的锦帕因为浸染了鲜血已经变成了绛红,军医小心翼翼地将锦帕解开,伤口上血液已经凝固,形成了一道细细的结疤。
军医用清水为云舒歌洗去手腕上的血渍,想要敷药,却又有些迟疑,眉头微锁道:“公子可有其他的地方受伤了吗?”
云舒歌道:“只此一处,有什么不妥吗?”
军医道:“老夫看这锦帕上的血渍应该是半个时辰前才浸染上去的,可是公子这腕上的伤却明明是旧伤啊。”
慕曳白闻言俯身凑近,细细端详,这才发现云舒歌手腕上的刀口竟然已经愈合了大半,心下惊疑,道:“难不成这栖梧丹不仅可以解百毒,还可以促进伤口愈合?”
自从云舒歌从逸清尘那里得来了栖梧丹,还从没有受过什么外伤,所以对于栖梧丹的了解也仅仅是知道它能炼化百毒,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军医道:“老夫从医几十年,最为得意之作便是刚才给大殿下服下的紫台露,却不知这栖梧丹是何方神药,不但可解百毒,还可促进外伤愈合?”
云舒歌道:“栖梧丹是几年前中扈国的逸清尘道长赠与我的,一直放于我的元鼎之中。只是他向我赠药时,只告诉过我此药可炼化世上一切剧毒,并未提及其他的功效。所以我也不能确定我这伤口是不是因为栖梧丹的作用才加速愈合的。”
军医听到逸清尘的名字,情绪明显有些激动,道:“公子口中的逸清尘可是那位在曾经在太白山上修道多年的清尘大士?”
云舒歌点头道:“正是逸清尘大士。”
军医道:“原来如此。既是出自清尘大士的丹炉,别说是这可解百毒的栖梧丹,便是可使人羽化登仙的金丹,老夫也是相信的。”
虽然伤口已几近愈合,军医还是仔细地为云舒歌清理了伤口,敷上了药粉,用布帛将手腕层层裹扎了起来。
慕曳白带着云舒歌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两人开始商议明日的行动。
过了半晌,慕影走了进来,作揖道:“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您和舒歌殿下此时可要用膳?”
慕曳白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慕影道:“已是酉时。”
云舒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道:“我还真有些饿了。”
慕曳白道:“那便赶紧端上来吧。”
因为云舒歌失了很多血,慕曳白在刚进军营时,就已经嘱咐过慕影,让他吩咐伙房多准备一些补血的食材。此时,大大小小的碗盏碟盘摆满了整整一桌。
云舒歌看着一桌子的美食,颇有些为难地说道:“曳白兄,此处只有你我两个人,哪里吃得下这么多,你若是因为我才准备的这么多,着实是有些浪费了。”
其实慕曳白也不喜铺张浪费,只是他更不喜欢看到云舒歌的身体因为失血而遭受一丁点虚亏。
慕曳白从一只白瓷盅里舀了一碗汤递到云舒歌的面前,道:“便是浪费也就浪费这几日吧,这是刘军医特意为你熬制的八珍汤,很是益气补血,你多喝点。”
云舒歌觉得自己也没有流多少血,随便吃些饭菜便能补回来,他的曳白兄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可奈何他又不愿辜负慕曳白的一片好心,只能忍着浓浓的药味,大口喝了起来。
待两人用完晚膳,夜色已浓,弯月如钩,高高地挂在东南的墨空。
云舒歌轻摩着肚子,他这次吃得确实是有些多了。
慕曳白道:“天色不早了,你便在此处睡下,好好休息,玄衣教的事明日再做商议。”
云舒歌今日本就起的很早,一日里又发生了这么多事,饱餐一顿过后,浓浓的困意顷刻袭来。这间营帐是慕曳白来此处巡查时,军队里的将官特意为他搭建的,虽然慕曳白并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但是一应陈设却也齐全。
云舒歌看了看里面的床铺,倒也宽敞的很,于是道:“也好,我也确实有些累了。不过,曳白兄,你体内的余毒真的都已经除尽了吗?可还有感到哪里不适?”
“未有不适,应该已经除尽了。”
“那我们就一起睡下吧。你放心,我睡觉老实的很。”
云舒歌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床铺走去,却发现慕曳白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又道:“曳白兄,你不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