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歌焕然笑道:“大哥过奖了,您这是刚上岸啊,还是准备下海啊?”
渔夫抖了抖手上的渔网,洒下一片金光闪闪的鱼鳞,道:“公子这是第一次来海上吧,我们这些打渔的,天不亮就得出海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不过我今天没有出海,只是把之前养在海里的鱼捞了一些出来,顺便把渔网给晒晒。”
“打上来的鱼放回海里还能捞回来吗?”云舒歌一脸的不可置信。
“当然了,有时候碰上龙王爷高兴,赏了许多鱼子鱼孙,一天两天的也卖不完,我们又舍不得贱价卖出去,就会用渔网兜着把鱼养在海里,一点一点地拿出去卖,既能卖个好价钱,人也能偷点懒,歇两天。”
渔夫一边说着一边张罗着手中的大网,突然发现渔网的一个地方被勾出了两个碗大的洞,心疼的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等会渔网晒干了还得带回去好好补补。”
“那您捞的鱼呢?我怎么一条也没见着?”云舒歌四下张望,却只看见了空空的渔网和满地的黄沙。
渔夫抬起头笑着说道:“早就让我儿子拉去镇子上卖了,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卖光了。公子,你是想买鱼吗?”
“那倒没有,我就是过来看海的,顺便还想去岛上玩玩,只是这附近也没看见什么船只,本来是想游过去的,可又想着这里毕竟是东海,万一遇上什么大鱼把我当做小鱼仔给吃了可如何是好。”云舒歌无奈地耸了耸肩。
“哈哈哈……公子可真会说笑。不过你若真想去岛上看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现在正好也没什么事,倒是可以渡公子过去,只是我的船又腥又破,公子莫要嫌弃才好。”
云舒歌忙摆手道:“不嫌弃,不嫌弃,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公子不嫌弃就好,其实这里的岛都差不多,我就带公子去那皋余岛上玩玩,公子意下如何?”渔夫站直了身子,指着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岛屿说道。
“我听说这里有一个岛叫合谷岛,大哥可知道在什么地方?”
渔夫刚才还是喜笑颜开,此时却好似逐浪的小船突然遇到了暴风雨,一脸惊措地道:“其他的岛都能去得,唯独这合谷岛可是万万去不得的。公子你是不知道,那一片的海域可是邪乎着呢,去不得,去不得。”
“大哥误会了,我并不是想去合谷岛,我只是想知道离合谷岛最近的是什么岛。”云舒歌见渔夫惊惶的模样,更加确定那几只山精并没有骗自己。
“哦,原来是这样,让我想一想。”
渔夫长舒了一口气,脑海里努力地翻找着岛屿的名字,却无奈地发现那七十二座岛屿的名字竟如浆糊一般在自己的脑袋里揉成了一团。
“哟,你看我这脑袋瓜子,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了,不过地方我倒是能够摸着的,只需一直往南,倒数第二个便是了,不过,那座岛也是万万去不得的。”
“又去不得!为何?”
“我听说那座岛是被一只大鼋背在背上的,那只大鼋很不老实,经常摇啊摇的,整座山也跟着摇啊摇的,所以经常会发生地震。”
云舒歌想着那座岛既然有一面接临弱水,势必会收到水下海漩子的影响,经常会发生地震倒也不足为奇,不过也亏的这些渔民想象力这般丰富,不禁粲然笑道:“大哥放心,不过是一些小震而已,岂不是更好玩,还是请您送我去那座岛上一趟,我可能会在岛上住上几日,还要麻烦大哥每日都去岛岸泊一两个时辰,送一些吃食给我,我若玩够了再跟您回来。”
说着,云舒歌从怀中摸出一锭小元宝,递给渔夫,继续道:“我这里有一点碎银子,就当是饭钱,还有耽误您打渔的补偿。”
他这是打定了主意,一日寻不到大鲵珠,一日就在那岛上住下去。
渔夫一看那哪里是什么碎银子,分明就是一锭黄灿灿的金子,吓得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就是在海上打一年的渔也赚不到这么多的钱啊。而且这营丘一带的岛上,白天可以去得,晚上可是万万留不得的。这些岛上有东西,可是会作弄人呢。”
云舒歌硬是将金锭子塞进了渔夫的怀里,笑着说道:“大哥指的是岛上的山精吧,没关系,我这宝剑一出鞘,莫说是山精,便是龙王爷也得躲着走。”
只听一声龙吟,云舒歌腰间的龙吟剑已被拔起半尺锋芒,银光熠闪,晃得那渔夫直眨眼睛。
渔夫哪里见过这样的宝器,心知眼前的这个俊逸少年必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也不敢多问,又乐得怀中的那锭金元宝,于是便欣然答应了下来。
这营丘一带着实辽阔,虽然他们出发的地方已经比较靠近南面,但还是花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来到了那座离合谷岛最近的岛屿。
两人约定好今后几日送吃食的时辰和泊船的地方,云舒歌便告别了渔夫独自往岛上的密林里走去了。
为了绕开弱水,他们是从岛的最北面登的岸。云舒歌要去岛的最南面,必须要穿过整座岛屿。
营丘一带的岛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山洞,而且草木很是繁盛,一路上云舒歌拿着龙吟剑一面披荆斩棘一面留心观察所经之处的大小洞穴,心里盘算着晚上该去造访哪个洞府的山精。
随着海浪拍岸之声逐渐远离又逐渐清晰,云舒歌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岛上的南岸。
只见远处的合谷岛仿若琉璃镜中的仙山,在碧海蓝天之中被云雾缭绕,如梦似幻。
“不过半个月未见,你怎么清瘦了许多?”这声音来得甚是突兀,却又分明那么熟悉。
云舒歌一脸不可置信地朝着身后望去,发现来人果然就是慕曳白,先是大惊,再是大喜,跑上前道:“曳白兄,你怎么会在此处?”
慕曳白一脸淡然道:“你既能荒废学业来到此处,我又为何不能?”
云舒歌哈哈笑道:“可是逸夫子怎么会同意放你出来?”
“逸夫子怎么说也是你们中扈国的人。如今中扈国的大殿下身陷他国囹圄,能有一个人愿意不辞辛劳地前去施救,他如何会不同意呢。”
“可是你在馆内向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又是如何知道这大鲵珠之事的?”
“我虽两耳不闻窗外事,可你的事却是窗内之事,我又如何能充耳不闻呢?”
云舒歌问得是后半句,慕曳白答得却是前半句。
云舒歌只身前往东胜国送棺之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而知道他来寻找大鲵珠的就更是寥寥无几。
整个中扈国也只有国王云鸿和几个王公大臣从他们安插在东胜国的密探那里得来了情报。
慕曳白作为南瞻国的大殿下,自然是不可能从云鸿那里获得有关云舒歌的消息。然而,就在云舒歌动身前往东胜国的那一天,慕曳白亲自启动了南瞻国在东胜国全境精心布置的情报网络——东流星探。
莫说是寻找大鲵珠一事,就是云舒歌在洗云裳长风殿上与东胜国君臣的一言一语,他也了如指掌。
云舒歌虽然无心于政治,但是作为中扈国的大殿下,又如何能不深谙于政治上的风诡云谲。
无论是在战火纷起的乱世,还是在海清河晏的太平升世,无论是剑拔弩张的仇敌还是兄友弟恭的盟友,国与国之间互植暗影自古以来便是心照不宣的政治常态。
至于这支庞大的暗影队伍能为各自的国家带去多少有价值的情报,那就要八仙过海,各凭本事了。
慕曳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熟知云舒歌在洗云裳发生的一切,可见南瞻国的暗影势力实在不容小觑。
不过既然是见不得光的暗影,他云舒歌自然也不方便过问太多,更何况云舒歌对那些尔虞我诈的政治暗角本就提不上多少兴趣。
于是两人的话锋便这般不露痕迹、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
“窗内之事?”
“你莫不是已经忘记我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云舒歌高高扬起的嘴角从刚才见到慕曳白的时候就一直没有放下来,此时更是开心地两只眼睛眯成了缝。
云舒歌上下前后地打量着慕曳白,说道:“墨团呢?你把它放哪了?”
慕曳白有些无语,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像你一样把那竹篓如佩饰一般挂在腰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