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歌嘴角微扬,得意地说道:“我先前已经吩咐内侍官去鸿词馆通报了,咱们这位馆长大人此时肯定在馆前等着咱们呢!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跟着你王兄走便是了。”
云子都闻言,对自己的这位王兄更是由衷的崇拜和敬仰,不禁张大了嘴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赞叹:“王兄英明!”
两人平日里虽然身居深宫,周围侍卫如云,但还是打小就练就了一身顶好的轻功作为傍身之用。所以虽是几里的路途,却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便来到了紫台山脚。
云舒歌把八卦仪塞回怀里,说道:“但凡道家炼丹之地必然讲究五行阴阳和八卦方位,虽然博学鸿词馆的地图上并没有标出炼丹阁的具体方位,但是依照我的推算,炼丹阁必定就建在这附近。”云舒歌说着便沿着一条曲折幽僻的小道往山林深处走去。
云子都对云舒歌的话向来都是深信不疑,一路上紧紧跟随。
这紫台山远远看着虽说也算秀丽,但在诸多名山大岳之中却并不引人注目,更何况还被逸清尘施了障眼法,宛如百花丛中的一片绿叶,实在是吸引不来看客的驻足。
然而谁曾想就是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博学鸿词馆后山,竟隐藏着让人瞠目结舌的锦绣天地。
两人先是穿过了一片红绿枫林,然后又掉进了一丛牡丹花海,紧接着便是扑鼻而来的桃花香甜。灼灼纷落的花雨,犹如馥郁甘醇的杜康,只需闻上一闻便足以使人酣然沉醉。
突然,几声尖利的长啼刺破了静谧的晴空。
那声音犹如婴儿的啼哭,在这如诗的画境中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向声音的来处望去,只是桃林太密,遮住了他们如炬的双眸。
就在两人准备深入桃林中一探究竟的时候,只见几团蓝绿色的光影逐渐在不远处清晰开来。
“是孔雀!”云子都兴奋地大叫道,似乎忘记了自己原是一个不速之客。
云子都并非没有见过孔雀,只是那几只孔雀长得极好,个个昂首挺胸,最大的足有半人高,蓝冠绿屏,宛如彩绘,似乎是因为看见了陌生的面孔,所以一直在不近不远处悠然徘徊。
“想不到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尘大士也是个念旧的主,竟然把太白山上的孔雀也给带来了。”云舒歌淡然说道。
“王兄,你觉得清尘道长能否舍得割爱,让我带两只回宫里养着呢?”
“即便道长舍得割爱,那几只孔雀也不见得会愿意跟你回宫。孔雀可是认主的灵兽,若是冒然带回去,即便不逃也会绝食而死。倒不如要两只孔雀卵回去好生孵养,若是侥幸孵了出来,那才是你自己的灵宠。”云舒歌拍了拍留恋不舍的云子都,“好了,别看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云舒歌口中的正事自然指的是寻找逸清尘的炼丹阁。
云子都本想上前去找找看有没有孔雀卵的,听云舒歌这么一说,方才想起自己和王兄来到此处的目的,只得暂时打消了寻找孔雀卵的念头。
两人沿着蜿蜒的蹊径继续向前。因为还要去拜访博学鸿词馆的诸位博士们,所以一路上不敢再做停留,走马观花似地又向前走了百步,便看见桃林之中,隐约错落着几间用茅草铺盖、用红泥做墙的简陋茅舍。
云舒歌眉头微蹙,心下疑惑:“难不成那几间茅草屋就是炼丹阁?这也太寒酸了吧!”
一路上都是奇观胜景,一旁的云子都早已应接不暇。
突然几间茅草屋映入眼帘,不免让人觉得有些突兀,云子都小声嘀咕道:“王兄,我们该不会是走错了路吧!”
云舒歌掏出怀中的罗盘,平托在手上,看了又看,思索了片刻,语气轻柔却坚定地不容旁人置疑,说道:“错不了!此处正是炼丹阁!”
此刻,在博学鸿词馆君博堂上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的逸清尘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眉头微蹙,却又在刹那之后重新舒展,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从嘴角一掠而过。
云子都走近一间茅草屋,眯起眼睛朝着门缝里看去,也不知是因为里面太黑还是门缝太小,他竟什么也没有看见。不过,等了片刻,也没察觉出什么动静,于是便试探着轻轻推了一下门,门竟然就这么被推开了。
云子都一脸的难以置信,回头看向云舒歌,以一种做贼者心虚者的自觉低声道:“王兄,这门竟然是虚掩着的!”说着,便要继续往里走。
“等一下!”云舒歌一把拉住云子都,直把他拖到自己的身后,“我先进去,你跟在我身后。”
虽说这茅舍一眼看去很是简陋,可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四处的陈设可以称得上是富丽堂皇。房舍内三面环置着雕龙画凤的紫檀木壁阁,壁阁很高,直抵房顶的梁木。一架云梯斜靠在一旁。壁阁上摆放着的都是些精致工巧的瓷瓶玉罐,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屋舍中间是一尊两人高的龙耳三足金鼎,鼎身镌满了密密的铭文,不远处还放着两个黄衣蒲团。
云舒歌啧啧称叹了两声,道:“时至今日,我方才正真明白什么叫做‘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王兄……,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云子都略显犹疑,在脑海了翻索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徐徐吐出了十几个字。
云舒歌轻叹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紫檀壁阁移到了他这位王弟的身上,满脸的恨铁不成钢,道:“唉!诚宝呀,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你的王兄我一样不拘教条,不受束约,学以致用,活学活用呢!”
仿佛是炸在耳边的一声惊雷,使人从梦呓中突然惊醒,云子都恍然大悟,满脸羞愧地说道:“哦,王兄教训的是,诚宝记着了!”
“来,让咱们瞧瞧这些阁子里到底都藏着些什么宝贝。”说着,云舒歌直奔壁阁,鉴宝去了。
云舒歌借着云梯在壁阁间小心谨慎地上下翻腾,务求看得仔细又不会被看出丝毫被翻动过的痕迹。
这里的东西摆放地十分细致,每一个物件都被分门别类地贴上了标签。上面写着各自的名字。至于它们的效用则被集中记述在了一旁的小册子上,而且每一个隔层都是如此。
突然,云舒歌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喜道:“诚宝,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闻言,站在另一边的云子都赶紧放下手里的一个红色药瓶,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道:“王兄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快让我也看看。”
“接着!倒着数第二页。”云舒歌站在高高的云梯上,径直将一本小册子扔了下来。
云子都十分熟练地伸手接过,小心翻开,仔细念道:“伏龙散。亢龙有悔,木强则折。五阴炽盛之毒,犹以男女色-欲为首,于修道者极为不利。此丹药清凉沁脾,服之少许,犹如大水泼面,顿熄心火,可使人出离情-欲之苦,故曰伏龙。”
云子都皱了皱眉,嘟囔道:“东西倒是不错,可是男女之间的情-欲也并非一无是处吧。若是人人都如修道者一般清心寡欲,那还怎么传宗接代,瓜瓞绵绵。”
云舒歌哈哈笑道:“诚宝,看不出来啊,你小子懂得还挺多。不过我想让你看的可不是什么伏龙散,而是它下面的那一篇!”
“啊!”云子都微微怔愣了片刻,略带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赶紧去找伏龙散下面的那一篇,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道:“茂顶华阳丹。肾者,藏精之所,其华在发。此丹固本生阳,可使枯杨生根,老树发芽,效用奇佳,故曰茂顶。”
读罢,云子都喜上眉梢,颇为激动道:“这倒真真是个好东西!”说话时,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因为年纪轻轻便已饱受华发谢顶之苦,以至于看见此丹才会如此激动昂扬,“我每次看见那些个稀发秃顶的,都会颇为担忧自己老了以后也会和他们一样。尤其是傅尚书家的那位大公子,不过而立之年,头发竟然还没有他父亲的胡子多,真是让人好生同情。”
云舒歌啧啧叹息:“你说我们这位逸半仙,明明有这么好的东西,却偏偏要藏在这不见天日的炼丹阁里,真是暴殄天物。好东西自然就应该拿出来与人分享才是,可惜,可惜。”
云子都忽地眼眸一亮,道:“王兄,你说我要不要去与那位傅公子透露一二,好让他亲自过来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