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去往希戎部只有这两条路,无论我们走的是哪一条,都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那就走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我云舒歌不仅要进去,而且还要正大光明、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
希戎部大将军府,一名士兵策马飞奔而至,火急火燎地跑了进去,直来到正堂之上,单膝跪拜道:“大将军,山上有哨兵来报,有一名自称是云舒歌的人,请求面见大将军。”
“云舒歌?”忽律光正和几名部下在堂上议事,听见士兵来报,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大惊道:“哪个云舒歌?”
士兵回道:“他只说自己是中扈国人,特地从大都昊京赶来助大将军荣登大宝。”
忽律光作为南瞻部洲希戎部的大将,和昊京那边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交集,此次云舒歌突然而来,而且还要向他提供帮助,实在不合常理。
忽律光的眼睛里突然透射出凌厉的寒光,满腹狐疑道:“他们来了多少人?现在何处?”
士兵道:“只有三十余人,现在山下。”
坐席之右的一个将士也站了起来,却是满脸喜色,拱手贺道:“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大将军果真是王星福佑,天命所归啊。”
忽律光道:“契将军此话何意啊?”
契河图道:“将军岂不知当年慕曳白率领大军攻打东胜部洲,黎都那边担心其他部洲会从中掣肘,便以慕曳白大婚之名引来了诸国的许多王公大臣,以为人质。而那位中扈国的大殿下正是其中之一。而后,云舒歌以一人之力挟持慕之云在太庙立下毒誓,这才除掉了黎都那边吞并四洲的野心。两大部洲虽然避开了一战,可是,昊京和黎都之间结下的梁子又如何会轻易消除呢?”
忽律光道:“可就算如你所说,我们希戎部不过只是一个南瞻国的边远藩国,他们泱泱中扈大国为什么要帮我呢?”
契河图道:“这就要问那位舒歌殿下了,只要是对大将军有利,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呢。鹬蚌相争,大将军只管做那个渔翁就是了。”
又一人道:“契将军言之有理,况且我们希戎部向来与他们中扈国井水不犯河水,云舒歌此次前来也不过只带了区区三十余人,若非真心实意,怎会如此,又怎敢如此?”
众人莫不点头称是。
这时,另一人道:“可是我们如何确定来人是不是真的云舒歌,万一是黎都来的刺客呢?”
士兵突然道:“启禀将军,来人中还有一位自称是杜嘉荣的小将,他还说自己与契将军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杜嘉荣,他也来了!”契河图哈哈笑道:“这下准没错了,大将军,这位杜小将乃是中扈国的神武大将军杜宇的次子,与末将确实有过一面之缘。末将若是见了,必能一眼识出,来人既然敢这么说,想必不会有假。”
忽律光微微颔首,这才重新坐了下来,思索片刻后,道:“若是如此,倒真乃天助我也。那便请契将军亲自走一趟,若来者真是杜嘉荣,他身边的必然就是云舒歌,将军便好生将这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请进来。可若不是……”忽律光突然目露凶光,“无论来者是谁,全都格杀勿论。”
契河图走到堂下,拱手作揖道:“末将领命。”
……
契河图带领着三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胡狼山的另一头越了过来,还未来得及到达山脚,便远远地便看见一个玄衣少年修竹一般笔直地挺立在稀稀落落的松木之间。
那少年虽是一身素衣,却也掩不住军人独有的飒爽英姿,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契河图苍鹰一般的眼睛一眼便认了出来,那少年正是杜嘉荣。
杜嘉荣的身后还有几十名武士四人一行,个个手持剑柄,成长方形整齐列队。
契河图心下大喜,加快脚步从半山腰一路小跑了下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杜小将军,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三年不见,小将军可是与杜大将军越发的相像了?”
杜嘉荣面带微笑,不失礼貌地拱手作揖道:“当年多国军士在沐秋岭联合操演,我有幸跟随父亲一同观习,这才与契将军有了一面之缘。想不到时至今日,将军竟然还能记得嘉荣,实在荣幸之至。”
“杜小将军实在是太谦虚了,我契河图不过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藩属国的小将,竟然能被杜小将军记得,实属荣幸之至!”契河图热情似火,眼睛却不时地向杜嘉荣的身后瞟去,“只是不知,贵国的舒歌殿下现在何处啊?”
面对一群虎豹熊罴,杜嘉荣并不能确定他们的计划是否真的切实可行,自然也不敢让他们的大殿下公然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下。此时见契河图似乎对他们所谓的帮助信以为真,有心想要与他们合作,杜嘉荣方才大手一挥,几十名武士立刻分立两旁,云舒歌这才从列队中款款走了出来。
无需杜嘉荣再说一字,光是看这阵势,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看出来那个一袭白衣的俊秀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中扈国大殿下云舒歌。
没等杜嘉荣开口,契河图便率先迎了上去,满脸谄笑道:“想必这位就是中扈大国的舒歌殿下,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舒歌殿下果真是龙章虎步,贵气逼人,希戎部参将契河图拜见舒歌殿下。”说完,恭敬地做了一个长揖。
这个世界上最难对付的就是那些无欲无求还要抱守原则的人,而与之相反的那些贪得无厌、唯利是图之人则要容易对付的多。
在云舒歌看来,眼前的这个人很明显并不属于前者。
云舒歌故作矜持,肃然道:“契将军过誉了,本殿下实在担当不起。只是将军此行这般声势浩大,莫不是觉得我们中扈国贫弱可欺,想要给我云舒歌来一个下马威呢?亦或是压根就不屑与我们合作,急于赶我们离开呢?”
契河图大吃一惊,忙道:“舒歌殿下误会了,我们希戎部的耶律大将军十分仰慕大殿下的威名,生怕怠慢了诸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这才特意吩咐末将带领众多兄弟前来迎接殿下,还请舒歌殿下明鉴。杜小将军,您说是不是啊?”
契河图一脸无助地看向杜嘉荣。
这一出大戏,云舒歌唱的是黑脸,杜嘉荣自然就得唱白脸了。
杜嘉荣道:“是啊,殿下,卑职也觉得耶律大将军是真心想要与我们中扈国合作,否则也不会让契将军亲自过来迎接,殿下定是误会了。”
“是啊,是啊。”契河图连忙附和。
云舒歌见好就收,笑道:“想来真的是本殿下多虑了,契将军切莫见怪。”
契河图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杜嘉荣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将军前面带路吧。”
“那是自然,请舒歌殿下和杜小将军随我前来。”
说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恶狼山翻山而去。
等到云舒歌等人终于来到大将军府时,距离契河图从将军府出发,已经过去了一日有半。
此时已是日落斜晖,忽律光和希戎部的其他将领已经在将军府中等候多时,见士兵来报,众人赶紧来到府门外礼数周道地将云舒歌和杜嘉荣迎了进去,一个个钩头耸背、低眉顺眼,让人丝毫看不出这些人竟是以下犯上、弑君篡位的乱臣贼子。
一行人来到正堂,忽律光迫不及待地以希戎部国王自居,半推半让地和云舒歌平坐于大堂之上,只觉得身侧这个人着实为自己增辉了不少,俨然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得志小人。
众人坐定,忽律光率先开口,试探道:“舒歌殿下远道而来,不知是为了何事啊?”
云舒歌端身道:“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大将军现有王星福佑,战神附体,运道之盛可谓是昌隆无比,恶狼山一役更是大败慕曳白,一时间名震五洲,声扬四海,大有蛟龙出海,九天揽月之势,这可是多少大丈夫求而不得的机遇,难道大将军就甘心偏居一隅,终身困守在这样一个区区藩属小国?”
“这……”忽律光心神大动,一直以来,他一心只想做希戎部的国王,还真没有想过那么多,那么远。
然而,人的欲望就像是奔腾蓄积的洪水,一旦冲破了决口,只会一发不可收拾。即便只是一场暴雨过后的峰流,也妄以为自己有一张可以吞没江海的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