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和鸣+番外(4)

她扶着曾母的胳膊,“夫人,您先请。”

曾母说话都不利索,“这,这就走了?”

林冰琴干脆架着老人家的胳膊往马车上一送,她自己则一弯腰坐了进去。

这帘子还没撩下来,花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

“小姐,小姐,我,我也去。”

林冰琴手抓着车帘,皱了下眉头,斥道:“花儿,这种时候你起什么哄,你在家里好好照顾我娘,有事我会找你。”

“不行不行,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家里仆人那么多,有的是人照顾夫人,我就只管照顾小姐。”

林冰琴:“曾家不比府里,吃穿用度你会不习惯。”

花儿脑袋摇得像波浪鼓,“没关系,没关系。小姐能行,我肯定也能行。”

花儿不由分说爬上马车,挨挨挤挤地找了个位置。

眼见如此,林冰琴轻轻放下帘子,对着马车前头说了声,“走吧。”

曾墨在左,车夫在右,“驾”地一声,马车出发了。

花儿和曾母都不说话,车厢里安安静静的。

林冰琴眼神瞥向车窗外,表情沉肃。

车帘偶尔被风撩起一点儿边角,隐约可以看到经过的路面。

一长段平坦的路面之后,开始进入坑坑洼洼的地段。

车子颠簸得越来越厉害,同时马车速度也缓了下来。

花儿坐在林冰琴的对面,车子猛烈摇晃中,她担忧地看向林冰琴,“小姐,你没事吧?”

林冰琴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花儿转向曾母,“大娘,什么时候会到啊?”

曾母忙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眼,“再有二里路就到了。”

“还得二里路?”花儿沮丧极了,“是不是后面的山路更陡?”

曾母表情拘束,“我们曾家村,比较偏僻。马车往里走,不,不大方便。”

林冰琴忽地转过头,“大娘,”她学着花儿的称呼,“我们是不是应该下车步行?”

曾母尴尬地笑笑,“你头一回来,不能下地走路的。”

林冰琴:“……”

花儿咳嗽一声,帮忙解释道:“大娘的意思是说,如果新娘子第一次到曾家村,是不能下地走路的。”

新娘子?

林冰琴瞧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蓝色。

她没吱声。

车子一路颠簸,颠到林冰琴想吐,颠得花儿脸色腊黄,车子终于慢悠悠停了下来。只听曾墨低沉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到了。

林冰琴难受得想吐,迫不及待就要撩开帘子跳出去,人刚要动,胳膊就被曾母给拉住了。她回头,曾母表情拘谨地说道:“在咱们曾家村,新媳妇第一天上门,鞋子一定不能沾地的。”

不能沾地?

曾母:“让墨儿把你背进去吧。”

第4章

林冰琴一怔。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却跟明镜一样。她哪里是嫁到曾家,她顶多算是借着曾墨的名义逃出来罢了。

人稀里糊涂穿到这个时空了,但不能闭着眼睛稀里糊涂地过。

她这一走,伤了林知县夫妇的心,但解放了她自己。

尤其她是两手空空出来的。

连随身衣物都没带,仅穿着身上这套衣服就来了。

不得不说,够大胆的。

再看曾母,岁月在她脸个刻下了太多的痕迹。老人家脸上褶子一道压着一道,皮肤又糙又黑。明明四十几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七老八十。

但老人脸上的善良与疼惜却是真的。她把林冰琴当成真正的知县家大小姐,哪怕她这样稀里糊涂地到了她们曾家,她还是想给她一个体面。

尽可能地体面。

林冰琴心里掠过一丝暖意。

她乖巧恭顺地答应一声:“好的,大娘。”

曾母见她答应了,便撩开帘子下去,转到马车前头对儿子小声说了几句,林冰琴听不到他们娘俩聊了什么,但猜也能猜出几分。

她静静地等着。

花儿想了下,“小姐,那我下去等你。”

小姑娘敏捷地跳下马车。

林冰琴这头的车帘慢慢被掀了起来,曾墨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语气略显尴尬地说道:“我背你进去吧。”

像是告诉她又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林冰琴微微点了下头,“辛苦曾侍卫了。”

见她同意了,曾墨缓缓转过了身子,宽阔的后背对着她。

马车高一点儿,他笔直站着,她欠欠身子,恰好可以伏到他的背上。

她先探出半截身子试了试,这才两手环过他的脖子,姿态笨拙地趴伏到他的背上。

伏上去之后,唯恐他将自己甩脱了,环在他脖子下面的两只手腕紧紧攥到了一起。

曾墨垂眸看了眼那两只又细又白的手,轻轻说了声:“走了。”

他两只大掌虚虚地扶住她大腿的位置。

夏□□服又轻又薄。

她感受到了他掌心炽热的温度。

她故意东张西望以引开自己的注意力。

迈过门槛,是空荡荡的院子,院子里只有三间茅草屋,院子里还有间厢房。

到处都简简单单的。

比林冰琴看过的所有穷乡僻壤的房屋都要简陋。

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那只火热的手掌便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曾母热心地指引着儿子往里走,“到正屋来,到正屋。”

曾墨在内屋门口犹豫了下,“娘,正屋是你住的地方。”

“你成亲了,便让给你们住。”曾母拍拍儿子的胳膊,催促道,“快。”

林冰琴冰雪聪明的,立马感知到了曾墨犹豫的原因。她主动说道:“你住哪屋,便把我背去哪屋。”

她是客人,不能鸠占鹊巢,这个道理她懂。

曾墨嗯了声,不顾母亲的劝导,背着她径直去了西屋。

西屋上是一盘大炕,上头有简单的被褥,都是灰蒙蒙的颜色。

曾墨将人轻轻放到了炕上。

曾母跟过来,“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

曾墨背过身,“娘,这是我的屋子,我的妻子也理应住这屋。”他轻轻推了推老娘的背,“娘,我有话与小姐说,你们先出去吧。”

说完,他顺便看了眼花儿。

花儿忙看向林冰琴,后者丢给她一个同意的眼神,花儿便乖巧地退了出去。

西屋的房门仅是一块薄薄的木板,曾墨轻轻将之推上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坐在炕沿的林冰琴。

炕又凉又硬,林冰琴屁股往里挪了挪,右手顺道在炕上摸了把,抬手一看,竟然有一层的浮灰。

处处都不满意。

“林小姐,你今天这样做,是认真的吗?”曾墨拧着眉头问。

林冰琴挑眉看他,“你怕吗?”

曾墨神情有些不悦,“何来我怕不怕之说?”

“你把知县家的女儿带走了,如果将来知县告你一下,说你拐带了他的女儿,你恐怕会惹祸上身。”说完,她煞有介事地盯着曾墨。

曾墨脸上没有任何惧怕的神色。

“如果小姐现在反悔了,我立马将你送回。道歉赔罪都可以,肯定让你平安归家。”

林冰琴轻轻拍了拍手掌,“我不管你怎么想,只要出了那道门,我是不会轻易回去了。”

“以后呢?”

“按说好的办呗。”林冰琴叹口气,“你是你,我是我,你不在家的日子,我帮你照顾母亲。你有了心上人,可以随时迎娶进门。如果对方非要正妻之位,我们和离,我下堂就是。”

她说得轻松自在,完全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不会反悔?”

“不会。”

曾墨面色淡淡的,“既然如此,便这样办吧。”

林冰琴还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跟曾墨掰扯呢,没想到几句话他就没事了。

她神情古怪地盯着他看。

曾墨弯腰开始收拾东西。

地下堆放着一些杂物,有刀有剑,还有一捆说不上是衣服还是包袱的。

他全都抱了出去。

抱完,拿着扫帚扫了扫地。

又上别的屋子抱过了两床崭新的被子。

红色,大花的。

看着就喜庆。

林冰琴看着他忙里忙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帮忙。

曾墨准备把红被褥铺到炕头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句,“是不是得先擦擦炕?要不然这么新的被褥岂不是脏了?”

曾墨要铺被子的手顿住,轻轻把被子往旁边一放,折身出去找了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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