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母还在气头上,不说话。
范思菱又问范父:“爸爸,现在怎么办?”
“她要走就让她走吧。”范父说。
范思菱看着范父,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范父的态度最为重要,如果他要把人给留下来,谁也不敢多说什么的。
但范父现在这话……
没有丝毫怨怼语气,只是稀疏平常的,和往日无二。
范母一听,当即起身,追问道:“那给她的那些股份呢?你还要给她?你是看见了她刚刚那态度,她都不把我当妈了!”
范思菱也支起耳朵听范父的决定。
之前她还只是想,明卿有股份不算什么,只要自己这份没被拿走就好。
但现在她却开始妄想,明卿既然要走,那就走得干干净净的。
范父‘嗯’了声,意味不明的,他给吵得头疼,就去书房了,仿佛明卿要离开也不算一件大事。
范父是有些看不上自己这个妻子的,范家是暴发户,娶的妻子也自然门当户对,没多少涵养。
这么些年范父在商场还能学到许多,而妻子就只能学一些内宅手段。
一点都没有当家主母的气质。
以前明卿会抱错,说来也和妻子有关系。
十多年前,妻子在医院生了孩子,家里的保姆就随便把别人家的孩子给换了,然后把明卿给抱出去丢了。
他们也是最近几个月才知道这件事。
起因则是保姆因小事失职,被范母给泼了一碗开水,导致保姆的小腿大面积烫伤,而怀恨在心。
说起来,明卿能养那么大,他作为范家当家,也要多感谢一下明卿的养父母,如果不是那样,当时明卿还那样小,遇上危险,弄不好就要夭折。
但孩子没事,还顺利长大。
他是没时间,妻子却一点这方面的想法都没有,反而认为明卿那对养父母去世是正好死在了时辰上。
范母坐在沙发上,心里复杂的很,她为明卿好,明卿这不领情,那觉得自己对不住明卿,现在还要离开。
范母一边松口气,但另一方面,又觉得明卿狼心狗肺。
她看着范思菱,心里也有了一些慰藉,“思菱,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了。”
范思菱拍了拍范母的背部,安抚道:“妈妈,你别太生气了,明卿可能是到了叛逆期了,在家里觉得太约束,不习惯,以后她会明白妈妈的好的。”
范母感慨范思菱的善良:“你还帮着她说好话。”
范思菱没应声,等了好一会儿,见明卿还不下楼,她又说:“我上去看看,万一明卿只是气头上……”
“她要走就走,管她什么气头上。”
范母拦着范思菱,范思菱见范母是真想拦她,她也更要去看看了,再怎么她都要做好一个当姐姐的责任。
范思菱敲开明卿的房门,明卿也没有关严实,她一进去站在门口,见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明知道明卿是想要离开,却因为对方迟迟不走。
范思菱下意识就脱口道:“你是不是气我?我也不求你和我像亲姐妹那样,你在家好好的,别惹爸妈生气就好了,我可以和你保持一点距离的。”
明卿挑着笑眼看她,上下把范思菱打量了一下,淡淡道:“我离开,不是正好如你的愿了?”
范思菱见明卿这样正常的语气跟她说话,也愣了一会儿,她已经习惯了明卿那无耻的模样,现在想来,哪个正常人说话会是那样子?
“你怎么这样说。”范思菱震惊太过,只干巴巴憋出这几个字。
“我怎么这样说?唔,姐姐,那是你的爸妈,你们才是一家人呀,接我回来不过是因为血缘而已……”明卿嘟嘟唇,眨眨眼,无辜的模样,阴阳怪气的语气道:“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范思菱见明卿一阵阴一阵阳地说话,就知道自己之前被明卿给骗了,她内心复杂无比,边庆幸明卿就要离开,边反省自己之前对敌人太不了解了。
明卿努努嘴,冲着门口示意:“要是还想装什么姐妹情深,妹妹我也可以奉陪的呢,只是姐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真够叫人恶心。”
范思菱听着那一针见血的话,脸色煞白,十多年的好教养在此时也只成了遮掩卑劣的体面,她没再留下,失落地下楼去。
范母一看范思菱脸色不对,心里一阵怒气,她疼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就是这样给明卿糟践的?
范思菱拉住范母:“算了,妈,你别去。”
范母怒道:“她还说什么了?她真是有本事了,疯狗一样,还见人就咬?”
“妈,你别气了。妹妹说的也对……我本来就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妹妹怨我也是应该的。”
范思菱的心里憋闷。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自己在做什么,但正因此,她才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卑鄙到了骨子里。
但所幸,明卿说什么,范母也不会再信了。
她不如再帮她们一把,既然都断了那么多年的母女情了,以后没关系也无所谓的。
只做这一次,范思菱安慰自己道。
范母果然被范思菱的话给引得暴怒,急得想要上去把明卿给扔下来。
她刚起身,保姆进来,说是有有客人到了。
范母也没想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客人,问了是谁,也没说出个一二三。
但她的怒意被打断,消了不少,让人把人迎进来。
范母见来人是个老头,气度礼仪周到,以为是来找范父的,也就上楼去喊。
路过明卿房间的时候,范母又语气稍重道:“都这个点了,还不走。”
如今天色不晚,有人拜访也正常,但来的人却不是很正常。
范父一下楼,还跑了几步,脸上自然而然地挂上了笑容。
其实范父看见来人还愣了好半晌,这——这不是兰豫生老爷子吗?
毕竟这样的大人物,他是穷极一生的都可能没什么交情的。
范父问:“您、您是,兰先生。”
“嗯。”兰老先生丝毫没有做客的觉悟,只是放眼看着范家布局。
因为明卿太过神秘,他也没敢多打听,只是——他怎么不知道这小小范家,出了明卿这样一个人物啊!
范父也在纳闷儿,但现在什么都没关系。
“你女儿呢?”兰老先生问。
范父愣了一会儿,下意识否定了兰先生是来找明卿的,反而招招手,把旁边的范思菱给唤了过去。
范父道:“过来,叫兰爷爷。”
范思菱乖巧得喊了声。
范父以为这样就能让兰先生高兴了,却见兰老先生的表情有些微惊讶和冷淡疏离。
范父不敢再深思下去,他有一个猜想,但他不敢印证,好像一问,就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会发生。
范父反而和兰先生聊起了其他。
毕竟范父往日想要见到这样的人物都不容易,现在还有机会跟人说话。
范父说:“老先生之前的画展我也有去看,真是堪比欧颜柳赵这些大家。”
范父对画也不了解,能记得两个画家都是记性好,但他深谙商业之道,反正先夸,夸完了万事好商量。
“哎,你这说地就夸张了。”
兰老先生笑着道,也没指出对方话里的错漏,悠悠地坐着。
范思菱跟人打了招呼后,没得到多少的目光,就进了厨房去帮忙。
她一看父亲那态度,就知道来人很不简单。
但她又一想到刚才对方那似挑剔的模样,心里些微不舒服。连带着要把明卿赶走的打算也给搁置了。
范思菱问:“妈妈,那是谁啊?”
范母也回过神,这么些年认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听了范父的话,也想到一个人。
范母想了想道:“之前不是送你去学画画,有个老师叫云纪岩吗?说是哪个大家的徒弟……”
云纪岩也很有名,之前在他们这里来,有不少的世家都送了孩子过去拜师。
但范思菱还是不够格。
一想到这个,范思菱相关的记忆也跟着翻出来,“您是说,云纪岩的老师,兰豫生?”
范母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范思菱,然后点点头。
范思菱也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当时家里想要和云纪岩攀上关系,弯弯绕绕的,得到对方不收的话。
而现在,她竟然有幸看见了云纪岩的老师,兰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