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和那些后天打扮包装的美人不一样,纪晚从小美到大,也就不觉得这种优势多么难得和来之不易了,她从不装腔作势拿腔捏调,尤其是在异性面前。
纪晚分得清楚,曹和易是个安全系数极高的男人。
她一个大龄单身女青年,逗一逗他,比如听他在洗澡间外跟她说话的声音,既尴尬又有些腼腆,沙哑中透着不自在;再比如她脱了鞋,把自己涂着指甲油的雪白又骨感的脚丫,交叠着翘在车前的时候,看曹和易以为她没察觉地换了坐姿,纪晚还挺能从中获得乐趣的。
可此时此刻的他,冲着她的半边脸背着光,尽数没入黑暗,显得他满是丧气和戾气,仿佛就剩下一个躯壳,灵魂已经走失。
放弃梦想,看似是回归正常生活,不过是他走向更迷茫更颓废的开始。
纪晚想拉回他。
她伸了一只白嫩的手,在他即将滑倒地板上的最后时刻前。
曹和易定定地看着她的手,冲她又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
“洗完了?”
他的半张脸是外面的光,半张脸是室内的暗,那个温和的笑意,都驱不散另外半张脸的阴霾。
纪晚甩头甩头,回过神,据理力争“夏夏,再说了,我不觉得投资会失败嘛,游戏真的做的超级帮啊。”
看夏夏皱着眉,纪晚晃她的手撒娇“我们以前选修投资课怎么说来着,不要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要投资关联性小的不同资产啦。我这叫高级投资portfolio,我投资了高风险高回报的,其他的就去投资低风险平稳回报的啦。夏夏放心嘛。”
夏夏经不住她晃“少投点?如果情况好你再追加嘛。”
纪晚拼命点头“当然啦,我觉得他现在就是陷入了一种山穷水尽疑无路的状态,突然就看不到希望了,只要有人能给他点动力做下去,他很快应该就能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没准到时候,大把人抢着投资他呢。总要让他把游戏继续做全一点,才有更多人发现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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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晚今晚到了汽车影院的时候,发现她居然比曹和易来得早。
而且曹和易的车位,居然被别人霸占了。
还是一台比曹和易自称很便宜的国产宝骏看着低端很多倍的旧车。
唔,看着,就跟出租车一样。
纪晚撅起嘴,哪个人这么不守规则。
她掐着腰去敲车窗。
“咦,老曹,怎么是你,换车了?”
纪晚疑惑,难道夏夏帮她的投资还没到位?他连车都卖了?
曹和易居然还笑得一脸恶作剧“吓到了吧?”
纪晚撇嘴“傻不傻啊你。”
曹和易也有点尴尬,收起了智障笑容,跟她解释“我以前一个同事,这两天搬家,我那个车不是空间大嘛,他借去方便搬东西,就给我换了这个”
纪晚刚坐上去一阵嫌弃。
“空调也不好,收音机还差。”
曹和易挠了挠头“要不,去你车上?”
纪晚瞪他“那你给我把奶茶全运过来。”
她好不容易才把奶茶都插进槽里的好吗,幸好她为了庆祝投资成功特意买的绝味鸭脖的鸭头和鸭爪还没打开。
上次自从曹和易被她拉下水吃臭豆腐开始,他好像也对这些黑暗料理免疫了不少。
虽然依然吃得面露抗拒,脖子上褶都挤了出来。
但总算是孺子可教。
纪晚龙心大悦。
已经把他从钢铁直男的定义变成了可以掰一掰的直男范畴了。
只不过没想到,曹和易看到她咔嚓一下把鸭头肢解了,直接原地打了个冷颤。
“你怎,怎么还爱吃这种东西?”曹和易说话都有点结巴。
纪晚直接给他翻了个白眼,故意娇滴滴地说“你被告诉我,鸭鸭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它?”
曹和易满脸疑惑。
纪晚看他一脸啥样又笑“笨死了,你不知道这个梗啊。”
“我为什么会知道?”
“电影啦,撒娇女人最好命啊。”
“我又不看这种电影”
纪晚突然面露凶相:“我跟你说,你今天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不是,我就是单纯觉得,看着这个头,就特别没有食欲,而且要肢解这个头,总觉得怪怪的。”
曹和易试图挣扎一下“我能不能,吃鸭爪爪?”
曹和易这几天已经适应了她的说话习惯,这时候为了讨好她,连叠字都用出来了。
纪晚扑哧笑了。
她一边笑一边摇头“不行”
纪晚熟练地掰开鸭头,一把把白嫩嫩的脑部挖了出来,送到了曹和易嘴边“快点,这个最好吃了,我最喜欢吃了,就给你吃一个,下一个绝对不给你。”
曹和易哪里逃得过她油乎乎的爪子左右围堵。
最后张了嘴,跟吞□□一样,慢吞吞地把那一坨白花花的不明物体一点点刮走。
曹和易嘴里全是黏黏软软,一碾就碎的鸭脑。
作为一个理科生,他头第一次期望自己以前的生物,能考不及格。
以免他的鸡皮疙瘩,几乎都要落了一地。
等吃完了,他才发现,自己的慢动作,简直是把纪晚的手指在嘴里吮吸了一遍。
男人的本能,让他下意识还用舌头舔了一下。
虽然隔着塑料手套,纪晚也感受得到他唇里的温度。
她有种触电的感觉,从指尖传遍全身。
尤其是最后被曹和易柔软的舌头触碰了一下指尖。
纪晚刷得一下把手指抽出来,老脸一红。
故作镇定地把剩下的那只鸭头扔给曹和易“呐,剩下的,你自己吃吧”
没想到的是,曹和易居然露出了些许回味地表情。
他说的话,一点不像个直男“我还想继续吃刚才那个”
他笑得风光霁月,毫不含糊。
又分明意有所指。
纪晚顿时有种阴沟里翻了船的感觉。
曹和易说完这话,有些后悔。
他今天是心情太好了,以至于,好得有些飘了。
他只不过是有了个希望,依然是赤手空拳,一无所有。
纪晚这样该被捧在手心里宠的女人,他哪里能碰。
男人的蠢蠢欲动,和责任,完全是两码事。
可他刚才一下被撩起来的刺激,可没这么快被冷水浇醒。
曹和易努力分散注意力,恶狠狠地吃鸭头。
今天是喜剧专场,两个人之间那点,刚露头就被掐灭的旖旎和不能说的小心思,被笑出眼泪的山争哥哥电影一下就冲淡了。
只是笑着笑着,纪晚奇怪地发现,就剩她自己一个人的笑声了。
曹和易已经一头歪靠在玻璃窗上了。
他的呼吸均匀绵长。
单手搭在窗沿上,显然是放松极了。
纪晚愣住了。
她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见他睡觉。
相处了这么些天,两个人都是互道晚安,分别回了各自车里。
但他总是醒的很早,早到买了早点回来,再敲她的车门。
纪晚猜,他是不是这些天,从未睡过一天好觉。
他说是放弃了,坚持最后一个月只为了一个仪式感。
可要是真放弃了,仪式感有什么用,证明自己失败么?
不过是潜意识里说服自己留下来的理由。
今天这笔投资,或许如大石落地,他终于告诉了自己一个不用再纠结的答案,如一剂强心剂,安心到让他终得好眠。
纪晚帮他把眼镜摘了下来。
他一看就是常年戴眼镜的人。
脸侧还有一道浅浅的痕迹,深入鬓角。
摘了眼镜的曹和易,其实比戴眼镜要顺眼了不少。
他鼻梁挺拔,那点少年血性和中年男人的岁月气息一起揉碎在他面庞,意外地势均力敌,相安无事。
纪晚托着腮,下次应该安利他配个潮潮的韩式复古圆框眼镜,也不知道是什么效果。
不对,还是老干部金边眼镜好了,她都是不是少女了,怎么可以让他这么年轻。
第5章
曹和易醒来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瞎了。
眼前一片漆黑。
还有异物感。
曹和易伸手一抓,突如而来光亮刺得他眯了眯眼。
只看见手里一团粉色的影。
对于深度近视来说,你拿走了他的眼镜就是要了他的命。
曹和易360度把方圆50厘米都摸了个遍,终于在副驾驶的前面找到了自己的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