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向腰间,才惊觉藏在腰带处的玉牌不翼而飞了。
明明记得,好像是放在这处了。
沈丛澈见到璇珠往他这边走,心口猛地咯噔了一下。
就连旁边来邀功的沈白青也不想管了,这孩子在身侧滔滔不绝,花式表述自己方才多么的帅气和英勇,一双星目带着期许,正等着他的夸奖。
他甚感头疼,连声唤番役牵来他的爱马。
-
璇珠找了半天,原来是自己糊涂了。
方才的混乱之中怕弄丢了玉牌,早就将其转移到了袖中的布袋里。
纤细的藕臂探入衣袖中将玉牌掏出来,放眼去瞧,沈丛澈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匹高大的红鬃马,而那抹红影单手抚在马背上,竟然扶着马背准备上马要走人。
可他玉牌还在她手上呢!
璇珠脚下步子一顿,提着裙摆急急忙忙冲他奔去。
边跑还边冲着他挥舞着手,大声喊着:“这位先生请留步!”
沈丛澈大惊,不禁想起那夜那被她支配的恐惧,遂不再搭理沈白青,迅速翻身上马猛拉缰绳夹紧马腹。
“驾!”一声策马扬长而去,只留给她一片飞扬的尘土。
璇珠:……?
不是啊!
他的玉牌还在她这呢!他怎么就走了呢?是她喊得不够大声吗?
璇珠被眼前的泥尘迷得睁不开眼,泥沙唰唰扑在脸颊上,鼻间都是一股子的沙尘味儿。
沈白青没等来沈丛澈的夸赞整个人都颓了,待反应过来,只见到那抹潇洒纵马扬长而去的影点子。
从没见过沈丛澈这样,还等着嘉奖呢。
沈白青有些失落,叹了口气,视线落到璇珠身上。
这灰头土脸的丫头是哪 位?
“擦擦吧,灰头土脸瞧着怪难看。”
眼前忽的多了一方手帕,上头绣有精致的粉百合。
递来手帕的少年身着素色飞鱼服,他轻皱眉头垂眸瞧她,眼中带着的嫌弃如同滔滔江水翻涌溢上河堤。
砂砾拍在皮肤上又痒又疼的,她脸沾上了不少沙子,粘在面颊上难耐得很。
璇珠也不忸怩,道了谢,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了把脸。
待她擦过脸,手头的白帕子已然成了灰帕子。
沈白青倒吸了口凉气,连连往后退了退,冲她摆摆手。“帕子你拿走吧,给你了。”
帕子是真丝质地的。
上手绵软柔滑,刺绣漂亮别致,这放古代大概也得花不少银子才能买上一方,绝不是穷人家买得起的。璇珠低头望了望自己手中那方帕子,沉默了会儿,“……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沈白青上下将其打量了翻,略没好气地朝她道:“说了不用,给你就给你了。”
“沈白青,回去了。”
周遭乱糟糟的,烂菜叶和鸡毛四处可见。
细碎的议论声入耳,见摊贩抱怨着收拾着这一地的狼藉。
璇珠启唇想要问些什么,就先被一道清丽的女声打断。
女番役脑戴圆帽脚着皂靴,和沈白青装束相近,一身素白飞鱼服腰挎一把绣春刀,英姿飒爽眉目间都带着几分英气。
柳叶弯眉美目含春,柳叶眼上下瞟她,却低声哼了句:“花瓶。”
声音不大,却不偏不倚落入了璇珠耳中。
璇珠寻着声朝她望去,那女番役就先挪开了视线。番役为两人牵来了马匹,她就先行翻身跨腿上了马。
满不耐烦的,目光时不时就往此处飘,催促着沈白青。
好家伙,这姑娘可不就是捉人时撞中她的人吗?
她还在想怎么还回去,眼见沈白青扶着马背要上马,璇珠险些忘了正事,逮住了机会急忙拉住他的衣袖。
沈白青有些奇怪:“你还有什么事吗?”
回忆了会儿,璇珠才忆起玉牌上的名字,继而轻声问:“小哥你可是认识沈寒斐?”
“你问这个作甚?”沈白青动作一僵,目光落她身上眼神尤为意味深长。
从他那眼神中,虽读不懂其中蕴含的意思,可璇珠却仿佛瞧见了无尽的希望,倘若他说了认识亦可借此归还玉牌了。
谁料,沈白青眉头一皱就摇了摇头,“不认识。”
他开什么玩笑?
方才明是见着他与那人说话的。
沈白青说完,他一脚踏在脚踏上又要翻身上马。
可璇珠不依不饶还是没放手,又继续问:“那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啊?是在捉贼吗?”
一旁的女番役有些不耐,冷冷瞥她一眼,却冲着沈白青道:“还有完没完了?到底要不要回宫了?”
话是冲着沈白青说的,但冷眼给的是璇珠。
莫名其妙的,她也不曾得罪这女番役。
璇珠心底的冲动要破壳而出了,想上前与她理论。
可想象很美好,但事实就是,她这般冲上去与这女番役 理论,不出十秒她就会被其撂倒按在地上摩擦。
地上粗粝的砂石磨在脸上怕是毁容了。
忽觉得脸颊一疼,罢了罢了。
小姑说过宫中的人不要惹,不要与她置气。
“前些日子的抢劫案收尾,但京郊还是很乱,你们这些姑娘还是呆在家中莫要四处乱走的好。”沈白青跃身上马,眼眸朝一旁的女番役一瞟,“但是某些人除外,采花贼见了怕是都会绕道。”
“沈白青老子杀了你!”
此言一出话音未落,随着一声暴喝。
沈白青暗叫了一声大事不妙,迅速拽起缰绳轻踢身下的黑马,还没等女番役追上便纵马扬长而去。女番役也不落下,她心中火苗翻腾无处宣泄,挥着马鞭就追了上去。
只留下一尾浓而呛人飞扬的泥尘,唰唰的扑在璇珠脸上。
第09章 定情信物
//09//
璇珠回到上安客栈门口,还未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声暴喝。
紧接着,是嘈杂而没个规律的人声。
她心中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将玉牌揣至腰间就疾步进门。
客栈又来了几个混子,吵吵嚷嚷的。
和上次的不是一伙,这回这几个长相要更加凶恶。
半张脸布着狰狞的刺青,从面颊蜿蜒而下没入衣襟里头,粗眉凶目,璇珠一瞧就没了底气。
他们闹事不依不饶,吃了霸王餐还要勒索。
上安客栈开春以来生意就不景气,这挣得还没花出去的多,阮善雅自然是不愿意的,因着如此就激怒了对方。
眼见混子就要动手打人了,璇珠大惊急忙跑进屋去。
结果这群混子在客栈吃了香蕉还随手乱扔,她一时情急未留意脚下,踩到了香蕉皮一打滑就冲着桌子去了。
通的一声,她半个身子扑到了桌上。
这又把腰间的玉牌给撞飞出去了,啪嗒甩到了那伙人面前,生生中断了这场即将发生的争斗。混子们面面相觑,半天找不着言语。
只觉得这玉牌好生眼熟。
璇珠最先反应过来,发髻撞得松散也来不及理,更是顾不得身上疼痛。她抬脚冲上前去,在众人的瞩目之下捡起玉牌塞进了衣袖里。
动作迅猛一气呵成。
阮善雅瞳孔地震:“珠珠你这是?”
阮善雅看了个全过程,自然也瞧见璇珠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了。
璇珠知道她问的是什么,黛眉稍稍一挑,清眸于众人身上扫了一圈,轻哼道:“你侄女儿的心上人所赠的定情信物!”
阮善雅心情难以言喻,望着璇珠半天,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只是眨眨眼:“此话当真?”
璇珠下巴一扬,葱白的小手往腰间一卡,一口咬定:“真的,我的心上人。”
“那……他可跟你说了什么?”阮善雅心里急切,面上带着几分纠结,尽量压低了声儿询问她。
“他说……”一时间璇珠竟有些语塞。
绞着手指咬着绯红的唇瓣,因为撒谎编不出下文,她那莹白的小脸慢慢泛起一片红霞,秀眉轻 轻蹙着。
藕粉色的绣花鞋不轻不重地踢着地板,细微的举动将其衬得越发娇羞。
阮善雅皱着眉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张嘴想开口,话到了嘴边一凝,又觉着那不太对劲儿只好作罢。可闭上了嘴又忍不住想开口,周而复始一直重复着以上步骤。
目光落到她别在腰间那张绣有粉百合的帕子上,阮善雅腿脚一软差点没站稳。
才提醒过要离宫里那些人远些,这丫头不得了呀,这般迅速是直接私定终身了呀?她甚至都想到了大嫂回来得知此事那张气得发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