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无妄(27)

一路出了宫门,萧晴和朝邵允已经是分不出模样,脸上全是黑色的烟灰,狼狈得很,他回望向即将被大火燃尽的宫殿,眼泪夺眶而出,却又被他用袖子抹去,他半蹲着身体看向萧晴“晴儿,是哥哥,晴儿你看看我“萧晴不理他只是呆呆的,显然被吓住了,四处都是逃难的人,已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他一巴掌打在了萧晴的脸上”朝晴给我醒过来!“

这一巴掌让萧晴回过神来,她看清所处的地方后开始哭了起来“二哥哥,父皇,母妃,他们……”朝邵允看着她“晴儿别哭,二哥哥带你走”

远处有马越过人群朝宫殿的方向奔来,是大哥,朝邵闵策马而来,马蹄在混合着火光的夜色中蹄向半空,在宫门前停下,从小生长的地方一夜之间就要化为废墟而你却无能为力,这种心情是何等的凄凉。

“大哥!”朝邵允大声呼喊他,他听见欣喜的朝他们看来,看见他们快速踏下马来“邵允,晴儿”朝邵允此时已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了“大哥!父皇和母妃去了!”朝邵闵只觉心中轰的一声响,将他们扶上马“快走,这里就要被攻破了,朝阳与母后和国师在城北,你们去找他们,快!”

“那你呢?大哥!”朝邵允抓着他的手不肯松手,朝邵闵拍拍他的肩膀眼睛望向城门处”大哥要去战斗了“

“大哥你和我们一起走吧,父皇和母妃已经去了,我不能在失去你!”朝邵允哭喊着不肯放手。

朝邵闵掰开他的手,跨上另一匹战马,吩咐身后跟着的一个士兵“将二皇子和二公主带到国师那去”士兵领命牵着他们往城北走,朝邵允想下马被朝邵闵阻止。

“朝邵允!“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全名”听大哥的,父皇已经去了,但母后和城中的子民还需要时间撤离,大哥答应你,我会尽量回来的,但如果大哥回不来了,你要记住邵勤尚小,一切都得靠你,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你要保护好他们!“

朝邵允不肯“大哥让我与你一起去吧!“

“莫要再说胡话!将他绑住送去城北! “士兵领命,朝邵闵策马而去,而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啊!“萧晴发出痛苦的叫声,元一怕她伤害自己,将她的双手握住从后抱住了她”没事了,没事了“

杂乱的街道渐渐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刚入画时的模样,小贩吆喝贩卖着商品,大人牵着小孩从他们身边走过。

萧晴泣不成声,元一松开了手将她拥入了怀里,萧晴的手垂在他的身旁,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元一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慰她。

良久萧晴从他怀中离开,抹去脸上泪痕,眼睛因为哭泣而有些肿胀泛红,她看向元一质问他“你都看见了?”

元一点头,萧晴将刀指向他有种被人发现秘密的愤怒感“你得死!”元一似早料到了她会如此,闭眼将手放在身后丝毫没有要反抗的举动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样,让萧晴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她怒道“把你的剑拔出,今日我们决斗,我不会让知道我秘密的外人活着!”

元一睁开眼却不动“发现了你的秘密我很抱歉,但是如果我不唤醒你,你会永远困在这里直到死在回忆里,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安心,你现在可以动手了,“

他这般坦荡荡,萧晴却更生气了“谁让你救我!我不是让你在外面嘛!你为什么要进来多管闲事!”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进来,我只知道你一进画卷我便变得坐立不安,心里像是有小猫在挠,我很怕自己一个眨眼就会永远失去你“元一看着萧晴。

“收起你的这种眼神,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萧晴仍用刀指着他。

“就算你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但你也控制不了有人爱上你,萧晴,别任性,耽误不得了,我们得尽快找到她“

元一向她慢慢走来,萧晴没有收刀“别过来!“元一停住脚步”萧晴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将今日所看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萧晴没有反应。

元一又道“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未等萧晴答应他又继续说道“我从小在草原长大,我的阿娘是草原上最美的女人,我曾经以为阿爹和阿娘会和我和哥哥一直在一起,但因为打仗,我的阿爹将我阿娘抛弃了,他娶了别的部族的女人为妻,阿爹以为我不知道,但我其实都知道,我只是没有实力反抗他所以装作不知道而已。”

萧晴在听到草原二字时眼神一凛“你是弥魏人?”元一摇头“我阿娘是乌头人,我也是”

萧晴仍不肯妥协“凭什么相信你?”

他从怀里摸出一串珠子,那珠子上刻着马头,乌头这个小国她知道,在弥魏灭掉灵渊前就被弥魏联合呈契吞掉了,而乌头人崇拜马,认为是马带领着他们赋予了他们一切。

“这珠子市面上有的是,你最好拔剑,痛快些!”萧晴厉声。

元一却突然解开了外衣,萧晴怒道“你做什么?!”将刀又向他递进一分,刀尖距离他的腹部不过分寸,元一却不慌将衣领往下一拉,转身背对着她露出了白皙的肩膀,肩膀下靠近背部的地方刻着突涂两字,突涂是乌头的国姓,元一侧脸看向她“这下你可放心了吧?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是不会出卖你的”元一将衣服拉好,整理好衣衫看向萧晴“而且你现在需要我的帮助“

她此时已恢复了冷静,思量了一下,觉得现在的处境的确不太乐观“我可以放你一马,但日后若你出卖我,我一定杀了你“

她收了刀,越过元一向前走去,她的身形有些消瘦,马尾垂直落在身后,给人一种十分倔强又坚强的孤独感,这种感觉让元一有些不适,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会微微开始对她有了几分怜惜,他努力将心中的异样情绪压住,缓步跟了上前。

“你说她会在哪里?“元一问萧晴。

“莺莺说她曾是京都人,父亲是做大官的,或许去些闺秀常去的地方能遇见她“说着萧晴停住了脚步,锦绣坊,京中女儿最爱的地方,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皆有,且品质上乘,价格昂贵,官宦家眷最爱在此处挥洒银两。

他们走了进去,老板看不见他们,只热情的招呼着店中其他的客人,萧晴很奇怪伸手在老板的眼前晃了晃,元一握住她晃动的手腕“他们看不见的,我们现在应该在她的幻像里,这里面的人和事物都是由着她的记忆而来,我们干预不了”

萧晴从他手中不动声色的收回手“那我们只要找到那个看得见我们的人便是了,只是我们如何确定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呢?”

“这画我也略有耳闻,传说入画三年者不出则亡,在进来时莺莺姑娘告诉我这画正好是三年前入的她们的手,这三年来除了她再无旁人经手。”元一答。

“那便是再好不过了”萧晴回。

“诶,你听说了吗?”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子来取布时与另一个丫环打扮的人聊了起来。

“什么?”另一个丫环问。

“大皇子殿下要成亲了”那丫环环顾四周小声说。

“真的?大皇子成天在外打仗,谁家姑娘嫁给他?”

“你这就不懂了,大皇子这是在攒功绩呢,你还没听说呢?听我家大人说等大皇子成了亲,就立他做太子!”等布匹的丫环小声说。

“真的?是谁家姑娘这么有福气竟做了太子妃?”另一个丫环一副吃惊模样。

“你不知道大皇子有门娃娃亲吗?”等布匹丫环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另一个丫环。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听过”那丫环恍然大悟“是护国将军家的大小姐,沈雨君吗?”

“没错就是她!那沈姑娘长的可好看了,别看沈将军五大三粗的,沈小姐可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不是早应了大皇子这门亲事,那提亲的人怕是要踏破门槛呢”老板抱着布匹走出,那丫环接过点了点对另一个丫环道”走了啊!得空再聊!“

另一个丫环应了声,继续等着。

大皇兄成亲?萧晴记得这事,那是国破的前一年,就在大皇兄成婚当晚,皇叔生了异心潜入护国寺中妄图将护国印占为己有,不料被父皇发现,两人争执之下误将护国印打破,护国印本是一件圣物,相传灵渊建国之前,灵渊所在之地战乱频发,世家大族们野心滔天,谁也不服谁,纷纷自立为王,互相讨伐,数年时间里竟衍生出数十个小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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