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直到出院的那一天，两个人依旧没什么交流。
李林书在病房收拾东西，其实没有什么好整理的，他只是怕和陈皆面对面坐着四目相对，实在尴尬。
医生给陈皆开了一大堆内服外用的伤药，提醒李林书一个月之后再来复查一次，拍个CT看看肋骨的恢复情况。
这次伤的虽然没有四年前那次重，但由于伤口溃烂感染，身上的伤口即使愈合后也看起来可怖，并且大概不会随着时间消除。
还没弄清楚陈皆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不敢把陈皆丢在医院或是让陈建山来接，李林书只好先把他带回家。
在出租车上李林书靠着窗户边，已经四月了，今年春天来得格外晚，路边的三角槭只零星长了点绿芽。
李林书记得去年的四月，三角槭都快开花了。
这些天照顾陈皆太累了，他虽然请假但公司的很多事情他也要跟进，晚上经常一熬就到半夜，第二天还要早起买饭，几天下来，李林书倒是又瘦了一圈。
出租车晃晃悠悠的，李林书靠着窗睡着了。
陈皆看着闭上眼睛的李林书睡得并不安稳，眉毛一直皱着没松开过，脑袋磕在窗户上一颠一颠的。
他轻手轻脚地把人揽在怀里，李林书呼出来的热气吹得陈皆耳朵痒痒的，他握住对方的手放在衣服口袋里，没过一会，也睡着了。
李林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枕在陈皆肩膀上，陈皆还睡着没醒，手被陈皆握住真的好温暖。
他该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该从那个结实宽厚的肩膀上离开，但是李林书没有。
就趁着陈皆没醒，让自己再贪恋那么一会儿，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到了家门口，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从车上下来，谁也没提刚才的事。
陈皆上次回到这个家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才几十天而已，两个人的关系从亲密无间到尴尬相对。
“你去洗个澡吧，医生说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可以碰水，但也别洗太久。”李林书说完就去厨房了，连看都没看陈皆一眼。
陈皆也早就想洗澡了，在医院只敢用毛巾擦，身上难受得不行。
走进洗手间之后陈皆才发现，自己的东西一样没少地放在原处，漱口杯、牙刷、毛巾，好像这一个多月陈皆只是出去旅了个游，回到家里什么都没变。
除了……家里的那个人。
洗完澡后陈皆闻到了一股饭香，那是久违的、能令陈皆感到幸福的味道。
“哥，我身后擦不到药。”陈皆裸着上半身从浴室出来。
所幸饭也做好了，李林书把围裙摘下来，让陈皆坐在沙发上，背对着自己，然后帮他上药。
伤口密密麻麻，混着之前身上烙印的烟疤，李林书颤抖着手抹药膏。他轻轻吹了吹伤口，然后再慢慢地涂一层。
“哥，我不疼，你放心擦药就是。”
李林书嘴里的热气吹得陈皆心猿意马，他感觉下面的东西快站起来了。好在痛感其实是在的，他把这股邪火压了下去。
李林书把药收好，“吃饭吧，吃完饭，我们谈谈。”
作者有话说：
想写点车，手痒痒，有没有想看的梗可以留言说哦。
我的老天爷！刚写完保存就突然地震了两下！
第35章
在说完这句话后，李林书就后悔了。
该谈些什么？该不该问他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这一身伤又是如何来的，这一个月都去哪了怎么不联系自己，太多想问的话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这顿饭两个人吃得缄默不言，不过陈皆大概是太久没吃过李林书做的饭了，三菜一汤几乎没什么剩下。而李林书吃的很少，几乎都是陈皆吃完的。
明明只隔着一张餐桌，两个人间的距离却仿佛相差一座山河。
李林书用筷子戳碗里的饭，一碗几乎没怎么动，碗里的米饭被他戳出了一个洞。
他正想着怎么开口，是陈皆打破了这份宁静，“哥，我爸……陈建山找你了对吧。”
“嗯……”
“我……我可以解释，照片，还有以前的所有事情，我都可以解释。”
李林书把筷子放下，他看着陈皆的眼睛，“小皆，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
“哥，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承认，一开始确实是因为你和邱奕长得有点像，我第一次见你时下着大雨，你在车站抱着那只装有小猫的箱子。
我对你好奇，所以……我跟踪过你。偷手机的时候已经跟了你一个多月，对不起，哥，我不应该瞒你。”
他顿了顿接着说，“邱奕，是我喜欢上的第一个人，初二那年，我们俩在一起了。
后来被学校和陈建山知道，我为了保他说是自己强迫他和我在一起，结果陈建山开了个条件他就跟我分手了。
后来，我不认错被陈建山强制送到戒同所，你看到的我身上那些下不去的伤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李林书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他的心底仿佛刮过一阵狂风。
他以为只有自己的桨断了，其实早在几年前，陈皆的那艘船已经被陈建山凿得半沉，而他自己刚好搭救了这个即将溺亡的人。
“你和邱奕，根本就不一样。后来和你接触久了，我就明白这一点了。
但是我还骗自己说不能重蹈覆辙，哥，其实我也很怕。
我怕你和那个人一样，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这种话，现在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在我这你不是什么人的替代品。在这世上，你李林书独一无二。”
“那你这一个多月去哪了？身上的伤，是你爸打的吗？”
“从你家离开之后我去酒店睡了一晚，第二天发现手表忘在家里，我跑回去拿，被陈建山发现后，他把我送回戒同所了。”
“我从里面逃出来的，哥，我和陈建山断绝父子关系了。我现在的家人，只有你一个。”
李林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陈皆已经把一切都交代了，现在的他反而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一切来得太快，他甚至来不及消化。戒同所，他只是听说过这种地方，据说里面手段极其残酷，根本不把同性恋当人看，陈皆……竟然被送去两次。
“哥，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错，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你恨我，或者是讨厌我，我都接受。只是让我留在你身边吧，行吗？哥，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没了。”
“我知道我这样做特别卑鄙，利用你对我的感情，但是我求你相信我，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小皆，我有的时候真的恨我自己。就算我看到那张照片后，我竟然都有一瞬间信你是爱我的。”
李林书的脸上挂满泪痕，眼尾那枚痣已经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小点。
像朱砂，印在陈皆心里。
作者有话说：
守得云开见月明，陈皆，好好珍惜吧。
第36章
李林书就那么坐着，在说完那句话后，眼泪一直往下滴，陈皆很少见到李林书哭。
陈皆觉得自己卑鄙，就像是个拿刀子捅了对方胸口后还要说一句很爱你的畜生一样，而对方甚至在被伤害后的一瞬还觉得被爱着。
陈皆的心脏仿佛有一只有力的大手在揉捏着，让他感到痛也感到自己是在活着。
这一切是真的，自己伤害李林书是真的，被李林书爱着也是真的。
陈皆起身抱住哭得发抖的人，他吻去李林书脸上一寸寸的泪痕，舔舐那颗发红的泪痣。
“哥，很疼吧，这里。”
李林书摇着头，“不疼。都不疼了。”
剜去泪痣的那天李林书好像感觉不到痛苦，他的脑子里像有只苍蝇在嗡嗡地叫，“这颗泪痣真好看啊，和邱奕的一模一样呢。”午夜梦回全是陈皆拿着自己和邱奕作比较。
那么多痛苦和愤怒，却在陈皆说出实情后烟消云散，在戒同所的陈皆要比自己痛苦百倍千倍吧，他是抱着怎样的意志从里面逃出来找我的呢，陈皆，你是爱我的吧，李林书这样想着。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颗破碎的心还有什么好值得亵玩的呢。
陈皆是照亮李林书的第一颗星星，夜那么黑那么长，他需要这颗星作向导。
虽然人生在世会种种不如意，但你仍可以在幸福与不幸作选择。
陈皆把李林书抱到床上，褪去李林书的衣物，极尽温柔地抚摸，吻李林书的每一寸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