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阿泖主动来找到路繁的时候,路繁多少有些好奇,想要知道此人究竟要跟她说些什么,便与之约见了。
见面之后此人说的话错漏百出,与此同时路繁也发现,阿慎二叔家的女儿竟沦落为妓,与这阿泖混在一块儿。
路繁知道这些人必有阴谋,便将计就计,看看她们有何手段。
路繁乃是东南第一帮的少主,即便在她出生之前帮派就没落了,也没再做先前违法的营生,可作为少主成长起来的路繁,还是需要面对庞大的余障,很多凶险又繁琐的事儿都需她来解决。
阿泖和唐玲琅对她而言,不过是稚嫩的小刺儿头而已,路繁猜测她们背后当有主使者,计划的便是顺藤摸瓜,抓到幕后黑手。
“多少还是有些轻敌了。”
路繁回忆这一遭的波折,幸好巧遇吴显容,否则的话可能还会招惹更多的麻烦。
路繁说着开始咳嗽,咳嗽牵动身上的伤口,让她痛得频频皱眉。
童少临道:“小君还是先别说话了,你好好歇着,待你休养好了再说。到了那时……”
“到了那时,你也会将你心事都告诉我,对吗?”
童少临“嗯”了一声:“会的。即便你听完之后会厌恶我,我也会全部都告诉你。”
……
吴显容在屋顶急追不舍,前方那人扛着六皇子上下跳跃,极为灵巧。而吴显容也分毫不让,没有跟丢。
跑着跑着,吴显容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似乎这一幕曾经发生过。
对了,是那回和阿慎一块儿去聚星坊捉拿探子,遇上小贼之时,她也是这样追了那小贼许久。
这么说来,前方这人和那日的小贼身形有些相似。
前方之人非常轻盈,也很熟悉地形,可到底是拖了一个成年男子,狂奔了这么会儿工夫已经很累,速度也越来越慢。
吴显容当即一跃而起,挥动鞭子重重一鞭抽在了那人的腿上。
此贼腿下发软一下子倒了下去,六皇子也跟他一并摔在屋顶上。
吴显容立即扑上去制服那贼人,贼人蒙着面和吴显容缠斗。
吴显容虽然灵巧,这些年也在苦练本事,但到底不是自小练家子的,很快就落了下风。
此时她已经确定,此贼就是先前在聚星访追上的那个小贼,当时这人被吴显意一脚踢伤,呕血不止半天动弹不得,怕是踢断了肋骨。
虽说过去了数月,但断骨不是那么容易长好的。
即便长好了,也并不强壮。
想通此事,吴显容立即向这人的右肋猛击。
很明显,对方被攻击此处,力量立即减弱,吴显容迅速将其摁倒,想要用鞭子将此贼捆上。
“别动。”吴显容已经发现这人是个小娘子,“你不想肋骨再断一次吧?”
吴显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小贼的身上,没有发现她身后的六皇子浑浑噩噩地站了起来。
这一路的颠簸让之前捆绑他的布条松散了,六皇子挣脱之后抽出匕首,无声地接近吴显容。
当吴显容察觉到身后的危险,蓦然回头时发现那只匕首已经对准了她的脑袋。
六皇子大叫一声,就要用力将匕首插下来那一瞬间,一支箭比他更快行动,从他左耳射入,斜插着穿出他的脑袋。
六皇子在原地一抖,动作停了下来,轻微地叫唤了一声之后,笔直地倒下了。
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已然当场毙命。
吴显容心有余悸,可是等到环视周围的时候发现,附近根本没有旁人……
这箭莫非是从很远的地方射来的?
此人臂力和箭法该多惊人?
吴显容思绪还未转一圈,下方忽然塌陷,她与那小贼骤然跌落,不知掉到了何处,很快失去了意识。
数十米之外的高华楼之上,一位高眉深目的女子一只眼上戴着一面厚厚的琉璃镜,她将手中的弓放下,眺望了一会儿,缓缓自高楼走下。
她将一片带着字验的密信递给一位士兵,那士兵接过之后,很快奔马而行,如一抹青烟消失在寂静深夜。
第199章
唐见微和童少悬架着马车转了一大圈, 没有找到吴显容,也没见着天灯。
阿姿人呢?
六皇子的尸首被御军找到,唐见微的马车也被截停, 要带她们一块儿回去审问。
童少悬赶紧将大理寺的官符拿出来给府兵大哥过目,说明自己是来办案的。
此人乃是左骁卫的将军,他确认官符, 的确是大理寺的人, 再看童少悬, 问她:
“你便是方才在东小门放出红雾之人?”
唐见微和童少悬见此人凶神恶煞似乎很不好招惹。问童少悬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是想要问罪与她, 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叫唐见微精神紧绷。
童少悬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直接将此事认了下来:
“当时情况紧急, 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若是伤到了阁下,还请阁下谅解。”
那左骁卫将军目光在童少悬年轻的脸庞上打量了片刻之后道:
“没想到评事年纪轻轻竟有独自面对歹人的胆识,步某佩服。”说着步将军对童少悬行了个礼。
原来是要夸阿念呢。
唐见微见这般威风的将领都对童少悬敬佩,刚才还忐忑的心立即自豪不已。
童少悬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唐见微握着她的手跟着一块儿夸道:
“阿念你可真了不起, 居然敢一个人面对豺狼虎豹。”
童少悬腼腆一笑,就要说些谦虚之言,看唐见微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话锋却是完全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可是你在当英雄之时可有想过我和那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儿?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你让我们孤儿寡母该如何生活?嗯?童长思?”
童少悬:“……”
唐见微又给她下套!
分明是一张正在说情话甜蜜的脸, 为什么能够突然怪罪啊!
童少悬委委屈屈。
一群府兵在此,全是外人, 唐见微也不好跟童少悬闹脾气, 便收敛了回去。
那步将军道:“不过今夜变乱兹事体大, 评事还得随我们回去调查一番。”
童少悬没办法, 只好说:“好,我去。”
唐见微放心不下,不想童少悬去。童少悬安抚她,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会有事的,今夜之事天家一直在暗中保护咱们。”
听到她所言,唐见微眉心生出一丝疑窦。童少悬不再多说,在唐见微的手背上轻轻一拍,和步将军等人一块儿离开。
待童少悬走了之后,阮应婳骑着马追来了。
“阮少卿。”离开了童少悬的唐见微显得有些疲倦。
“多衣国皇子呢?”阮应婳如此问,必然是已经知道了真相。
唐见微如实说:“怕是跟丢了。”
阮应婳问了六皇子逃走的经过之后,将马栓在一旁,麻利地爬上了屋顶。
很快便听见她一声呼喊,屋顶上脚步声更多,有更多人闻风而来。
唐见微特好奇是不是找到人了,但她挺着个肚子实在爬不上去,可是将她急坏了。
幸好阮应婳还知道回来跟她说一声。
“那多衣国皇子死了。”阮应婳道。
“死了?怎么死的?”
“一支箭穿脑而出,手里还握着匕首。”
“这……就这样死了?”唐见微思索着,结合方才童少悬临走时跟她所说的话,说天家一直在暗中跟进此事,那么连她和童少悬这样的小人物都能查到的事儿,天家恐怕早也知道了。
天子当知今夜之事澜家有关,而多衣国在博陵当质子的皇子被杀,一定会引发两国龃龉。
到时候肯定要找人出来担责,这人是谁?必定是澜家极其党羽。
这质子活着应当是对澜家有利,总有送他出博陵的那一日。
可要是死了的话,便成了天子的一把利刃。
虽不知天子要如何与多衣国商榷质子之死,但想到长公主和天子这两姐妹不显山露水却能在暗中操控的作风,想来定是有了把握。
这么一想,唐见微心内豁然开朗。
那么这皇子之死,恐怕也是天子的手笔了。
唐见微很快捋顺了其中的关窍,捋完之后感叹自个儿被阿念影响,对官场这些事儿也有了基本的头绪。
要是真如她所推断,那么这次阿念可是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