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少悬双手握着卷宗,兴奋之情还溢于言表:“对!正是查之前我被设计的那案子。”
“可是查到什么线索了吗?这般高兴。”
童少悬:“查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但是……还有些疑惑。”
童少悬从卷宗之内查到了一时欢的来历,最早的确是从一个叫西萨咽的胡国传入大苍,可这一时欢的最早产地并非是西萨咽,而是前朝本土。
前朝神初年间,有一种催情健体的药石极为泛滥,名为芙蓉散。
这芙蓉散吸食之后有强烈的上瘾性,一日不吸便无精打采,吸食之后更会亢奋异常,神经错乱,乃是前朝毒瘤。
高祖当任前朝司徒之时,曾大力销毁禁杀芙蓉散,但有些人为了追逐芙蓉散的利益,依旧在临近的胡国种植芙蓉散最重要的成分——一种叫夜芙蓉的植物。
当时的西萨咽就是夜芙蓉重点种植之地。
经过百年的变迁,这夜芙蓉经过多方改良,产生了不同的药石,使用方法和功效也不尽相同。
一时欢就是用夜芙蓉的根茎所制的迷香。
这便是一时欢的来历。
而童少悬在查到其来历之时,更是发现了一个极为重要之事。
如今大苍的邻国,一个名为“多衣”的胡国,便是当初的西萨咽。
西萨咽在大苍的卷宗记录里更改了名字。
为何会改名,或许有些政治和历史方面的考量。
但童少悬按照地图的描绘标注,查到了这胡国,的确是同一地点。
而这多衣国,与她的故乡夙县非常近。
童少悬脑海中立即将此事与夙县的军资大案联系在了一起。
吴三娘这群人必定是背靠吴家和吕家,那步二娘应该是个跟班的。她们手中能有违禁之药,是否是因为这两家以及背后的联盟利益家族,和这多衣国有所牵连?
而多衣国挨着夙县,正是方便军资从夙县运送和藏匿?
如此一来,一个小小的一时欢,便能将吴家吕家极其背后的联盟利益与军资大案联系在一块儿!
这便是她们谋反证据!
童少悬方才正是因为想通了此事才异常雀跃!
可冷静下来一想,吴三娘等人已经被杀,如今连尸首都找不到,只能说是死无对证。
就算童少悬能够成为人证,证明一时欢的存在,且是在吕澜心的别馆内遭到算计,可吕澜心完全可以推脱说不知晓那三人的胡作非为。
到底只是童少悬的一面之词,现在吴三娘等人尸首都找不到,是没法定罪的。
阮应婳眼睁睁地看着童少悬脸上激动之情慢慢凝固,见她自个儿思索着都能有这般变化莫测的心境,心道:不愧是神童,总是有那么多教人猜不透的心思。
狂喜过后陷入了另一个坎,童少悬有些沮丧,但见阮应婳在眼前,便将多衣国、一时欢的事儿跟她提了。
这阮应婳据说十八岁考中了进士,之后就到了大理寺任司直,一路高升,年轻有为,在中枢女官之中也颇有名望。
想必她这些年也积累下了不少经验,不问白不问,看她能提供什么线索,哪怕一丝丝都行。
当然,童少悬没有告知她军资大案的事儿,毕竟童少悬并不清楚此案有多少人知晓,想必还是个机密的案件。
听完童少悬所述,阮应婳说了一件她完全没想到的事儿。
“这多衣国我倒是知道,此国还有一质子被押在博陵。”
“质子?”
“对,此人还是多衣国皇子,是他们国王行六嫡子。”
童少悬听完此事,陷入了沉思。
一时欢、军资案……吴三娘、灭口……
质子?皇子?
其中有关联吗?
童少悬一边若有所思,一边往馆外走去。
阮应婳看着堆成山的凌乱卷宗,已然被全部打乱。
阮应婳:“……”
你是不想自己收拾,打算推给我了吗童长思?!
第193章
童少悬一边将线索在脑海里整理, 一边走出了大理寺。
却见大理寺门口大道之上,有辆马车停在那儿,正是童府的马车。
马车之上坐着一位帮派兄弟正在打呵欠, 看到童少悬来了,便向她行礼, 并对车内说:
“三娘, 少夫人来了。”
童少悬“咦”了一声, 没等车里的人下来,她立即上车,见唐见微的确在车内,只不过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长, 已经睡着了。
听到童少悬上车的动静,这才幽幽地睁开眼睛,看到童少悬已经到了面前,带着晚风的气息,唐见微揉揉眼睛对她笑:
“原本是想要来接你回家的,没想到居然在这睡着了,你出来多久了?”
“我才刚出来……”童少悬跪坐在唐见微面前,见她一醒来手就本能地往腰上按压, 就知道她肯定又腰酸了,便让她躺下,帮她摁揉缓解。
马车渐渐向童府驶去,唐见微舒服地哼了两声, 睁开眼看着在她身边勤勤恳恳的童少悬。
“原本是担心你的安危才来接你,结果这会儿还让你帮我按摩。”
童少悬帮她按着说:“你惦记我安危, 我也惦记夫人,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车窗外的夜灯时不时地从童少悬的脸庞上掠过, 让她漂亮大眼睛里的光芒,犹如繁星一般不时闪烁着。
唐见微摸着童少悬小巧的下巴,问她:“今天一整日都在查卷宗?可查到了什么?”
童少悬便将一时欢的来历,多衣国改名的过往,和在博陵为质子的皇子一事,全都跟唐见微说了。
两人讨论了一番,觉得此事面上似乎没法立即串联在一起,可是要说它们之间没有潜在的联系,又觉得不太甘心。
唐见微道:“这事儿好办,想要知道那多衣国质子到底有什么猫腻,派个人混到他所住的府邸便是。我看小五那孩子挺机灵,就让他去吧。”
.
第二天小五就去了那质子府。
多衣国的质子住在南边的墨义坊,一个不大不小的宅子里护院以及伺候他的人全都是本土侍卫。
平日里质子想要去什么地方,也没人拦着。只要是在博陵府内便随他自由行走,但没法出入各城门,便是软禁在博陵城中。
小五原本想要转扮成马夫或者是小厮应聘入府,可惜这质子府不需要闲杂人等,他没能进去,只好在府外摆摊,监视府内的一举一动,将可疑之事转告给唐见微。
小五去监视的第一日,便得到了一个看似有些巧合的消息。
“昨日从马上摔下来,毁容了?”
唐见微早上去了闲来馆一趟,依旧没有见着大姐和大嫂,心事重重地回到童府,想着要不要贴寻人告示的时候,小五回来告知了她此事。
毁容这事就微妙了。
早不毁容晚不毁容,偏偏这时候毁容?
唐见微想了一圈,觉得此事可疑,似乎马上就要摸着某个边际了,却还差一点点。
她将此事记下,回头与童少悬一块儿商讨。阿念这脑子在想这些阴谋诡局之时比她好使。
唐见微让小五继续去质子府盯梢,特意交代:“你要重点注意留意有什么可疑之人进出质子府。”
她也知道这个任务听上去好像很简单,可是越简单的任务就越是不容易办好。
谁也不知道这府内外谁可疑谁不可疑,对于外人而言,这个府里所有人都是陌生人,想要从中筛选出最可疑的人,恐怕不是件容易事。
唐见微特意跟小五说:“若是此事简单,也就不用你出马了。”
小五一激灵,三娘这是夸我呢?!
小五今年不过十八,正是一腔热血,放锅上给点热气儿自个儿就能蹿上天的年纪。
唐见微这样夸他,可教他热血狂沸,盯梢的事儿更卖力了。
而大姐和大嫂的事儿唐见微也分外惦记,阿周跟她回报说童少临这几日将兄弟都派了出去,在整个博陵城内寻找大嫂,但到现在也没消息。
唐见微一听,心上被紧紧揪了一把。
这都多少天了,要是大嫂平安的话,不给家里人报个消息也实在说不过去,不像是她的作风。
难道碰到什么事了,还是在办什么事儿无法脱身?
阿念刚刚出事没多久,唐见微怕大嫂也会是目标。
毕竟路繁是唐见微在博陵发展事业最重要的帮手,若是被毁,只怕往后更加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