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见微平日对她有求必应,想要再打捞点什么,竟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可缺的。
“别想了。”唐见微提醒她,“我怎么可能输。”
“怎么不可能!我现在力气大了许多,能徒手提一整桶水了!”
“不然呢?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有哪个成年人提不动一桶水?哦,你以前提不动。”
“……唐见微!莫说这些无用的,速速与我比试!”
唐见微笑着说:“比试也不是不行,但是总不能只有我输了有惩罚。你输了也得有惩罚吧。”
童少悬心里一凛,感觉到了大危机:“你……要什么样的惩罚?”
唐见微想了想之后,露出了狡猾又放荡的笑:“我要,亲手操办童长思。”
童少悬:“……我觉得我需要继续磨练一番。”
说完童少悬就要溜,被唐见微一个猛扑跳上她后背:
“怎么,说要比试的是你,怎么逃走的还是你,我不管,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比试了。”
“咳咳咳——下来!唐见微你好重!”
“嚯,还嫌弃我重?那咱们比试都甭比试了,直接操办起来?”
童少悬嘴上嫌弃,但唐见微赖在她身上不下来,她也稳稳地背着她。
唐观秋站在院门口瞧这一对成日黏在一块儿的活宝,又无奈又好笑。
唐观秋对身边的沈约说:“以前觉得阿慎调皮,也不知道往后她成亲了,会将对方欺负成什么样子。如今看到阿念这般疼爱她,比我这个亲姐姐做得都要好,想必耶娘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替阿慎开心的。”
说起耶娘,唐观秋依旧有些感伤。
在大病初愈之时,她最近最清晰的记忆依旧残留在亲眼目睹阿娘之死的那一幕。
她的爱人回来了,但是疼爱她的耶娘却永远地去了。
唐见微已然接受了此事,且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慢慢淡化了悲伤。
但于唐观秋而言,失去至亲的痛,宛若昨日。
这些日子以来,唐观秋常常会和沈约念起从前的点滴,念起在博陵的时光。
沈约知道她是个极其念旧又重感情之人,怕她念得多了,又会头疼。
但如何不让她说?
沈约便会刻意带着她说一些开心的事,愁苦和喜悦相互交融,唐观秋感叹世事无常:
“幸好,我们还在这里。”
看着妹妹幸福地使性子,被细心呵护的模样,唐观秋道:
“回头你我离开夙县,我也能放心了。”
沈约:“我可还没答应你与我一块儿走。”
前几日沈约收到了来自天子的密信,让沈约去江南一趟,暗中查案。
虽是隐姓埋名前往江南,但此行必定凶险。
沈约打算易容前往,为了保险起见,她并不想带上唐观秋。
如今童少悬名声鹊起,待在夙县童府会是一个非常稳妥的选择。
但唐观秋心意已决。
“我要跟着你一起。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真的。这几日晨间我还有和阿念一块儿锻炼,你也是知道的。”
沈约摇头:“我并非怕你拖什么后腿。此次江南之行并非游山玩水,而是有要事要办,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我……”
唐观秋打断她的顾虑,坚定地说:“要是危险我更要去。阿应,你我已经失散过一次,别再让我离开你身边。刀山火海,我与你同行。就算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块儿。我不可能再和你分开。”
沈约太了解唐观秋了,唐观秋看着脾气好,其实很固执。
但凡决定的事,别想劝动她。
沈约道:“你已经决定了吗?”
唐观秋坚定地点头:“让我再做一次沈约的妻子。无论人间还是地府,你我携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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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那日唐见微教童少潜盘完账, 发现铺子每月纯利比刚开业的时候翻了一倍不止。
唐见微开心得合不拢嘴,童少潜还问她:
“这算很多么?”
唐见微道:“多寡你要与夙县百姓赚的银钱比较。放在博陵不算多,但在夙县已经是很可观的收入了。”
“博陵啊……”童少潜说,“我长这么大都没去过, 感觉挺热闹的。哎?你们家以前那个酒楼得多大啊?”
童少潜问的便是唐见微阿娘的产业, 茂名楼。
茂名楼被称为百尺华楼, 实则有八层之高, 即便是自皇城眺望,也能一眼就瞧见那如火如金的高楼。
唐见微说着博陵的趣事和茂名楼的繁华, 童少潜听着听着也有点向往。
唐见微看她略有心动, 马上煽乎:
“三姐若是真的想见识一下博陵的繁华,看看博陵的酒楼有何不同,不若与我和阿念一块儿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么?”
童少潜笑着摇了摇头:“我怎么能去呢?别说耶娘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 就是这食铺也少不了人看管。”
说起这事儿,童少潜一边拨着算盘,一边沉吟道:
“阿念是肯定会离家去博陵的,以她的聪慧必定能够金榜题名, 到时候便会和你在博陵落地生根, 往后怕是不会再回到夙县。
“二姐她入伍至今也没见到个人影。信是没少寄,可是如今她过得怎么样,身边有些什么人, 我们只能从她的信中勉强读出一二。
“大姐呢,肯定是和大嫂在一块儿的。回头你们要去博陵了, 肯定也要开新的酒楼, 对吧?到时候必定需要大嫂和她那些帮派兄弟撑着场面。大嫂一走, 大姐肯定也会跟着她去。
“你们都走了, 如果我也走的话,铺子怎么办?耶娘怎么办?”
手里的算盘一停,童少潜看着已然打烊的厅堂。
日间的人气儿一散,满眼的琐碎,童少潜心内油然而生一种萧条感。
“我得留下来。”童少潜再次重复,不像是在和唐见微对话,而是在说服自己。
唐见微知道她们童家在夙县这么多年,不说早就习惯了这儿的气候、生活习惯。
所有的亲眷、产业和友人都在这儿,这儿是她们的根。
唐见微一直盼望着返回博陵,而此时,随着沈约的回归,带回来重要的线索,以及童少悬应考时日的逼近,且积累了丰厚家底的唐见微却有些不舍。
她舍不得质朴的夙县,舍不得这儿的青山绿水。
舍不得待她和姐姐如亲生女儿一般的宋桥童长廷,舍不得留在这个家中的所有回忆。
“人可真矫情。”
晚上童少悬来接她一块儿回家的时候,她挽着童少悬的胳膊,靠在童少悬的肩头,将自己的想法跟童少悬说了,边走边惆怅。
“矫情好,矫情多可爱。”童少悬呵了一口,发现已经能够呵白气了。
转眼又要入冬,童少悬心情不错,唐见微又可以因为怕冷粘着她了。
唐见微拉着她停下脚步,抬起头盯着她看:
“我怎么觉得我在这儿愁苦呢,你倒挺开心?”
“嗯?你不都说矫情了么?那就让你矫情啊。你矫情的时候我还配合你矫情,夸赞你矫情,你还矫情地不满意个什么劲?可真是矫情。”
童少悬这不带喘气的一大串丢过来,唐见微差点不认识矫情这两个字。
“童长思,你嘴皮子这么顺溜,倒是留着对付外人啊!对付你媳妇算怎么回事?”
“我这张嘴不对付别人,就对付你。”
唐见微:“??”
忽然明白,童长思说的“对付”不是唐见微说的那个“对付”。
这人精……越来越难对付了!
一连串的“对付”从脑海中飞过,唐见微又差点不认识“对付”这俩字。
唐见微:“……”
倒是不惆怅了。
回到家时,见唐观秋和沈约坐在暖阁之中,门也未关严实,看见她俩回来了,唐观秋向她们招招手,让她们进来。
似乎一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姐姐,你还未睡?”唐见微和童少悬一块儿脱鞋入内,跪坐到案边。
唐观秋身边放着一件叠得整齐的袄子,手里还拿着一件,正在缝制:
“还有几针就缝好了,你俩等会儿。”
唐见微开心地挪到她身边,没骨头一般靠在唐观秋肩头撒娇道:
“姐姐这是给我做的袄子吗?”
唐观秋无奈地说:“都成家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撒娇。这袄子你和阿念一人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