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显示,冉晚儿。
梅若含的手抽了回去,急忙拿过电话接起来。
“晚儿,妈妈在。”
冉倾悄无声息地撇了下嘴。
*
年夜饭。
整张桌子唯一在扛饭的就是冉倾,其余的人都吃得相当文雅。
“你能不能有个样子?一口饭咽完再夹下一口不行吗?”冉慕初一眼瞥见狼吞虎咽的冉倾,来了气。
忽然被cue的冉倾一愣。
随后用力咀嚼完嘴里的饭,咽下后道——
“爸,你看外面。”
冉慕初往窗外看去,一团漆黑。
只听冉倾道:“什么都看不见是吧?那就对了。麻烦您自动把我等同于外面那团漆黑谢谢。”
冉慕初更气了,吹胡子瞪眼,“整天不成体统,在家里也就算了有人容忍你。在外面要还是这样看谁会关照你。”
“我在外面怎么了?”
冉慕初一声冷哼,“你看看网上关于你的都是些什么消息?没一条能看的。”
“网上消息要是那么影响心情您别硬看行不,以后遇到与我相关的事自动忽略不好吗?”
冉慕初噎了一下,“你以为我愿意看,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到处是。”
冉倾叹了口气,“为了您的健康着想。真心建议您平时多跳广场舞,没事少网上冲浪呢。”
冉慕初被她气得说不出来话。
在父女俩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冉里沙放下筷子:“你的那点事,自己能处理好吗?”
冉倾点了点头,“能。”
“好。”冉里沙对冉慕初道,“那就随她去,多跌几跤就知道痛了。”
“就是嘛,让我跌。少说我几句。”冉倾朝冉慕初“哼”了一声。
冉慕初看样子像要去找鸡毛掸子。
给冉倾个痛快。
此时,眼角余光里,冉倾终于知道今晚让她一直感觉不对的事情是什么了。
——闻奚的脸色很不好。
她回忆了一下,好像从家里出发来老宅一路上他都有点疲倦。
冉倾戳了一下闻奚的袖口。
闻奚侧过头看她。
“你一晚上都没吃几口饭。”
“不饿。”
“而且,你的脸白得简直像鬼。”
闻奚抬眸,“像什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不舒服?”
闻奚没回答,但已经相当于回答了。
冉倾身体前倾,手掌对准闻奚的额头。
还没挨上,手心被闻奚抓住。
“没事。”他道。
这个动作引得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他发烧了。”冉倾指着闻奚,广而告之。
贴着她手腕的掌心很热,估计还烧得不低。
梅若含率先反应过来,走近后问:“难不难受小奚?”
闻奚摇头,正要说话,被冉倾打断,“妈您这问法有点问题,对于闻总这种人来说,应该这么问——是打120还是现埋?”
“去,胡说什么。”冉倾头上挨了一下。
冉倾抱着脑袋,小声嘀咕:“本来就是。”
在梅若含的担忧中,闻奚道:“昨晚没休息好,不严重,不用去医院。”
直接把梅若含后面的话堵死了。
闻奚后来坚持没去。
梅若含帮她拿来医药箱,她提着跑去房间。
闻奚刚躺上床,还没睡着。
冉倾从医药箱找出体温计,“量一下。”
闻奚目光盯着冉倾递过来的体温计,然后掀开被子,看着她。
冉倾:“?”
闻奚:“需要我自己来?”
冉倾眼睛瞪大了,“那不然呢?”
难不成让我帮你?
“为我当牛做马一整天。”闻奚道,“谁说的?”
冉倾支支吾吾:“我。”
她认命地将体温计放到一边,硬着头皮拽住闻奚睡衣上第一颗扣子。
“你手在抖。”
“哦,我得了应激性抽搐综合征。”她道。
结果一颗扣子死活解不开。
这时,冉倾听到闻奚极轻地笑了一下。
冉倾气急败坏,“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闻奚道:“嗯,好笑。”
一抬头,他唇角翘起,眼中有光。
冉倾没大见过他这个样子,不由怔了一下。
在她愣神的时候,闻奚已经坐起来,接过体温计。
所以,他刚才只是在逗自己?
冉倾有些气。
要不是看在你发烧的份上……冉倾心道。
体温38.9℃。
“以前我有个认识的人,”冉倾坐在床边,回忆道,“高烧没及时治,后来变哑巴了。”
“我还有一个认识的人,嘴硬说自己没发烧,结果后来你猜他怎么了?”
闻奚并不想接话。
冉倾自行挽尊,“他成了热狗。”
看冉倾的样子,似乎很为自己的冷笑话得意。
趁闻奚还没反应,冉倾拆了退烧药,跟温水一起放在他旁边。
“喝了药,要是体温不降,你必须去医院。”
说罢,像是怕闻奚反悔起来打他似的,飞快出去了。
身后,闻奚露出点无可奈何的笑。
半小时,冉倾回房间时,闻奚已经睡着了。
她借着门外渗出的光线,蹲在床边,打量睡梦中的闻奚。
很久之后,她站起来,轻手轻脚回到客厅。
到了十点,冉里沙先去休息了。
再到十一点,梅若含和冉慕初也回了房。
电视机前就剩下冉倾。
背景音很喜庆热闹,跟今天的节日一样。
主持人讲了个笑话,冉倾嘴角牵起,却发现怎么努力都笑不出来。
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抓不住。
到底怎么了呢?冉倾扪心自问。
快到十二点,拜年短信蜂拥而至。
娄潮的,《瑰朝》剧组演员的……还有许多相识平时却没太多见面机会的人。
冉倾一一回复。
回复完最后一条,冉倾给Flora发微信——
“F,新年快乐,我出大事了。”
035
Flora:“???”
冉倾:“我心跳好快啊。”
“???”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我现在的心率至少破百了。”
“你晚上干什么了?”
“什么都没干啊。”冉倾捂着胸口,她瞥了眼楼上的方向,心跳一瞬间更快了。
“我有一个合理的猜测。”
“你说。”
“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熬不了夜?”
“年后我经纪人换了。”
“……”
跟Flora聊完,冉倾目光落在春晚上,看了几眼,实在看不下去。
几乎到了坐立难安的程度。
她站起来在客厅走了几圈。
然后像是要确认什么,视线落在楼上。
片刻,她下定决心,再次上楼。
轻声打开门。
意料之外的,里面竟然开了灯。
闻奚背对她站在窗前,衬衫睡衣上似乎还沾染着刚起床时的温热。
听到身后门开的声音,他转过身——
一双如画的眉眼落进冉倾眼眸中。
砰、砰、砰。
心脏在脏腑里急促跳了几下。
这一次,冉倾终于知道自己心跳异常的原因了。
她抬眸,目光落在闻奚因为病中而显得苍白的脸上。
然后她听见有声音在心中响起:“其实这真的不能怪我。”
——喜欢他这件事,确实怪不了她。
谁让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性格又狗的恰到好处呢?
冉倾想起第一次见面那个夜晚。
其实那时候就已经很心动了不是么。
一声悠长的叹息。
闻奚打量她,“为什么?”
冉倾不懂:“啊?”
“刚才的叹气声。”
“哦,”冉倾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到你我恰好想到一件事。”
闻奚在等她往下说。
冉倾勾了勾耳边的头发,忽然笑了。
“你这个人啊,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道德败坏你知道吗。你想啊,长成这样也就算了,偏偏还有钱,那么多女人对你趋之若鹜,爱惨了你,可你万年如一日的冷漠禁欲。让那么多人爱而不得,仔细想想,是挺道德败坏的吧?”
闻奚在窗前站得笔直,这人,就是连生病都没半点病友的样子。
冉倾此时却被他突如其来的沉默弄得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几秒钟的缄默后。
“那你呢?”
冉倾身体僵了一下。
心中滚过万千念头,有的说就告诉他自己看上他了又能怎么样,有的说快别丢那个人了他什么性格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说出来大概率等于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