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与久机子之前有过三世的情分,两人相遇的第一世,久机子还是尾刚开了灵智的小鱼,后面久机子就追了周易两世,这是他追着的第三世。
月黛知晓事情的真相之后惊讶的合不拢嘴,捶胸顿足,直道原来鱼七秒的记忆原来是欺骗无知少女的!亏得她深以为然!
周易心大莫过于哀死的模样,麻木地看着她,深觉自己脑子被驴踢了居然想找只蠢牛谈心。
这次再聚已经是凡界的隆冬时节,他们跑到北山附近的凡界城镇上散心,因着近日周易久机子饱受流言纷扰,月黛饱受相思之煎熬,两人一拍即合,扯着久机子来到一家小酒馆买醉。
“什么是人伦?什么的道德?”
月黛突然站起来,指着同样东倒西歪的周易:“我告诉你,没有人伦,没有道德!那些条条框框都是人定的,为什么人不能改?啊?难道旁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他们的嘴开过光呀?说你们不能在一起就不能了啊?你管他们呢!”
她大手一挥,把自己挥的摇摇晃晃,一屁股坐在软垫上,酒洒了一胳膊。
周易闻言痴痴的笑起来,倒在桌案上傻笑。
“周易,周易,”月黛本来就话多,此刻喝多了更像个念经的老和尚“我告诉你,没有伦理道德,那都是庸俗之人限制自我,欺骗自我,还想用来捆绑他人的狗屁言论。人生这一辈子,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她捏蚂蚁似的掐出一点空隙“一点点快活自在的机会,千万不要放过它,不要让老了的自己后悔。你去爱吧,嚣张地、不要命地、长长久久的爱下去,因为、因为……”眼泪突然大颗大颗的流出来“因为久机子也爱你,我不行,我喜欢的人看都不想看见我……”想到此处,喝多了的月黛就像条傻狗一样嗷嗷大哭起来,眼泪混着鼻涕横流。
周易觉得好笑。她是活了几百年,但都是在山林中无忧无虑渡过的,哪里了解这世间复杂,怎么知道人言可畏。她懂得什么,她什么都不懂。
可是转念一想,正是她什么都不懂,说话、做梦,想什么是什么,是那样赤忱大胆。他忽觉浑身疲惫,喝了酒不但没有浇愁,反而更愁了。
三个人倒了两个,久机子的酒量和他这个人一样深不可测,除了身上带了酒气,压根看不出他喝了酒。
“累了吗?”他问周易。
周易点头。
几人已经做好宿醉的打算,在酒馆里要了三个房间——以往都是两个。
久机子将周易安顿好,又放了壶热茶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起身离开。站起来发觉自己的袖子被抓住,他顺着手看向周易。
酒精在此刻发挥着最大的作用,周易脸颊通红,眼里氤氲着雾气,晕晕沉沉地望着他。天大的力量也不能让久机子决然的甩掉他。
他弯下腰:“头晕么?再喝点醒酒汤?”
周易刚睡醒似的,缓缓眨了下眼睛:“我没有醉。”
久机子笑了下,若月黛此时在一定要大喊腻歪死人了。
“喝醉了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醉。”光听声音就能甜死一窝蜜蜂。
周易也跟着笑:“可能是有点醉了……你不累吗?一直弯着腰,坐下来。”
久机子犹豫片刻,依言坐在床边。不想刚坐稳,周易就撑着脑袋枕在他的膝盖上。
久机子浑身僵住,手无所适从的停在半空。
“我想明白了,”他听见周易轻轻的说“月黛说的对,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周易出生于一户严苛古板的大家庭中,父亲是个七品小官,母亲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家闺秀,他本人自小也是饱受圣贤书的折磨,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他跟着久机子打着修道的名义云游四方,已经是大逆不道。
自小耳濡目染的是非道德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哪怕他早在了解到自己与久机子的过往前他已经产生了别样的感情,他也不愿承认。
如今……如今到这步田地。
他望着久机子,不觉出了神,痴痴的看着他,撑着胳膊,闭眼将唇印在他视线的中央,久机子的唇上。
久机子浑身僵住了,他像个刚入世的毛头小子一样,被自己的心上人撩拨了下就呆若木鸡。
这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吻,周易只觉得那感觉软极了,比他因酒精而发热的嘴唇要凉上一些,温温软软的,很舒适。
只轻轻的贴了一会,周易便躺了回去,他看着久机子的眼睛,久机子也看着他,彼此能够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身影。
“我们找个阔达开放的地方,去那里生活吧,我和你。”
久机子自认自己是见过世面的大妖,大大小小经历过数不清的战事,看过不知道多少场震撼人心的场面,但他们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全部加起来都没有这句话令他动容。就好像所有的星辰都亮了,高楼般巨大的浪向你袭来,天地风云突变,一面雷声阵阵一面鸟语花香。
他不能言语,狠狠的将周易拥入怀中,感动的想要落泪。
“你知道……”他声音颤抖,语不成调“我等了多久吗?”
周易不知道。
普通人转世轮回是要排队等的。转生成人的名额就那么几个,功德没攒够一不小心成为个屎壳郎也不是没可能。
第一世相遇以后,久机子苦苦修炼百年终于修得人形,又苦苦寻了百年终于得到他一丝讯息。然后又是数不清多少年过去,他终于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妖混出点名堂,而为了混出名堂他参与了多少次战事,闯了多少次鬼门关他自己也记不清了。终于他有点能力了,能借势从鬼界打听点他的下落,最后终于找到他。
除去功德不够周易当猫当狗当鸟当虫子那些年,久机子陪了当人的他三世。
第一世,他找到周易的时候他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迂腐老头,于是他扮演他的学生,为他养老送终;第二世,周易成了个野心勃勃的皇子,他助他登基皇位,帮他开拓疆土,偶尔还得为他一己私欲而受术法反噬之苦;第三世,周易转世是一位孱弱的公子,缠绵病榻,活不过二十四岁就撒手人寰。
为这一刻,久机子不知等了多久。其中心酸,难以言说,也不好言说。
但这一世,他终于等来一个答案。
32
32追神少女
月黛是被正午的太阳给晒醒的。
店小二随机给三人挑选三个房间,久机子将她丢进了其中一个,正是一间干净通透,采光优良的下榻之所。不论是店小二还是久机子,两人都是粗心大意,拍拍屁股走人的马虎鬼,这间采光优良卧房的窗户从昨晚开到现在,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晒在她的脸上,将吹了一夜凉风,再遭曝晒的月黛给折腾醒了。
月黛险些被这冬日里罕见的艳阳天给晃瞎了眼,闭眼摸索了好一会才将被子从床下拉扯上来,严严实实地捂住疼的要炸开的脑袋上。
醉酒一时爽,醒酒火葬场。
月黛觉得自己脑子要炸开了,神经一突一突地跳,针扎似的疼。她哀嚎一声,将脸埋在棉被里。刚嗅到被子里的气味她又想到这不是自己的被子,挣扎着坐起来,眯着眼将周遭的环境打量了遍,长叹一口气,撑着发涨的脑袋下床。
脚踩在地上,月黛觉得自己像时在水里泡了半天,刚上岸的人,浑身沉的不像话,人到现在还是晕的。
罪恶啊!
下楼梯时她就看见周易与久机子在不远处的一张木桌前用饭,她慢吞吞的走过来,手还撑着脑袋。太沉了,她担心自己这脆弱的脖子支撑不住。
周易看见她就打趣:“醒了?我们刚刚还在说要不要将你那房间再续上一晚——用你下个月的钱。”
月黛走近来便感觉两人的气氛不同了,说不清楚是具体是如何不同,但显然是更和谐了。不过朋友的事,哪怕是再亲密的朋友,也不能过问太多。她揉了揉脑袋,拉出凳子坐下,有气无力的给她一个白眼:“休想打我钱包的主意。”
“你吃什么?我帮你带。”久机子忽然开口。
月黛有些惶然的抬头看他一看,确认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犹豫了下:“呃,白粥和咸鸭蛋。”
久机子起身去帮她打饭。
月黛还沉浸在我是谁我在哪儿,久机子是不是吃错了药的哲学思考中,一边的周易瞧着她宿醉后浮肿且惨白的小脸蛋,咬了口油条:“啧,你夜里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去了?你现在这副样子去鬼界绝对没人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