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她问道。
因喉管破损，原本美妙的声线变得诡异。
正在啃食她的妖怪停止了动作，他抬起头，手掐着富江的下颚，与她四目相对。
这应该是这个妖怪第一次认真的看富江。
他问，“你不害怕？”
他吃过太多的人，所有人在被他吃的时候都是恐惧的。
这个人为什么不怕？
富江这个时候也看清楚这个食人妖的相貌，白色长发，左边脸上有着醒目的妖纹。
这是个十分肆意极具傲气的妖怪。
从他锐利的眼神就不难看出他的强大，绝对的压倒性的强大。
死在强者手中总比弱者好。
“这需要害怕吗？”富江伸出勉强称得上完好的左手，轻贴在食人妖的脸上，“我还没有死，还能感受到感受到这份痛楚，这很好啊。”
她还有笑容，看上去竟然很是温柔。
她从未害怕过痛，如果活着无法感受这份痛苦才可怕。
这痛正是活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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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百鬼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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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恶的妖魔铺天盖地的袭来, 若不是富江的结界将它们阻隔，人见阴刀也不知他是否真的能一直保持冷静有条不紊地疏散城中居民。
城中的居民自然是惧怕妖怪，各种哭喊声连成一片，城主府的武士驱赶他们进入避难所, 这些人中纵然有步履蹒跚的, 但也都是一副爬都要爬过去生怕被人抢了位置的样子。
人见阴刀时不时望向城外, 他招来的驱魔师此刻留在城内, 这是富江的意见, 原本有几个除妖师不负还在在城外应对妖魔, 后来见到那山一样高大的妖怪直扑而来也只能认清自己的实力逃回了城中。
夜色极浓, 除了结界外妖怪庞大的身影, 人见阴刀根本看不到什么, 但他还是想要看一看。
就算富江再强，这么大的场面，他还是十分担忧。
脑海中回想起了模糊的儿时记忆, 很快又被最近的画面所替换，那明艳逼人的美貌早在第一次重逢时被刻入灵魂。
妖魔的袭扰直到天明方才结束, 城外满是妖怪的尸体，只是不见富江的踪迹。
除妖师懂得多一些, 对人见阴刀说, 既然结界还在, 那也不用担心太多，应该没事。
结界……
对, 城池的结界根本没破, 虽然那些妖怪声势浩大, 但似乎都被富江引开，攻击结界的只有一些小妖怪。
昨晚忙碌之时, 人见阴刀来不及细想，但现在他回想起来，心里一沉。
难道那些妖怪的目标根本不是人见城，而是富江？不然为何攻击结界的妖怪那么少，连第一层结界都没破呢？
他担心富江，招来几个心腹手下安排好城中接下来的事务，便带上几个胆大的除妖师到外面去寻找富江。
马匹因妖怪的气息躁动不安，人见阴刀只能抛下马匹步行，偶尔有一两个像是这场大战漏网之鱼的小妖怪袭击，除妖师很快就将它们解决。
“少城主，这里还是太危险了，我们先回去吧，城中还需要你主事。”除妖师中的一人说道，“你担心大小姐，但……若是大小姐真的有事，坦白来说我们也帮不上忙。”
那人的语气透着一种无奈的诚恳。
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昨晚那么多的妖怪都是被富江一人挡下，他们也没有任何插手的机会。
人见阴刀坚持再找了一会，还是一无所获，无奈只能带大家先回城。城里的局势不稳，父亲刚刚摆脱妖怪，实在不是任由他胡来的时候。
回去的路上，一阵浓雾飘来，几个除妖师马上站定，立刻开始了动作。
除妖师叮嘱道，“大家不要分散，我们马上开始放烟，这个妖怪很快就会被驱散。”
人见阴刀对这个似乎是曾经遇到过的妖怪也没了以前的那份紧张，安静的等待除妖师的行动。
“哟，可怜的人啊，你是在找你妹妹吗？”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人见阴刀耳边响起，他立刻警觉了起来。
是妖怪！
他没有说话，警惕的看向四周。
以他对妖怪的认知，他们用言语蛊惑人心的时候不能听信他们任何言语。
除妖师们忽然就不见了，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马上从袖中拿出符咒捏在手中。
妖怪仍在喋喋不休。
“她就在那边哦。”
“多么美丽的神女啊，即使是天上真正的神灵也没有那份美貌吧。”
“所以即使被打败，也不会丢掉性命。”
“想去看看妖怪正在怎么处置那位神女吗？”
人见阴刀毫不犹豫的撕开了符，爆炸声响起，白雾空出一片，然后很快又被填满。
那妖怪的声音仍在继续。
“我可没骗你哦。”
“你要你去看看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不管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人见阴刀表现的是对这些话的不为所动。
“真是可惜啊，真的不想去救自己的妹妹吗？”
“被妖怪玷污的神女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哦。”
人见阴刀猛地又撕了一张符。
他迎着爆裂的火光先前走了几步，见到了一条小溪，溪水中红絮飘散。
“这是神女的血。”
“抓住她的可不是什么温柔的妖怪，是以人为食的食人妖。”
“欢爱之后，那妖怪应该会吃了她吧。”
“神女的血肉中蕴含灵力，正是所有妖怪追求之物。”
明白这妖怪不想放过自己，人见阴刀蹲下身，手探入溪水中，冰冷的触感让他有了一点真实感。
他笑了一下，冷酷的说道，“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即使我去了，我也没有能力杀死妖怪。”
“只是个寻常人的你当然没办法对付妖怪，但妖怪可以对付妖怪，我可以帮你。”
隐匿的妖怪终于开始说出自己的目的。
“与我融合，将你的灵魂与身体交付给我，我就会达成你的愿望。”
人见阴刀对妖怪的话并不相信，自然不会答应这种事情，他思考如何与这个妖怪周旋。
寻常的除妖师应该对付不了它，它畏惧的是富江。
“你想要我的身体？我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看到了你内心的黑暗，与我融合吧，这样才能获得强大的力量，才能完成你的愿望。”
“我看到了你的不甘，作为普通人什么都做不了，你也想要力量吧！”
这一点，人见阴刀并不否认。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确感觉到身为普通人的无力，他也想过若是能够拥有与妖魔对抗的力量就好，但他更加明白向妖怪去寻求力量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你说富江就在附近？”
他问道。
既然无法摆脱这个妖怪，那么就要去寻找它的弱点。
它一直让自己去“找富江”，按照它的话去做，才知道它到底要耍什么手段。
人见阴刀猜测，无非就是幻境或者是可以变幻相貌的妖怪伪装。
他身上富江给的符咒还有很多，足以应对。
这个妖怪只敢用言语蛊惑，不能把自己抓起来，肯定是在忌惮些什么。
“是啊，去看吧。”
“好好的看看吧。”
“看到了你就会知晓自身的弱小。”
“只有拥有力量才能改变那些。”
人见阴刀警惕的顺着小溪前进。
这是妖魔的战场，到处都是形态诡异的妖魔尸体，各种颜色的血液浸透土地，散发着恶臭。
他在心里算着距离，想着这是什么地方，距离人见城有多远，需要多久才能回去。
入目有一棵大树，他目光凝住，想到两年前自己巡视过这里，离城很近，距离刚刚与除妖师分散的地方也不远。
像上次一样用符炸过去，应该也能到达，如果富江发现了，说不定还能提前回去。
忽然，一声闷笑传入他的耳中。
他听得清楚，那是富江的声音。
“还要往前吗？要是被那个大妖怪发现了，你的身体就保不住了。”
妖怪提醒着。
他反问道，“不是你让我来看的吗？”
那声音虽然是富江的，但也很有几分古怪，至少之前他并未听过富江这样的笑声，他也想象不出这样的声音是被富江发出。
轻慢甜腻，忍耐却透着欢愉还有一种畅快。
他的妹妹富江是在神宫养大的神女，即便相貌艳丽也应该是不知人事的纯洁少女，若是被妖怪折磨怎么可能发出这种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