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躺在地上,周围是一堆被打翻的汤水、饭菜,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其余人根本不愿踏足,捏着鼻子走了。还是一位百峰厨雇的凡间杂工看不下去了,走了过来,道:“公子,地上脏,起来吧!”
“大娘,你人真好,我爹是名镇一方的大财主,我可以将你引荐过去,就不用在此地受苦了!”
男子坐了起来,也不管满身淅淅沥沥的汤汁,开心地说道,只是那张脸被揍成了猪头,一笑就龇牙咧嘴,看着很瘆人。
“公子,我在百峰厨很好!”
“好吧!”男子也不勉强,站了起来,施了个清洁术 ,一袭白衣崭新如初,只是似乎还残留着饭菜味,他不适地皱了皱鼻子。
“公子,您还是……”大娘顿了顿,道:“应该有自知之明!”
男子笑了,也没顺着往下接话,只是自顾自道:“这天下惹了云菀大师姐的,无论仙魔人妖,我楚修扬都不会放过他(她)们”。
说这番话时,他豪情壮志,如果忽略那张已经扭曲成猪头的脸,还真是颇具大侠勇者风范。
“唉”大娘低低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这世间无论凡夫俗子还是修士亦或者妖魔,皆被皮相所惑,她曾经遥遥地见过云仙士一面,是个如天仙般的人。只可惜,她转头看着逐渐走远的男子摇了摇头,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也不知这般钟灵毓秀,仙姿风骨之人,何人配得上!
第3章 生辰后续
离殃啃着白馒头,选了一条幽深冷寂的小路,今早的事情闹得这般大,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和大师姐交代。
前世,她打架是为了活命,不把对方弄死简直枉为世人送她的称号煞君,如今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就不对了?
嘴里的白馒头也不香了,她烦躁地揪着头发,乌黑亮丽的长发被她弄得乱遭遭的。
不过多时,腰间的传音牌亮了,离殃只好硬着头皮去了竹峰。
还是一如往常寂寒幽静的小院,云菀背对着门,负手而立,衣玦翻飞。
离殃一推开小院门,便看到云菀站在花树下,她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跪下,道:“大师姐。”
“为何打架?”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
“是他先挑衅我!”离殃说这话时,红了眼眶,继续道:“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她想起了前世,自己每次和别人有了摩擦,云菀的心总是偏向别人,一时之间,心中又是一阵酸疼和委屈。
闻言,云菀转过了身,眉目间还萦绕着病气,像一朵染了病的海棠花,眉间微蹙,不知是在不满她的质问还是其它。
“去云涧崖领罚!”
“我不!”离殃大声地吼道,“我没错!”
“咳……”,云菀手抵着唇珠又低低地咳嗽着,身形微晃。
“你怎样才肯认错?”
“我没错,为何认!若是我不还手,那被折辱的就是我!”离殃神色不甘,仿佛是咬着肉筋血气从齿缝里蹦出来。
“你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辱了楚家公子,不论,对与错,都应受罚!”
“呵!”离殃低低地笑了,抬起头时,泪珠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她却似感受不到,执拗地与云菀对视着,她前世怎么喜欢上这样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空有一副皮囊之人。
云菀:“去云涧崖领罚!”
离殃赤红着眼:“遵——命!”
这一夜,新伤旧伤加在一起,离殃发烧了,她恍恍惚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前世,整日在不停地杀人、杀妖……反抗者死、异议者死……唯有云菀能抚平她躁动的情绪,她们坐在山花遍野的草地上,自己枕在她膝上,看着天上云卷云舒……直到自己被一剑穿心。
“云菀!”她大喊着醒来,抓住了额前的手,惊魂甫定。
“离师姐。”余微小心地叫着。
离殃失神的眼珠子转了转,才从癔症中回过神,额上大汗淋漓,转头看向了身旁之人,原来梦中轻抚她的是小师妹,她满含歉意地放开了被自己抓得泛红的手腕。
余微:“师姐,是做恶梦了吗?”
离殃点了点头。
余微拿起毛巾细致地替她擦着额上的冷汗,语气温柔:“师姐,梦总会过去的。”
离殃:“嗯,你来找我是有何事?”
余微:“我本想替师姐换药,见师姐正在睡觉,不敢打搅,就在一旁等候。”
离殃看着模样乖巧的余微,真是越看越喜欢,原先梦中的不安躁动都逐渐淡了。
这次换好药,离殃拉着余微说了许多心里话,以及自己对她的仰慕之情,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余微看起来很惶恐,只说自己只想好好修行,不想情爱,然后飞快地逃走了。
离殃咬着嘴唇,半响才恍然大悟,或许前世小师妹根本没有这么早爱上自己,都怪她那会儿把全心神都放在了云菀身上,忽略了小师妹这么久,连她什么时候爱上自己都不知道,该打,该打!
不过,随即她又笑了,小师妹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背上的药膏凉凉的,她却没有什么心思再睡觉了,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就出门找小师妹去了。
“这离师姐和余师姐的关系可真好啊!”
“我记得以前,好像离师姐最爱黏着云菀大师姐了,难道我记错了?”说话的女修士困惑地挠挠头。
不远处,离殃正在指导余微练剑,在外人眼里实在是亲密无间。
“你这就不懂了吧,那云菀大师姐连着两次罚了离师姐去云涧崖受罚!”
“那可是云涧崖啊,去一次脱层皮,连着去两次,那岂不是要刮肉,要是我,哪怕云菀大师姐长得再怎么美若天仙,还是小命重要,我肯定不往云菀大师姐眼皮底下凑,我躲着还来不及呢!”
其余人见她说得有理,也纷纷点头应和,只有一人摇了摇头,道:“要是我,只要能和云菀大师姐在一起,我肯定乖乖听话,绝不惹她生气!”
“切,色迷心窍!”
“唉,你怎么说话呢?!你敢说你心里不是我这么想的!”
两人之间,□□味十足,其余人忙上前拉着,偏偏那两人谁也不服谁,一个嘴里骂着色迷心窍,一个骂着口是心非。
唾沫星子横飞,修士多少是有点洁癖,拉着两人的力道立马松开了,往后退了几步,那两人立刻瞅准机会,冲了上去。
“云涧崖!”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那两人准备攻击的姿势齐齐地停住了,就像按了暂停键般,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对视着,然后相视一笑,竟是一笑泯恩仇。
毕竟昨天离殃因打架被罚云涧崖的事历历在目,她们两人谁都不想因这点小事,打一架,然后去云涧崖。
所以和好了,互相皮笑肉不笑地握手言和。
修士之人耳聪目明,不远处站着的离殃自是将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听得真真切切,她充满深意地瞥了眼逐渐走远的众人,随即继续教着小师妹。
竹院,一位不速之客气势汹汹地看着正在品着香茗,看着书的云菀。
“云仙士,那离殃打伤我家小儿,您不会觉得去一趟云涧崖就算了吧!”
云菀手指捻着书页,翻了过去,目光专注地盯着上面的文字,一点都不把那人的威胁放在眼里,漫不经心地道:“楚家主,你家孩儿挑衅在先,离殃打了又怎样,况且,她去云涧崖受罚,我也是看在你这么多年在财力上一直支持着长盛门,才施以惩戒。”
“您可千万别——得——寸——进——尺啊!”云菀将手里的书搁在石桌上,右手食指屈起,敲打着桌面,她话里的威胁也是不言而喻。
“哼,不过乳臭未干之人,若不是敬你师尊一面,你哪有资格在本座面前放肆!”
“那还真是承蒙家师威名了!”云菀依旧不咸不淡地说着。
楚家主重重地冷哼一声,周围顿时涌出一阵灵力漩涡,以挟风夺云之势向着云菀袭来,云菀依旧静静地坐于桌前,白玉般的指尖涌出一股淡蓝光芒,周围立刻升起了屏障,将那摧古拉朽之力阻挡在外。
一阵风起云涌之后,楚家主看着面色如常的云菀,喜怒不定地道:“不愧是中州第一人”
云菀微微颔首,再抬眼时,目送着楚家主远去,直到再感觉不到那人的气息,她忽地脊背弓起,咳出了大口血,染了一袭白衣,像盛开到极致的海棠花,是刺目的红,鲜艳的红,妖冶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