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云菀陷入了沉思,似是知道自己这番话没什么可信力,众所周知,魔族被封印在了幽冥之光,怎么可能跑出来作乱。华裳苦笑几声,笑容里埋着苦涩的阴影,正待退下,却听云菀忽然道:“你可还记得那日具体情形?”
“师、师姐。”华裳说话都不利索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老圆。
“神封印魔族已有五百年了,如今神已身陨,此消彼长,封印已经在变弱,虽然整个人间、修真界看似太平,但我心里总是不安,此前我确实查到一些魔物活动的踪迹。”
华裳立马走到了云菀的身边关切地问道:“那师姐,你可有受伤?”
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她恐怕会不顾礼仪,直接上手检查,然而此刻也只能用眼神在云菀身上搜罗,若是放在师门可谓是极为放肆的举动了。云菀只当她是关心则乱,淡淡地笑了笑,道:“我自是无碍的。”
随着云菀起身的动作,被青丝遮挡的如玉脖颈露了出来,上面点缀着刺眼的吻痕,华裳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低眉敛目站到了一旁。
“我记得你是三年前的冬日离开的师门,怎得留在鬼界不肯离去?”
华裳眼神灼灼地看着云菀,沉默不言,云菀继续道:“余微天资不错,将来必然会有所成就,你若当真……”云菀顿了顿,换了个说辞,:“你若当真关心她,就放下执念吧。”
闻言,华裳的的声音暗哑了几分:“原来、原来师姐是这么想得!”
云菀见她神情落寞,以为是自己的话太重了,但这种执念对于华裳来说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若是在这暗无天日的鬼界待久了,怕是再无转世的可能性。故此云菀狠下心继续道:“你若明白了,便早早投胎去吧!”
华裳望着眼前清冷出尘,似是没沾染过红尘的人儿,内心涌起一阵苦涩,只道:“我的意中人,无论我怎么追都追不上,可是我真的不甘心,我好想、好想这辈子就和她在一起,明知是奢望,也不想忘记。”
听着她这赤/裸直白的话,云菀僵硬在当场。良久,落寞地闭上眼睛,让她下去了。
其实,师尊座下本是有四位弟子,原来的小师妹其实是三师姐,而华裳则是最小的弟子。在云菀印象中,华裳和余微一向乖巧听话,不像离殃总喜欢闹腾,总是让她颇费心思管教一番。
她从没想过华裳竟然会去偷仙墟之门的钥匙,那里是历代仙家掌门陨落之地,俗话说身死道消,前人总是不喜欢后人打扰他们的长眠之地,故此,这是重罪,可谓是死不足惜。
云菀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赏罚堂,地上的华裳伤痕累累,显然是受过重刑。头发上、脸上、衣服上满是血污灰尘,十指不自然地扭曲着,勉强撑起身子对着她行礼。
“为什么要偷钥匙?”云菀强忍着将她扶起来的冲动,坐在高位上冷漠地开口,周围都是各派的掌门。作为仙门之首,她不仅是华裳的师姐,更是代表着长盛门的威望。
“弟子、弟子想要去仙墟看看。”跪在地上的华裳虚弱地开口。
“撒谎,仙墟岂是你这等人能进的。依我看,投入炼狱受尽焚烧之苦自然会吐真言!”
华裳的身体不可抑制地抖了抖,却仍倔强地不再开口,此前,这些人对她也是百般折磨,万般酷刑。她一直咬牙忍受,施刑的人说她是贱骨头。
可是在她还没偷钥匙之前,这些人见了她,哪个不卑躬屈膝,弯腰行礼。可是她不后悔,哪怕是给她重来一千次、一万次的机会,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去偷钥匙。
华裳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只要是她认为对的事情,哪怕是一条道走到了黑,她也不会回头。
“李掌门,华裳是我长盛门的人,怎么处理,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云菀脸色肃然,语气冰冷。
“云仙人,李掌门也是心急则乱,这华裳自然是交由长盛门处理,想必您一定会秉公执法,交予大家一个公道。”
云菀轻轻颔首,李掌门擦了擦额角的汗,感激地看了一眼为他开口说话的楚宗师。
然后,华裳被带回了长盛门,再然后被逐出了师门,而仙墟的钥匙也从长盛门转移到了楚家手里。
其实,云菀心里明白,华裳之所以不愿说,是为了保护余微。曾经,余微向她提过想要去仙墟看看,可是仙墟是重地,又怎么能随意进入,哪怕是她自己每三年也只能进入一次,次次都是孤身一人。毕竟,前人都不喜埋骨之地被打扰,她进去也只是察看仙墟的结界是否有漏洞。因为仙墟里灵力充沛,为了以防妖魔利用,结界的防守至关重要。
在仙门里,每个人都好奇仙墟到底是什么样,这个世间大能聚集之地。所以余微当初向她提出来时,云菀一口回绝了。想不到,华裳会为了余微冒天下之大不韪,偷仙墟钥匙。
云菀有点头痛,向来听话的四师妹做了这种事,她想保也保不了。只能交出钥匙的保管权,换得仙门其他人对华裳的宽大处理。
仙门百家对仙墟都是极为重视,想来这钥匙不管是交予哪个门派,都会得到重视。为此云菀交出了钥匙,将华裳逐出了师门。
她本以为华裳去了人间界,也能逍遥快活一生。未曾想,刚出师门便被魔物所杀,如今又困在魔王的后宫,因为执念迟迟不肯离去。
云菀颇为心累,揉了揉额角,见窗台前一盆彼岸花开得正好,便走了过去,玉手轻抚花朵。
第20章 鬼界
处理完政务的鬼王一回来,就看到一幅美人抚花图,顿时心情大悦,走了过去,低头在云菀耳边低声道:“喜欢吗?”
纤细白嫩的手指抚过红得妖冶花瓣,将那玉指衬的越发动人,让人忍不住跪舔。鬼王瞬间心痒难耐,轻轻执起那只玉手。云菀皱眉,试图将手抽出来,鬼王看似轻飘飘地握着那只手,力道却不容小觑,笑着道:“美人若再用力,手受伤了,本宫可是会心疼的。”
说罢,也不管云菀愿不愿意,红唇在那玉手上印上一吻。
在鬼王宫,云菀做得最多的动作便是皱眉,此刻也不例外。
见美人生气了,鬼王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本宫原以为这三界的美人都尽在后宫,可是,本宫发现自己大错特错,直到遇见你,本宫才发现,这世间的万千颜色都不及你一人之颜。”
云菀拿丝帕细致地擦着手指,眼睫低垂,只道:“基于色相的迷恋,又能有多久?”
鬼王:“本宫可以让你容颜永驻,长生不老?”
闻言,云菀低低地笑了一声,“阴沟里的老鼠,即使在黑暗里撑了王,又能如何,长生不老,容颜永驻,又能怎么样,没有一件是衬我心意!”
鬼王似乎格外的有耐心,面对云菀无礼的举动和挑衅,也不着闹,反而道:“世上万事,岂能事事称心如意,人间不是常说知足常乐吗?”
“对啊,知足才能长乐!”云菀似是慨叹,又似是嘲弄,擦试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眸抬起,望着那一轮皎月。
鬼王以为她想开了,欢喜地道:“本宫今夜还有点事要处理,这几日就先委屈着你了。”
见美人不再理会自己,鬼王也只是宠溺地笑了笑,走出房门时复又回头道:“你若想出去走走随时都可以。”
房里房外都静了下来,云菀却只是坐在桌前,手撑着下巴,出神地望着明月,博物志在一旁放着,风卷起纸页,发出细微的声响。
华裳自鬼王宫出来之后,便待在自己的寝宫里,路上遇到几个说师姐闲话的人,被她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她头枕着双手躺在床上,眼里带着狂热,好像多年的梦想即将实现,兴奋激动难以入眠。
是以,在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时,她眉毛微挑,坐了起来,开口道:“想不到,这么晚了,你还有心思来我这儿。”
鬼王:“献祭什么时候开始?”
华裳:“你什么时候大婚?”
鬼王:“七月十五。”
华裳一连拍了三下手,道:“秒,实在是秒极了。”
鬼王不耐地看着华裳,眉眼间俱是狠厉,“你若是胆敢骗我,本宫定然你魂飞魄散。”
华裳:“我怎么敢欺骗英明神武的鬼王大人,那云菀将我逐出师门,我恨不得让她生不如死。现如今,她来了鬼界,灵力被封,正是绝佳的载体,自是不能错过这等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