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平——《风中的纸屑》
我天生不合群，一向话少而冷场。
有过被孤立，有过被诟病。
有过自我质疑，也有到过崩溃边缘。
合也无味孤也无味，党同伐异这是人性。
最终决意做个哑巴。
少戾气不言语，从心过活。
亚里士多德说：“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
我既做不上神灵，那当个野兽也好。
——《化身孤岛的鲸》评论
有些事是不能告诉别人的，有些事情是不必告诉别人的，有些事情是根本没办法告诉别人的，而且有些事情是：“即使告诉了别人，你也马上会后悔的。所以，假使你够聪明，那么，最后的办法就是静下来，啃噬自己的寂寞，或者反过来说，让寂寞来吞噬你。”
——罗曼罗兰《寂寞的感觉》
我会常常因为别人对我的好而心怀负担甚至歉意，觉得这些好，都不是我该得的，好像与生俱来就具备的本领一样，从没有人教过我，但是我自己却清楚的知道着——别人的好，我一丝一毫都要不得。
这句话她在后面属了一个日期，是昨天。
怪不得，他给她送了山地车，她就还了他手机，前几天刚给她买了围巾手套一类的，昨天她就还了他一个保温杯。
送她东西的时候，永远都是，你这边给她送了件小礼物，她那边恨不得立马就还你一个礼物，一分一毫的时间都不想耽误还你礼物或者人情的这种。
他对她好，给她造成负担了么？
看了她的摘抄，他似乎有些明白当初她为什么那么抗拒他，跟他交朋友了。
但是，他也无比庆幸着最初时，他死皮赖脸、放下包袱选择一直跟在她后面。
可是，她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才会有这样的心境呢？
他不问。
她不想说，他便不问。
后来，在他的手机里，当天晚上下载了一个听音乐的App，里面有且仅有一首歌——《化身孤岛的鲸》，他试图从这首歌里听懂她。
他单曲循环了很久，翻遍了评论，也看到了她摘抄的那个评论。
她是那只发出的频率是52赫兹的鲸鱼么？
第三十八章
不。
即使不同频，不同赫兹。
他也不会让她孤身一人。
就算孤独到死，他也会跟她捆绑在一起。
因为她，遇到他了。
程茗比他先吃完饭，她没有什么话要说，江善哲也难得安静。
所以她自己一个人在默默地抠手指。
她偷偷看了看自己左手近指节处的纹身。
即使被他当做了替身，能认识他这个人，也很值得。
她。
从不后悔在她的身上留着与他有关的痕迹。
她默默地攥紧左手，这个纹身的含义只有她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你去收拾准备要出门的东西，我来收拾餐桌。”两人沉默了很久，终究是江善哲率先说了话。
程茗站起身，固执地帮他一起收拾餐具。
江善哲抓住她的胳膊，很快便又放开了，嗓音低沉：“听话。”
程茗站着未动，看着江善哲收拾着东西进了厨房，她才回屋收拾东西。
*
两人进入电梯的时候，江善哲按了一楼的楼层，没有按地下车库。
看来要去的地方很近。
没走多远，程茗就看到了海。
她情不自禁地弯起唇角。
江善哲看了看她的表情，也跟着抿唇一笑。
他要带她去的地方，是海边的教堂还有书店。
程茗也看到了教堂。
之前来的时候还没有。
她一路无言，只在一旁默默地跟随着他的步伐，时不时地瞥一眼他的脚步。
这个时候海边几乎没有人。
但是教堂里却有。
是拍婚纱照的新人。
看到江善哲和程茗两人，女生突然趴在男生的耳朵旁私语。
男生看了眼江善哲，语气不可置否地问：“他有我帅？”
女生极其肯定地点点头。
男生又看了看程茗：“那那名女生比你好看。”
女孩子不动声色地掐了男孩子一把。
男孩还不服气：“谁让你先说那男的比我帅？！”
女生的手又使了使劲。
*
江善哲和程茗两人站在教堂门后的角落里迟迟未动，怕不小心入了镜。
两位新人的教堂取景拍摄已经进入尾声了。
那男孩给摄像师使了使眼色，镜头先是对准了男孩。
男孩突然站到神职人员的位置，那里摆着两本书。
程茗看不到是什么书。
但是江善哲知道。
因为那两本书是他放的。
“我将违背我的天性，忤逆我的本能，永远爱你。”男孩的声音坚定有力的荡漾在教堂内部。
男孩从神职人员的位置上走下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枚素圈戒指，单膝下跪到女孩面前，声音铿锵有力，像宣誓一样：“虽然——你刚刚说我没门口的那位先生帅，但是——还是想问问你，你愿意——嫁给我么？”
女孩没有多么感动，因为男孩子给她的惊喜足够多，做过比这让她感动的事也多得多。
女孩笑中带泪：“就算你说我没门口那位女士长的好看，我也会答应你。”
然后女孩伸出了左手。
男孩咧着嘴笑：“笨蛋，是右手！”
程茗看看江善哲，江善哲在看新人。
程茗去看新人，江善哲回眸看她。
“真好。”程茗在内心感慨。
她原本阴霾的心情因为遇见了两位可爱的新人一扫而光。
两位新人临出门前，程茗还难得对生人说了祝福语，“祝你们幸福。”
女孩子性格欢脱，直接把拍婚纱照用的手捧鲜花送给了程茗，小心地看了一眼江善哲，然后一脸狡黠地对程茗说着悄悄话：“两位要快点结婚哦。”
还没等程茗说明情况，女孩便被男生拉着走了，也没有斥责她为什么把拍婚纱照用的手捧鲜花随便送人，而是问她：“你怎么知道人家俩没结婚？”
“我就是知道。”女孩子的声音略带小傲娇。
“……”两位新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程茗拿着手捧花反正看了一下，然后放近鼻尖轻闻，貌似连鲜花也传递着幸福的芬香，她的眼里也难掩愉悦。
被结婚的新人送了花，还真是头一次。
“坐一下？”江善哲开口询问她。
这里只是一个简单的教堂，从进门处，整个教堂就一览无余了。
到处都是白色。
白色的墙面，白色的长椅，白色的门，甚至木地板都是白色的。
两人并未在教堂久坐。
因为程茗对江善哲始终无话。
她只乖乖地跟着江善哲。
这次走的路程稍稍有些远。
程茗突然看到了一家感兴趣的店面，在如此空旷的海边，开了一家《鲸》的店面，她有些好奇里面是卖什么的。
海上用品一类的？名字也很像，而且玻璃门上贴着两条鲸的贴画，围成一个圆。
江善哲带她要去的也是这家店面，因为江善哲已经帮她推好了门。
程茗先是探了身子才迈的脚。
她看到了琳琅满目的书。
是家书店。
她下意识地抓着江善哲的胳膊惊喜道：“哇，真的有人在海边开书店哎！”
江善哲的嘴角绽开笑容，她可算是愿意跟他说话了。
她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她之前随口说过这么一回事。
*
那时候，她心情不好，江善哲带她来海边散步，程茗疯玩完了，才觉得耽误了学习时间，于是跟江善哲感慨：“要是海边能开家书店或咖啡吧就好了，这样玩疯了有愧疚感的话，还能及时看看书弥补一下。”
多年后，再来到这个地方，没想到这想法成了真。
程茗环视了一下书店的装修风格，她怎么觉得这装修风格和江善哲的房子这么像呢？！
错觉！错觉！！
程茗开始自顾地逛起了书店。
江善哲在后面小心的跟着。
到了旋转楼梯处，江善哲交待她：“你先上楼，我去给你点些饮品。”
刚好她有点口渴，便顺从了他的意思。
江善哲刚走到吧台处，店长也刚好从仓库里出来。
看到江善哲面色一喜，恭敬地叫了声：“老板。”
这家店按全年来算的话，营业额说实话，不怎么样，淡旺季太过于明显，收入差额比较大，平均下来不赢不亏，因为东西都是卖的良心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