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贝拉米也渐渐恢复了冷静,“那么,第二个问题,那两个构造体为什么会先后赶来?他们不是一个小队的吗?”
“不知道。”你老实地说。
贝拉米皱眉,“……■■■■■。”
“你叫我也没用,我真的不知道。”你说,“这问题本来就莫名其妙。就算都是装甲型,行进速度也有区别吧?再说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会来。你也看到了,神威和库洛姆都在阻止我逃命,并且都主张把我带回来,我当然不希望遇到他们。”
贝拉米手指紧紧捏着轮椅的扶手,“我希望你不是在耍我。”
“我没你那么心机。”你冷冷地注视着贝拉米。
贝拉米冷笑一声,“好,那就第三个问题。那个小女孩的构造体为什么会出现?你和它约好了在那里见面吗,很久以前就约好了?”
“说来话长。”你说。
贝拉米立刻回道:“那就长话短说。”
你看着贝拉米的脸,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发现了吗,贝拉米?就像以前一样,在这种奇怪的问题上,我们总是会互相争执。尽管你每次都尝试说服我,但我每次也都在尝试说服你,可惜最后我们谁都没能说服谁。”
“我们没有怀旧的必要。”贝拉米冷冰冰地说,“而且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慢慢点了点头,“对……确实没什么好怀旧的。”
“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那个小女孩约好的?”贝拉米紧紧盯着你,仿佛只要你不给出答案,他就能冲上来咬破你的喉咙。
然而你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贝拉米,我不打算告诉你。”
贝拉米闻言一愣,“什么?”
“哈桑议长,尼科拉司令,我说完了。”你不理会贝拉米,直接向通讯影像中的两位长官说道:“会议……可以结束了。”
“等一下,■■■■■。”哈桑这次表现出了和贝拉米一样的态度,“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吗?”
“是的,长官。”你说,“我不会告诉他。这个问题会成为困扰他一辈子的梦魇。整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告诉他答案,可我绝不会这么做。只要我不说,他就会被折磨一辈子。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加西亚的死,以及神威体内的纳米机器人……我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你现在很不对劲。”尼科拉皱着眉,可他和哈桑的通讯影像里都只能看到贝拉米,他们只能通过贝拉米的表情来确认你的状态。
“那是您的错觉,长官。”你嘴角渐渐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没有人会来帮我,我也不奢求任何人的救援。从一开始,这就是贝拉米、加西亚和我之间的事,我会亲自解决它,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尼科拉眉头皱得更紧,他换上了命令的语气说道:“原地待命,■■■■■。不要做多余的事,现有的证据已经够我们逮捕贝拉米了。灰鸦和突击鹰已经在待命了,只要……”
“你还不明白吗?尼科拉司令!”
尼科拉的声音戛然而止。打断他说话的是贝拉米,贝拉米依旧坐在轮椅里,可他上半身前倾,似乎想要追逐什么一样渐渐露出了满意的、趋于癫狂的笑容。他没有改变通讯影像的方向,所以哈桑和尼科拉依旧只能看到贝拉米的身影,但是——
“我的药已经发作了。尼科拉司令,哈桑议长,”贝拉米说着,慢慢向你的方向伸出了手,“你们的属下,我的友人,灰鸦曾经的指挥官……■■■■■,他已经如我所想,成为了人类的希望!”
在贝拉米的眼中,你依旧坐在床上,腿上还盖着被子,整个人看起来俨然是个普通的病患——除了你嘴角的笑容和眼中愈发浓烈的恶意。那笑容和眼神都和在地球上时的加西亚如出一辙,只不过你眼中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嘲讽,而是满盈着黑色的怒火与纯粹的恶意。
“■■■■■!”尼科拉提高音量喊着你的名字,“清醒点!阿西莫夫马上就能破解药物配方了,灰鸦和突击鹰也正在往你那边赶!你……”
——!
贝拉米扯下手环扔在了地上,无论是尼科拉司令的声音还是哈桑议长的通讯影像都消失了。重症监护室的门外传来阵阵嘈杂,很明显,已经有构造体赶到了。
“进不来吗?”你向贝拉米问道。
“我提前在门上做了点手脚,墙壁也是。一时半会谁也进不来。”贝拉米说,“■■■■■,你已经醒了吗?”
你没有说话,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贝拉米。
“……结束了,都结束了。”贝拉米说着,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支注射器,里面装着纯黑色的液体,显然和之前那种淡黑色的药物完全不一样。
“原液?”你看着他问道。
然而贝拉米没有回答你,他拔开注射器的盖子,细细的金属针头闪烁着冰冷的白光。
“我成功了,■■■■■。父亲,你看到了吗?我的计划是正确的,我的药物成功了。人类的未来……从此走向了另一种可能!”
门外的嘈杂越来越大,你甚至从那些各种武器轰在门上的声音里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你忽然露出笑容,然后重新看向了贝拉米。
你所珍惜的构造体,你所爱着的构造体。
你视为珍宝的朋友们,你愿意为他们付出生命的朋友们。
没有人可以伤害他们。
“对,贝拉米。”
你猛地扑向了贝拉米,左手直直夺向那支注射器。
“一切都结束了。”
第11章 叛逃(11)
0.
“从一开始,这就是贝拉米、加西亚和我之间的事,我会亲自解决它,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1.
又回到这里了。
当你睁开眼,看到面前三四米远的地方是一个高高的讲台,并且还有一个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时候,你就知道这次梦境对应的是哪个阶段的记忆了。
毕业典礼,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这次的礼堂不同于上次梦中的荒凉,现在它坐满了学员、老师和教官,每条过道上都铺着厚厚的红色地毯,每把椅子都被擦得发亮发光。天花板上所有的灯都开着,位于正中央的最大的那盏灯散发着柔和的黄光,如果地毯下不是木地板而是瓷砖,也许灯光会将地面照射得像是铺满了星光与钻石。
从军事学校毕业的学员不全是精英,也不全是那么优秀,但至少在毕业典礼这天,无论是平时有多爱闹爱玩、多不守规矩的学员,都会穿上最得体的服装,系上最漂亮的领带,在胸前戴上学校的校徽,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校长宣读毕业寄语,并衷心祝贺每一位毕业生。
因此,整间礼堂十分安静,除了校长的讲话之外,你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毕业生代表■■■■■上台讲话。”
校长浑厚的声音似乎能震破屋顶,他的尾音在回声效果极好的礼堂中不断回响。
你站了起来,身体站得笔直。你上前半步离开椅子,随后原地转身,向着黑压压一片只能看到头顶的学员、挂在礼堂墙壁上的各位人类领袖的画像、屋顶最大的那盏吊灯,以及华丽的红色地毯,严肃而庄重地敬了一个礼。
掌声随后响起。
那些曾经用语言诟病你、攻击你的人,那些曾经将你的尊严踩碎在地上的人,那些曾经将你自身的意志视若粪土的人……所有人全都对你致以了最热烈的掌声。
敬礼时间最长不得超过七秒。
你在心里倒数了七秒。这七秒里你的大脑一片空白,既没有历尽苦难终于成为首席的喜悦与骄傲,也没有即将上台当众演讲的紧张与不安。如果非要说的话,是的,你浪费了人生中宝贵的七秒钟,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单纯地接受属于你的掌声。
在你放下手的那一刻,掌声全部消失。你转身走向讲台左侧的阶梯,台下无数道视线都锁定在你身上。你曾在某本书里读过,如果背负了太多人的目光,那么再普通的前行也会变得有如万钧之重。但这句话在你身上似乎没有显现,你对脚下的每一步都没什么感觉,就像是遵循设定好的程序一样,你只是简单地走到了讲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