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它们可以和下一个人类组成白鸦小队、红鸦小队或者任何小队。一旦重启,它们就会将任何一个陌生人视为指挥官,并为其拼上性命。”
然而令你没有想到的是,贝拉米同意了你的话,并且顺着你的意思继续说了下去。你皱眉看着贝拉米,可他却已经从你身上收回了视线。
“别想着威胁或者挑衅我。■■■■■,你喜爱并且珍惜这些构造体胜过任何人,我非常清楚这点,所以不要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话。”贝拉米微微低着头在剩余几份电子档案上来回打量,“你以前演技很好,但现在已经退步了。你喜欢它们,你不想让它们重启,不想让它们忘记你,对吗?真是可笑,你一个人类,竟然会将感情寄托在这些由电线和金属构成的怪物身上。你应该知道,我们只要动几下手指,就能让这些怪物把对你的感情转移到别人身上。它们不会永远记得你。”
贝拉米的话非常过分,但你却并没有被他激怒,因为在你的记忆中,贝拉米不是第一个说这种话的人。
你对构造体的爱惜从来都是其他人诟病或者嘲笑你的理由,从学生时期的同班学员,到成为指挥官后的同事,大部分人都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如此爱惜构造体。
你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蕴含怒意的笑声,你紧紧盯着贝拉米,丽芙和里的档案正好移动到你眼前。
“知道我喜欢他们,你还这么说?贝拉米,你觉得在你和他们之间,我会选择谁?听着,如果你再敢把他们说成是怪物,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为了你的构造体,你什么都做得出来。”贝拉米依旧头也不抬地打量着剩下的那几份电子档案,“你在学校时就是这样,不管我怎么说都没用。‘构造体在非战争生活中是否应该拥有与人类平等的权利’,记得吗,这是那次辩论的题目。我想即便是到了现在,你也还是认同正方吧?”
“当然。”你冷笑一声,“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你和你一起成为反方。那次辩论真是糟透了,其他人越是祝贺我取得胜利,我就越是感到恶心。”
“可你还是按我说的做了。”贝拉米抬起头看向你,他的视线冷酷无情,锐利得像是一把尖刀,直接将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挑了出来,“别向外界找原因,■■■■■,问题出在你自己身上。你自身的意志太过薄弱了,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靠三言两语蛊惑你。如果没有我,还会有其他势力找上你。你应该感谢我。”
“……我承认这里面有我自己的原因,但更过分的难道是你和理事会。”
在这场纵向贯穿了时间的对弈中,你一直都被贝拉米牵着鼻子走,但是现在你绝对不会再退让半步了。
“你们看中了我的成绩,认为我是当届首席的热门人选,所以利用我的缺点,和我成为朋友,实际上是在给我洗脑,让我成为你们想要的样子。你不断给我暗示,威廉姆斯老师也是,她和你们是一伙的,对吗?每当我对你的命令产生动摇时,她就会在旁边煽风点火。”
贝拉米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你能发现威廉姆斯老师,不愧是首席。我本来已经开始对你感到失望了,可你总能在紧要关头给我带来惊喜。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学生时代已经结束了,你应该更早一些发现这件事。你后来还是去借了那本书,对吗?内容如何,是不是很有意思?我没骗你,对吧。”
你蓦地攥紧了被子。你本来已经忘了那本书的内容——这些年你最想做的事就是忘记那本书的内容,可贝拉米的话却立刻将你的记忆带回了三年前的图书馆,你仿佛看到身穿制服的自己坐在阅览室里,像个没有脑子的木偶一样拿着贝拉米在信里提到的那本书,然后翻开了第一页,看到……
“闭嘴。”你瞪着贝拉米冰冷地命令道,“闭嘴,贝拉米。”
“你应该更冷静一些,不要轻易被人操控情绪。”贝拉米说,但他很快就换了个放松的姿势靠在轮椅的椅背上,像是课间闲聊一样对你说道:“不过我也很怀念那本书。正好,机会难得,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不妨回忆一下那本书的内容吧。”
“我让你闭……”
“那是一本关于解剖学的书。当然,是构造体的解剖学。”
贝拉米对你的阻止视而不见,他挥手将全部构造体档案都推到你的面前,无数闪着蓝光的电子屏像是纸牌一样排列成一个圆圈,而位于圆圈中心的正是你。那些你最熟悉的名字被印在虚拟的屏幕上,图像中的他们全都板着脸,没有一个肯向你露出笑容。
你闭眼或者低头,贝拉米的声音仍然传进你的耳朵;你想要捂住耳朵,可左手还没完全恢复知觉。你只能听贝拉米说下去。
“你起初在这方面的学习很吃力。记得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吗?系统通过影像向我们解释构造体身上各个部位和各个零件的名称,并且展示了实际操作。被摆在操作台上的那个构造体已经报废了,可当机械臂切开它的关节和人造皮肤时,依旧有红色的循环液流出来,半张操作台都被染红了。我当时本想向你指出机械臂操作不当的地方,但转过头才发现,你已经跑出去了。”
贝拉米故意在这里停顿。他看向你,你在一圈电子档案的环绕中面色冷漠。他面不改色地伸手将神威的档案换到你面前,并且放大了档案上的图像,“金色的头发,虽然是人造产物,但很好看,对吗?你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你有没有告诉过他,当初你在解剖课上看的第一个教学影像就是用一个金色头发的构造体作为实验品?”
你抿了抿嘴,“你不用故意激怒我,贝拉米。你无法再控制我的情绪。”
贝拉米轻笑一声,继续说起了当年的事:“加西亚跑出去找你,她回来时我才知道,你竟然是因为忍受不了构造体被解剖的画面,所以产生了反胃感,去卫生间吐了好久。那看起来就像分尸现场一样,对吗?它们的循环液都和人血一样都是红色的。知道吗,■■■■■,从那个时候我就决定了,你将是我会向理事会推荐的唯一人选。”
“理事会居然对人类产生反胃的原理感兴趣?”你冷冷地出声讽刺道。
“当然不是。在那天在场的所有学员中,你不是唯一一个无法接受构造体解剖的,但却是唯一一个反应如此剧烈的。”贝拉米用那种看待优秀实验品的眼神看着你,“你可以与它们共情。这很难得,因为一般人类是不会与怪物产生共情的。药物可以控制人类的精神,却无法完全控制构造体,因此,我们需要一个纽带,一个既可以与构造体产生共情,又十分珍惜它们,愿意和它们成为朋友的纽带。”
你挑眉继续讽刺道:“我真该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一间学校那么多人,你怎么能确定我是那个你们想要的人?万一其他班还有个反应比我更剧烈的呢。”
“所有学员都在理事会的筛选范围里。我们之所以将加西亚培养成交际型人才,就是为了让她向其他班套取情报。”贝拉米说。
“加西亚也是你们授意的?真是机关算尽,有这脑子,拿去想想怎么对付帕弥什不好吗。”你冷冰冰地盯着贝拉米,“说着的,当时加西亚跑出来找我,我还挺感动的。现在想想,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怎么没看出你们兄妹俩是这么好的演员。”
贝拉米微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加西亚已经死了,但我想,作为她的哥哥,我有必要为她澄清。其实在整个学生时期,加西亚都不是十分赞同我们的计划。她认为比起药物控制和心理暗示,我更应该尝试着和你将心比心。她还认为……只要付出真心,就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你盯着贝拉米,一言不发。
“可她错了。她所谓的真心最终还是输给了我的药物控制,她没有从你那里得到的回报,不然她也不会死,”贝拉米看着你,他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哥哥在抱怨妹妹的不懂事,“这就是我不喜欢她的理由。加西亚太天真了,她注定只能成为我的工具,而不是我的左膀右臂。”
你闻言一愣,加西亚尸体的样子迅速在你眼前回溯,她脖子上的针孔和胸前的空试管就像无数线索,终于被贝拉米的话串在了一起。你不可置信地看向贝拉米:“你给她下药?可她是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