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床准备去洗漱,陆嘉时在床上悠悠追了一句:“你那天记得打扮一下。”
他怕她回头怪自己没提前说,那他绝对要负全责。
梁以霜风情地甩了甩长发,“废话,你带我去肯定倍儿有面儿。”
陆嘉时挑眉,“林莞懿应该也会去。”
都算是周教授的得意门生,还留在本市,他猜林莞懿大概率会出现,毕竟去探望周教授的不止他们一个班级。
“你故意的!”
他承认,“我故意的。我被欺负了,总可以叫家属帮忙出头吧。”
“你这人真别扭,直接说让我去收拾林莞懿我不是铁定去?她不是喜欢抱你吗,我看看到时候我把你塞到她面前让她抱,她敢不敢抱。”
他就是不想让她因为林莞懿才决定去,他只想让她为了自己,别扭陆嘉时弯弯绕绕的脑回路,一般人想不通。又听她一嘴一个“抱”字,陆嘉时低头揉了揉眉心,“你别提了行不行,我头疼。”
“行,等我洗好之后上床,抱、你、哦。”
“……”
周五那天很快到来,因为疫情封闭管理的原因,他们没办法进入母校,姚松牵头和周教授沟通时间,最后约定晚餐时间在一间老牌的饭店。
所以梁以霜也不用请半天的假,只是提前了两个小时下班,那时候已经没课。
无论男女,好像每个人的恋人被他人觊觎,都会忍不住肖想和情敌见面剑拔弩张的场面。梁以霜庸俗,想了挺多次的,摩拳擦掌好像要发动战争。
结果那天姚松、陆嘉时、梁以霜,还有几个他们同班在津的同学,大家都没看到林莞懿。
她当她不战而逃,其实只是周教授把和林莞懿班级要来的同学约在了明天——老师也是可以偏心的啦,他就是更喜欢陆嘉时姚松这些人,所以生日当天见的是他们。
梁以霜研究了半周,卷了个新发型没派上用场,陆嘉时已经被她斩获俘虏,她又没心思吸引其他人,虽说女不一定只能为悦己者容,她还是觉得费功夫。
陆嘉时偷瞥她懊丧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出来,又被她偷偷掐了腰侧的肉,赶紧收敛。
姚松和其他同学直接去了饭店,陆嘉时开车来接周教授,他们在校门口等人。没想到遇见了另一位老同学,不是很想见到的老同学。
那位同学正打算把一份东西寄放在门口门卫室,她如今算受学校聘用的员工,门卫大爷答应得很爽快,一转头看到和陆嘉时牵着手的梁以霜。
糟糕透顶。
还有什么比毕业多年之后偶遇互相看不顺眼的老同学更无语的事情?
梁以霜骤然又觉得自己精致打扮的妆容发型派上用场了,她摆出了个傲慢的笑,那瞬间觉得自己像言情小说里不招人待见的恶毒女二号,就差口出恶言嘲讽任雪静。
任雪静做辅导员,每天并不需要多么打扮自己,虽然她就算打扮起来也和梁以霜天差地别。中性款的卫衣运动裤,被封校期间频频惹麻烦的学生折磨得内分泌失调而蜡黄的脸。对上那个被她嘲讽在辅导机构教小学生没出息的梁以霜、眉眼依旧神奕挽着陆嘉时的梁以霜,她转身就要走。
男人不是喜欢靠着带一位美貌的女伴来彰显自己?多谢陆嘉时此刻担当她的工具人,梁以霜觉得自己心里暗爽。
任雪静不仅是同班同学,还是她大学四年折磨人的室友,梁以霜想到姜晴之前说任雪静跟学妹们嚼她舌根讲她坏话,恶从胆边生,隔着学校大门把人叫住不让走。
“任雪静?”
任雪静回头假笑,“Hi,梁以霜。现在封校,你们进不来。”
梁以霜也假笑,但是比她灿烂得多,“陪嘉时回来看他老师,我们不进去。”
任雪静点头,无形之中松一口气,感谢封闭管理,她才不想和梁以霜近距离接触。实话说,她怕死梁以霜了。
两个人讲不出三句话就挥手道别,人已经往学校里走了,梁以霜还在举着手挥动指尖,脸上挂着毫无漏洞的笑容,只有陆嘉时捕捉到她眼神里的小情绪,她得意着呢。
陆嘉时问了句:“同学?”
“就我说偷看我电脑的那个任雪静呀,鄙院2014级优秀毕业生,新任辅导员。”
她视线盯着校门里面,笑容散开之后一脸平静,不冷不热地回答,没注意到陆嘉时皱了皱眉。
他提醒道:“离这种人远点。”
“那个是不是周教授?往出走的那个。”梁以霜指着远处说,“你看我跟哪个大学同学联系过,室友都偷看室友电脑,还有什么她做不出来的。我大四的时候非要跟你出去住不就是为了防她,好怕她还做了什么背后阴我的事情。”
陆嘉时点了点头,看她显然不喜欢任雪静,就也没再多说。
随后接上了周教授,开车前往饭店。
席间少不了拿唯一一位带了女朋友的陆嘉时开涮,毕竟除了姚松知道内情,其他同学还真以为二人相恋五年始终未断。
有客套的说等着喝喜酒之类的话,也有熟悉的直接打趣。陆嘉时即便身处于这种场面也不够热情,还好有梁以霜,她最是从容自若,看得周教授都频频赞许地点头——老一辈的人总是更偏爱这种落落大方不怯场的女孩子。
周教授好像也加入了调侃大军,说起来梁以霜当年帮陆嘉时翻译的那篇论文。
“我现在给学生读的还是你翻译的版本,叫他们如果有误及时更正,目前还没人说什么,看来你翻译得不错,小丫头为男朋友做事情认真得很。”周教授说。
梁以霜谦虚,“他们八成以为是您翻的,就觉得您翻的哪哪儿都好,谁会挑错呀。”
“那我跟他们说是学长的女朋友翻的,他们不是更不敢说了?”
“那肯定敢说的,您的学生谁还没个女朋友了,说不准还有北外学翻译的呢,我面子没您大呀。”
陆嘉时抿嘴偷笑,她一句又一句哄得周教授笑不可支,直说陆嘉时捡了个宝。
又说起来有一年寒冬,在他们学院楼下总有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脸的女生给男朋友送早餐,问他们知不知道是谁。
姚松直咂嘴,又气又妒,导致说话东北味儿都又严重几成:“您可别说了啊!就搁您旁边坐着呢,除了陆嘉时谁有这福气,我们酸都没用。”
梁以霜扭头笑着看陆嘉时,一副“你有福气”的表情,陆嘉时借着极好的气氛客套说道:“结婚请大家一定来喝一杯喜酒。”
说着他主动抬手敬了大家一杯,没注意到梁以霜瞬间错愕的神情,她有着美好总是可能骤然碎裂的悲哀心理,惊喜之余开始纠结:陆嘉时到底是不是认真?
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她心不在焉地跟着喝了一口。陆嘉时知道她酒量不好,再加上经期还没结束不适合多喝,趁着大家都在闲话,默默把梁以霜杯子里的酒倒了一大半在自己的杯子里,透明颜色的白酒,不仔细看看不真切。
她还沉浸在那股不真实的情绪之中,直到喝下一轮才发现自己的杯子居然要见底,睁大眼睛疑惑看向陆嘉时。
他学她一样狡黠地眨眼,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她则偷偷把手挪到桌子下面握住他的,心头好热。
大学时他们在一起之后,陆嘉时有时候起早上课,北方的冬天下起大雪,积满地。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都是安谧的声音,但上课的路上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路程耗费时间都要翻倍。
他有时候就会不吃早餐,仗着自己保持运动身强体壮的资本,梁以霜当成好大个事,一直说不吃早餐对胃不好,很少有的她啰嗦他的情况。
越是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人,越容易倾注全部去爱,不像年纪渐长之后工作之中变得世故,感情上也要衡量付出与收获的天秤是否持平。当爱一个人的时候好像远隔漫漫山海也可以徒步翻越,最容易为对方做一些回想起来咒骂愚蠢的傻事。可是当时不觉,只有实现爱的价值的充实。
梁以霜起大早给他买早餐送到学院楼下,宝贝着护在羽绒服里保温,顾及形象的人妆也不化,怕被认出来于是裹里三层外三层——当然陆嘉时也认不出来,被她扯着不放,早餐塞到怀里。
她身体力行地印证说不如做,把单纯的陆嘉时感动得不行,其实不过是她把自己沉浸在一段又一段的爱情里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