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却不显得凝重,而是有一种轻松。花满楼似乎整个人都如释重负,洛回雪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也真心的为花满楼高兴。
从窗子里猛然冲进来的黑色鸽子却打破了这一室的美好气氛,洛回雪轻轻抬起手臂,鸽子就顺从地落在了她的右臂上,然后她左手轻轻一探,便从鸽子的腿上解下来一个小筒。
洛回雪脸色一沉,“青城派带着人去福威镖局打算灭门。”洛回雪咬紧了牙,语气倏地一变,“呵呵,知道是我洛家的附属还敢行如此惨绝人寰之事!”这话竟有几分怒气而笑的意味。
洛回雪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小楼翻身上马,然后轻轻唤了一声,“吹雪?”
西门吹雪没有应声,只是背上了他正在擦拭的剑,剑锋争鸣,竟是一字“杀”——他知道洛回雪的意思,他这剑鸣就是回应。
花满楼却没有跟上去,这样的场合他向来不愿意掺和,他只是转身走入了后院,他的花,该浇水了。
当毕昴下楼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只桌面上留了一张纸条,他漫不经心地挑起纸条,看完以后却轻声一笑。
【“观群星之行列,毕昴出於东方”,东方教主,下次再见。】
“原来是逐客令。”毕昴,不,东方不败挑了挑眉,转身掠了出去,既然主人家已经拒绝了,那他自然要识趣才是。
……“江湖日远,下次再见”一行木刻却不知何时被刻在了红木桌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洛回雪(自信):我和陆小鸡不一样,我绝对不会见到美人就走不动路!
东方教主飘过
洛回雪(吸溜):美人哥哥——
——
东方教主(虽然走了,内心暗道):小家伙,有贼心没贼胆,把我放在身边那么多天就敢看看,连手都不敢动。
(啊啊啊,我东方绝美!是男人!没有开始切那个,只是开始试着练葵花宝典,所有有点妖,还没有那个)
——
第19章 一剑霜寒十四洲
天色已经熹微,青石铺就的大道已经被鲜红染透,院里处处是断臂残肢,一个额骨高耸的男人倒在地上双目圆瞪的看向大门处,竟是已经气绝多时了。
一个浑身沾满血污却依稀可看出体态丰腴的妇人扶着一个形相清癯的断臂中年汉子跌宕地走过来,然后夫妻二人便齐刷刷地跪在了洛回雪面前。妇人泣不成声,那汉子也是忍不住落泪,一夜之间,近乎家破,所幸人没有大碍,就是最好的了。
洛回雪沉默了一下道,“以后就安心隐姓埋名做一对普通人吧,你家中有顶级武功,只是你们没这个能力抱住,反而平白招了灾祸。”
西门吹雪手持着剑,站在一旁,那剑尖上,还滴着血,一串一串的滑落。他不禁叹息一声,“可惜,花拳绣腿。”他本是见猎心喜,谁知这几个人只是学了几招辟邪剑谱的表面招式,不堪一击。
林震南跪在地上,四下一望,入目之处尽是昔日与自己把酒言欢的兄弟的尸体,还存活下来的,寥寥无几。这个铁打的汉子仿佛一瞬间就坍塌了腰板,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他悲痛欲绝的痛哭,“现在只希望能找回我儿,再无其它奢望了!”
洛回雪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恻隐之心,林震南年岁约莫四十上下,正是和自己父亲一样大的年纪,想到这,她摇了摇头,开口道“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你去找追命,让他带着你走一趟华山派,如果岳不群问起你家的辟邪剑谱,你就说献给我以求庇护了。”
说完,也不管林震南的连声感激,洛回雪直直地转身离开,再多的事情,她也不想参与。
转眼间,已经到了七月流火之时,满树的繁花开始凋谢,一个个青涩的小果子挂上了枝头。
“回雪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花满楼微微皱眉,这周围人声鼎沸,他一向不喜这样雀喧鸠聚之地。
洛回雪扶着花满楼下了马车,闻言解释道:“这里是凤阳的隐市。”也是她绞尽脑汁想出完成任务的地方。
他们一行人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这里多是衣衫褴褛之人,偶尔有几个衣服好些的也不过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而已。
“隐市?”花满楼疑惑问道,他在江南生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随着他们渐渐走进了这片“市场”,花满楼感觉到有许多视线正火热的看着他。
周围的人似乎都在打量着这几位“贵人”,是的,对于他们来说,穿着绸缎衣服的都是高不可攀的贵人。
突然一个小女娃窜了出来,怯生生的问“诸位少爷,能不能看看我哥哥,他已经十岁了,能干活的!”
花满楼看不见女娃期盼的眼神,但是他却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悲伤,他声音有些哽咽,“隐市……这“市”。”他已经全然明白了,却还不如不明白。
洛回雪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女娃的头顶,“走吧,是你家大人带你来的吗?”
女娃有一双圆溜溜的杏眼,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但是却透着一股伶俐乖巧,她似乎是感觉到了善意,于是连连应着声,小跑在前面领路。
路不算长,花满楼却感觉似乎是过了一个月那么久。眼睛看不见,黑暗却只给他带来了纯白,一个善良的人看见其他人遭罪,这对他来说就是煎熬。
他看不见,只能听见洛回雪正与一个陌生男音缓缓交谈。
“……俺家大娃已经十岁了,粗活累活都干得。”
“……俺娘有病,出不去……”
花满楼已经能拼凑出这个普通农家汉子的人生了,家里有点地还有四个孩子,糟了兵祸,跛了脚,老娘有病,没法子出去做工,要把大儿子卖了,换些钱应急。
最后洛回雪也没有买下那个十岁的“劳力”,她让这个跛脚的汉子去郊外的兵营里做了个伙夫,换了一个汉子的三个响头。
西门吹雪一言不发,却“咚”的扔下来块银子——他似乎想做些什么,却不知所措。
“这里的隐市还算好。”洛回雪坐在马车上,忽然开口。
花满楼沉默不语,他在等洛回雪接下来的话。
洛回雪有些讥诮,“大多娼楼里面的女子,都是其父兄卖进去的。”
突然话锋一转,她又开口道,“这隐市多是穷人卖儿子的,因为儿子卖出去,就算被打被骂,好歹还有活路。”
剩下的话洛回雪没有说,花满楼却也知道,他叹息一声道:“仗义多是屠狗辈啊!”
马车行驶着,洛回雪突然掀开马车的帘子,一阵花香扑进了马车。
“我买下了这几座山,去种花,然后制香水。”洛回雪仿佛是喃喃自语,花满楼却坐直了身子,他知道是说给他听的。
“种花需要人,香水卖了以后可以得到钱。”洛回雪语气逐渐轻快起来,“我们可以用这笔钱去雇这些人,他们就不用卖儿当女了!”
花满楼愣了一下,然后轻笑,脸上刚刚悲伤的表情忽然消失了,他颔首轻笑,“对,我们。”
“他的剑道又要突破了。”花满楼闭着眼睛,手里捣着花瓣,语气轻飘飘的。
小楼的院子里,西门吹雪正长身直立,低垂的手里握着剑,一动不动。从今天上午他们自隐市回来以后,西门吹雪就开始在院子里一遍遍拔剑,直到刚刚,他突然停了下来,站着,整个人仿佛静止。
洛回雪反而有些懵懂,她知道西门吹雪情感上有些不对,却没有具体看出来。
花满楼轻笑一声,不再解释,转身走进了小楼,无奈摇头,这么多年了回雪还是一点都不能理解武功啊。
西门吹雪在院子里站了一夜,枯萎的花瓣落了一身,旁边的果树花已经几乎落干净了,青涩的果子已经开始微微泛红。那只由他亲手孵化养大的鹦鹉起的是最早的一个,正绕着他中气十足的喊着“吹雪”“吹雪”,这也是这次两个月大的小鹦鹉唯一会叫的话。
有情剑,有情,情……
西门吹雪仿佛抓住了什么有好像模糊的看不清楚,直到一阵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响起——
“吹雪,吃饭吗?”
洛回雪笑咪咪地招呼着西门吹雪,一天一夜过去,应该是要吃饭了吧?她倒也不担心自己会打断了顿悟,因为顿悟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遇到了契机就自然而然的进入,如果遇不到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