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说完,外间有细碎的脚步声,有人一撩帘走进屋子里来,是水悠。
月华便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原来子衿姑娘果然在这里。”水悠笑笑:“适才玉书还在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
“听说好像是褚将军进宫了,托人带话说正在前面等您,想见您呢。”
“真的?”子衿面上明显一喜,眉飞色舞。
水悠并未觉察屋子里的尴尬气氛,抿嘴一笑,打趣道:“玉书还说讨了赏银才告诉你呢,都怪我嘴快,错失这发财的机会。”
子衿早就将适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冲着水悠皱皱鼻子,迫不及待地跑出清秋宫,适才还别别扭扭的腰哪里还有一点异样?
月华沉吟片刻,扭过脸去,一脸凝重地对水悠吩咐道:“水悠,吩咐下去,帮我调查一个人。”
褚慕白仍旧会经常来宫里走动,出入御书房与陌孤寒商议国事。有时候出宫的时候,可能会遇见后宫里的妃子们,平素里就是行礼问安,低头过去了。
今日他从御书房里出来,天色已经不早,在门口的时候巧遇了雅婕妤。
雅婕妤叫住了他:“褚将军?”
褚慕白顿下脚步,微微有些诧异:“婕妤娘娘,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雅婕妤眼梢冷冷地扫过褚慕白:“吩咐不敢当,但的确是有几句话实在不吐不快。”
“婕妤娘娘但讲无妨,慕白洗耳恭听。”
褚慕白说话十分客气,但是并不像邵子卿那般一副谦谦君子的风范,而是生冷而疏远的,生人勿近的那种冰冷。
雅婕妤个子不高,需要抬眼看褚慕白,但是目光里却满是鄙夷。
“褚将军性格直爽,本宫也不跟褚将军拐弯抹角地废话。你将仇子衿安排进宫里来,保护皇后娘娘,本宫没有什么话说。她平素里嚣张跋扈,对本宫和泠妃娘娘恶言恶语也就罢了,谁让她是你褚将军的红颜知己呢,有目空一切的资本,我们也忍了。
但是,希望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尤其是上次那种事情,委实过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褚慕白被数落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惊诧地道:“子衿她自幼生于江湖门第,个性率真不羁,若是有失礼之处,慕白在此向着雅婕妤赔罪,还请您大人大量,海涵一二。”
雅婕妤讥讽一笑:“她在宫外怎样折腾,反下天来,也不关本宫的事情。可是在宫里,自然就要守着宫里的规矩。别以为有皇后娘娘给她撑腰,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可别忘了,宫里还有太后娘娘呢。”
“雅婕妤此言何意?”褚慕白惊讶地问:“子衿她是不是惹祸了?”
“褚将军是真不知情,还是装作不知?”
褚慕白摇摇头,正色道:“有什么话,还请雅婕妤据实相告。慕白只是单纯想让子衿进宫保护皇后娘娘,许多事情顾虑不太周全。”
雅婕妤上下打量他两眼,一身正气,英武逼人,令人不敢咄咄直视。她方才一声冷哼:“前几日本宫宫里闹鬼一事,褚将军大概也听说了吧?”
褚慕白点点头:“略有耳闻。”
雅婕妤讥讽一笑:“那褚将军觉得,这世界上真的有鬼怪么?”
褚慕白一愣,不解何意:“此事慕白不敢妄言。”
“呵呵,褚将军如今竟然也会打官腔了,说话滴水不漏。不妨明白告诉你,此事就是你那仇子衿搞的鬼。”
“什么?”褚慕白大惊失色:“不可能吧?”
“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本宫会到褚将军跟前兴师问罪么?她利用衣架撑起鹤妃的衣服,扮鬼惊吓本宫,害得本宫卧床多日,还被人看了笑话。如今,那套衣服就在本宫的宫殿里存放着,准备交给太后主持公道,看看究竟是她自己肆意妄为,还是皇后主使的?褚将军,你说,本宫这样做不过分吧?”
褚慕白一头冷汗已经涔涔而出,他相信,月华定然不会主使子衿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前一阵,风闻雅婕妤与月华之间有些矛盾,难保不是子衿嫉恶如仇,擅自做主,给月华出气去了。
他对雅婕妤说话客气,但是不代表愚笨。若是雅婕妤手中果真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怕是早就迫不及待地捅到太后和陌孤寒那里去了。偏生特意跑到自己跟前质问,要么是套取他的话,要么就是有什么诡计。
他挺直脊梁,微微一笑:“此事雅婕妤若是果真有什么真凭实据,便到皇上跟前去言说言说,让皇上给主持公道。子衿顽劣,也应当受到惩罚才是。”
雅婕妤“呵呵”轻笑:“看来那仇子衿在褚将军心目中的位置也不过尔尔,褚将军这是不打算管了。”
“子衿如今身在宫中,那雅婕妤打算让微臣如何管教呢?”
雅婕妤伸指掸掸衣袖:“这就是褚将军你自己的事情了,本宫如何敢指手画脚的?本宫今日就是好心提醒你一声,这仇子衿这般放肆,早晚惹下滔天大祸来,到时候,连累了皇后不说,褚将军怕是也无法独善其身了,你自己三思而后行吧。”
说完这席话,看也不看褚慕白一眼,扭身便扬长而去。
褚慕白站在原地沉吟片刻,也昂首阔步地转身离开,直接奔清秋宫方向而去。
他作为朝廷官员,自然不能随意在后宫走动,但是太监宫人们都识得他,说一声,便立即有小太监飞奔着去了清秋宫,告知给玉书知道,将仇子衿喊出来。
子衿这些时日在后宫里闷得快要生霉了。冷不丁地听到水悠说褚慕白在前面等他,顿时喜出望外,一阵风一样地卷出来,脚底生风,就扑到了褚慕白跟前。
眼见自己朝思暮想的情人就在自己面前,子衿雀跃着,一把就拽住了褚慕白的手:“慕白哥哥,你可来看我了,子衿头顶快要闷出豆芽来了。”
身边还有太监在,褚慕白将她的手一把甩开:“这是在宫里,规矩一些。”
子衿悄生吐吐舌头,扮作鬼脸,拖长了声音道:“知道啦,像个老夫子一般说教。”
褚慕白对于她的不以为然有些不满,正色道:“这不是说教,是常理。”
子衿满心欢喜,见褚慕白一本正经,就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一般,弯起的唇角慢慢耷拉下来。
“我怎么了?做错什么了?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地教训我?”
褚慕白将她一把拽到一旁僻静处,低头盯着她,一字一顿道:“进宫之前便叮嘱过你,要你谨言慎行,千万不要给月华闯祸,你是不是没有做到?”
子衿扬起脸,满是委屈:“我已经尽量约束自己了,成日遵规守矩,给这个磕头,那个请安的,还想让我怎样?”
“我并没有让你怎样,就是让你安分一些,听月华的话就好。我问你,雅婕妤宫里闹鬼一事,是不是你做的?”
子衿这两日心里的愧疚早就被恼意取而代之,面对着褚慕白的质问,立即反问:“是谁告诉你的?”
“你不要问我是谁告诉我的,我就问你是不是真的?”
褚慕白的语气极重,望着子衿剑眉紧蹙,声色俱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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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争吵
子衿心里的火“腾”地冒出来:“是皇后她跟你告状了是不是?是不是嫌我在这里给她添了麻烦?”
“不是!”褚慕白冷声呵斥道:“她什么也没有跟我说!”
“没有说你怎么会知道?”子衿委屈得立即红了眼圈,泫然欲泣:“我是为了保护她才进宫的,我一点都不稀罕这里,甚至讨厌这里。我为了她已经在尽量收敛自己的脾气,委曲求全。她不喜欢就尽管将我打发出去就好,为什么还要在你跟前说我的不是?”
原本褚慕白只是想找子衿好生说说,让她以后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就好,如今见子衿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反而强词夺理,数落月华的不是,心里的火气就压不住。
“够了!”他声色俱厉地打断子衿的话:“我再说一遍,月华没有说你任何的不是!是我听别人说起的,你不要无理取闹。”
他不敢直白地告诉子衿,适才雅婕妤寻自己兴师问罪一事,担心子衿再气恼之下,非但不会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寻雅婕妤麻烦。
子衿愣了一愣,然后瘪瘪嘴,眼泪“扑簌簌”地就滚落下来:“你竟然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