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个想法被他们身边的谋士很快就否定了。因为郡主不比世子,在藩王府上,郡主的封号并非只有一个,每位藩王膝下都有数位郡主,女儿对于他们来说,原本就是结交势力的工具罢了。一位郡主,即便是羁押在帝王身侧,对于这些冷情寡义的藩王来说,没有多大痛痒。
那么,朝廷就是在向他们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希望能和平久长。
虽说兵不厌诈,这撤藩的谣言绝非空穴来风,但是众藩王忐忑不安的心好歹放下了一点。这能够进宫为妃,那就是相当于在宫里安插了一个自己的眼线,以后皇上那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自己也能早点得知消息,不至于被动。
还有一点,那就是藩王世袭仍旧沿袭推恩令实施以前的办法,每位藩王只有一子可以世袭自己藩王的爵位,其他的儿子无论嫡庶都没有爵位以及官职。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都能有个锦绣前程?
若是自家女儿能在皇上跟前得宠,吹吹枕头风,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所以,众藩王开始行动了。名册内被选中的三位贵女立即显赫起来,临时抱佛脚,开始教导礼仪规矩,恶补琴棋书画。
藩王们心知肚明,自家这被选中的女儿并非是机灵人儿,所以教导起来可是煞费苦心。
紧接着,问题就来了。
如今陌孤寒身边有一后二妃二婕妤,妃子以下的位份也就不说了,妃子以上尚有贵妃的位子空缺。
藩王有三个,参加大选的郡主也有三人,谁做贵妃?谁做妃子?谁做嫔或者婕妤?
都是出身藩王世家,大家身份平等,谁也不比谁低一头,那么,将来位份肯定有高有低,又有谁会愿意心甘情愿地屈居人下?
南陵王手中的确握有兵权,但是也有一点,稍逊于另外两位藩王,不为其他,就是老王妃新雅长公主。
老王妃的确是出身皇家,身份高贵不假,但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可是太皇太后名下!是太后与皇后,皇上都忌惮的。
那么,于情于理,太后对于现今南陵王异母同胞的妹妹,应该也不会十分待见才是。
并且,漠南王封地大,当初诛杀常至义有功,西安王封地富庶,都各有优势。
面对困难的时候,三位藩王可以同心协力,面对即将到来的荣宠,面和心不合的三位藩王,自然心里就都犯了嘀咕。
想到这一层关系的藩王们,立即就开始行动了,将自家贵女打扮齐整了,筹备齐全,跟着府上门客谋士,浩浩荡荡地向着京城进发,势要赶在其他两位藩王之前,抵达京城,摸清朝廷究竟是怎样的想法,然后见机行事,有备无患。
这选妃,里面门道可多了,并非是你生得倾国倾城,皇上龙颜大悦,就能封高的位份,当家做主的,还有太后,皇后呢。另外皇上跟前的人,关系也大了去了。谁若是能在跟前递上话,提前铺好路子,给自家贵女擦擦粉,给别家的贵女上点药,最后的结果就是天壤之别。
轰轰烈烈的选妃还未开始,宫里就又生了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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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只会传信的鸟
泠妃被禁足椒房殿,从最开始的愤懑不平,吵嚷摔打,到后来的认命颓丧,成日唉声叹气,也就是这么几日的时间。
原本,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冷不丁地被冤枉,被陌孤寒降罪,心里怒火滔天,心心念念是要揪出那个暗算自己的人,将她碎尸万段的。
可是一日日过去,心里的愤恨不平就像是锋芒一般,被逐渐磨平了。太后那里也没有一丁点的消息,没有确凿的证据太后无法开口求情,这件事情好像就这样被搁置了,双方僵持着,无人问津。
结果,月华为陌孤寒选妃的消息传进椒房殿,无异于在她即将熄灭的火堆里泼了一瓢油,那火气立即“腾”地窜起,熊熊地燃烧起来。
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月华这是要趁机拉拢势力翻盘了!等到自己禁足解除,出了椒房殿,紫禁城还不成了她褚月华的天下?自己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她该摔的也摔了,该闹腾的也闹腾了,陌孤寒对她置之不理,而太后将她与月华对待选妃一事的态度相比对,心里窝火,也赌气不闻不问。
她才意识到,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招,对于一个厌恶自己的男人而言,非但无用,还正好适得其反,遂了他的心意。
泠妃逐渐泄了气,开始安生起来,每天百无聊赖地坐在椒房殿里,四周都是安寂的。她的性子原本就耐不住寂寞,如今被囚禁在这里,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葫芦花儿,蔫蔫的,没有一点生机。
身边的宫人都很怕她,所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整座宫殿就像是冰冷而又沉寂的坟墓一般,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苦着脸说:“你们陪我说说话吧。说说宫外的生活,只要哄我开心了,我重重有赏。”
宫人陪着笑,你瞅我,我瞟你,没人敢吱声,打破这沉寂。她这些时日心情暴躁,对于身边宫人非打即骂,她们不约而同都有些忌惮。
有大胆的小丫头,初生牛犊不怕虎,壮着胆子说:“其实,冬天里也是有不少乐子的,我们在乡下,可以溜冰,旋陀螺,可以踢毽子,还可以去地里追野鸡。
尤其是下了大雪,厚厚的一层,那野鸡受不得冷风,一头将脑袋钻进雪窟窿里,只余五颜六色的花尾巴翘在外面,远看就像红缨萝卜似的。我们直接追上去就薅出来了。
还有那短腿儿兔子也最傻了,逃起命来慌不择路,眼睛全都向后看,冷不丁就撞到你身上了,像小孩儿哭一样......”
泠妃就想起褚月华养的那两只兔子,不耐烦地挥挥手:“换一个。”
小丫头咽下唾沫,有些紧张:“如今天冷,鸟雀们没地儿找吃的,我们可以在院子里张网捕鸟雀,撒上一捧苞米粒,用棍子支上一个簸箩,系上绳,远远地拽着,等那馋嘴儿的鸟雀蹦进了簸箩下面,一拽手里的绳子,就扣住了。”
泠妃眨眨眼睛,百无聊赖的时候,这个小丫头的话令她不由自主地生了兴趣。她自幼生在深宅大院,哪里接触过这些把戏,将信将疑:“真的能扣住了?那鸟雀这么蠢?”
小丫头笃定地点头,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眼中有了贪馋之意:“在家里,我哥哥就是用这个法子抓鸟雀烤着吃打牙祭的。连皮带毛用一团加了盐巴的泥裹了,烤熟以后将泥团儿往地上一摔,就露出红色的嫩肉,冒着香气。这野生鸟雀虽然肉不多,但是特别瓷实,吃着贼香贼香的,令人垂涎三尺。”
泠妃扭头看看窗外,正有几只不怕冷的鸟雀瑟缩着脖子站在光秃秃的枝桠上,一动不动,浓密的羽毛使它们看起来肉极肥。
“好,就听你的,我们也寻个乐子。”
一声吩咐下去,宫人们立即行动起来,准备簸箩,绳子等,隐蔽在门帘后头,全都静悄的,等待着那几只鸟雀自投罗网。
宫里的日子原本就枯燥,几个小丫头凑到一起,平白就有了一点紧张和刺激。
但凡果真有鸟雀蹦进簸箩下面啄食里面的米粒,竟然全都抻脖子瞪眼睛,紧张出一手的汗来。
每次泠妃一声令下,拽倒了竹棍,或者都跺脚惋惜,相互埋怨,或者果真有收获,听到鸟雀在簸箩下面扑棱着翅膀左冲右突,就一窝蜂地涌出去,兴奋非常。
也有的时候,簸箩一掀,那鸟雀就瞅准了机会,“噌”的一声钻进云霄里去了,剩下几人你推我搡,欢声笑语一片。
那些鸟雀倒也狡猾,上过几次当,就拼命抵制住了诱惑,再也不敢到簸箩下面去。
泠妃逐渐失了兴趣,变得沮丧。
有人紧张而又兴奋地“嘘”了一声:“别闹,有大家伙!”
众人全都凝神屏息,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瞅,果真见一只看起来颇为英武的鸟儿站在屋脊之上,歪着脖子往院子里看。
这只鸟体型较一般的鸟雀略大,凸胸短腿,有点像是鸽子。但又红睛灰羽,脖颈与尾端布满翠色麒麟点,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就像一位雄赳赳气昂昂的骑士一般。
泠妃一眼看上去就顿时来了兴趣,上前一把抢过那宫人手中的绳子:“这个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