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叹口气:“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只有出事才能知道亲疏啊!”
李氏糊了一脸的眼泪,拽住李吉的手央求道:“大哥,如今妹妹走投无路,你妹夫锒铛入狱,又危在旦夕,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李吉的脸上情不自禁就有为难之色:“此事太皇太后和皇后都避之唯恐不及,爱莫能助,大哥我又有什么办法?更何况此案还牵扯了我卖官一事,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能干看着妹妹心疼。”
“假如大哥都不肯帮我,小妹还有什么活路,前脚你妹夫走,后脚我就一根白绫吊死算了。”
李吉略一沉吟:“你若是连死都不怕,此事也不是没有办法。”
李氏猛然间有了希望,惊喜地抬起头来:“什么办法?”
“有言在先,此事风险极大,妹妹需要慎重考虑,看看是否值得自己冒险。”
李氏如今六神无主,李吉一句话令她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假思索地催促道:“大哥有话快说!”
李吉点点头,神秘地左右扫望一眼,一脸凝重道:“假传圣旨!”
李氏立即惊了一跳,差点就真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假传圣旨?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李吉伸手按着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才耐心劝告道:“说是假传圣旨,倒还不如说是先斩后奏,只是有点风险而已。若是杀头的罪过,哥哥能给你出这样的主意,让你去送死吗?”
李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惊疑地问道:“究竟是怎样做?”
李吉走到窗前,再次确定安全无虞,方才回到李氏跟前,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悄声耳语几句。
李氏怫然色变:“此事若是败露,罪过不小。”
“傻妹妹,我们手里的懿旨可是真的,到时候她褚月华百口莫辩,不认也要认,除了用尽全力保住妹夫,她别无选择。”
李吉眸光闪烁,殷殷劝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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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假传懿旨
“可是那褚月华岂不是要恨死我了?”
此事非同小可,李氏吞吞吐吐,仍旧有些犹豫。
李吉“噌”地站起身来,不耐烦地蹙眉道:“既然你这样畏首畏尾,瞻前顾后,那么你还来求我作甚?我一个兄长,冒着杀头的危险来帮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自己反倒犹豫起来。你就只当作我什么都没有说,免得将来你将我恨之入骨。”
李吉一番激将,李氏立即就有些赧颜,忙不迭地央求:“我不是犹豫,只是,只是觉得这皇后的懿旨哪里是我们能拿来的?只是空想罢了。”
李吉胸有成竹道:“你就只管说自己敢与不敢,其他的尽管交给为兄就好。”
李氏不过略一沉吟,掩面泣声道:“我如今已经走投无路,哪里还有第二个选择?自然是依照兄长所言。”
李吉站起身来,唇角微勾,软声道:“这就是了,富贵尚且险中求,更遑论是人命关天?大哥就知道你是女中英豪,怎会胆怯?明日我便差人取得皇后懿旨,交付到你的手里,你拿着懿旨去刑部搭救妹夫就是。
如今皇后正得盛宠,刑部那些官员谁敢不给皇后颜面?我敢保证,不出两日,即可草草结案,妹夫无罪释放,你就擎等着好消息就是。
但是有一点你务必要记清楚,将来若是事发,你要一口咬定,这懿旨就是皇后娘娘亲手交给你的。这包庇之罪对于皇后来说,无足轻重,而伪造懿旨对于你和妹夫来说却是杀头的大罪,打死也不能承认。”
李氏仍旧有些懵懵懂懂,但是闻听搭救自己丈夫有了希望,再三感谢兄长,告辞回府,心中仍旧忐忑不已。总觉得这个办法欠妥当,但是此时走投无路,又委实寻不到一个人可以商量。
清秋宫里,月华正在院子里逗弄着嘻嘻哈哈,看它们在花白的暖阳下,快活地蹦来蹦去,而后偎在她的裙摆下,蹭着她的脚,生了几丝慵懒。
瑞安宫里的太监荣福从殿外伸进头来,冲着月华粲然一笑:“皇后娘娘万安。”
月华正被暖阳晒得昏昏欲睡,抬起眼帘,有些诧异:“荣福公公?可是太后娘娘有什么旨意?”
荣福进来,向着月华行了请安礼,方才开口回禀道:“回禀皇后娘娘,确实是呢,太后她老人家请您到瑞安宫走一趟。”
太后近来看自己委实不顺眼,就连晨起请安的时候,也眼高于顶,对自己不屑一顾,说话阴阳怪气。月华知道她对自己有成见,大多只是一笑了之,依旧温婉有礼,没有半分倨傲不恭。
只是,她今日怎么想起宣召自己来了?而且是差遣了跟前极得脸的公公。
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太后主动宣召自己也定然没有好事儿。
月华站起身来,掸掸衣服,对着一旁的香沉吩咐:“快些伺候更衣。”
荣福笑笑,并不拦阻,退后两步候着。月华心里隐约明白,应该是有外客。
她疑惑地进屋,换下身上常服,略作梳洗,冲着魏嬷嬷暗中使了一个眼色。
魏嬷嬷立即会意,上前请荣福坐下吃些茶果。荣福连连摆手婉拒了:“嬷嬷不用这般客气,太后那里还等着呢。”
魏嬷嬷自怀里摸出两封银锞子,递给他:“那就不耽搁公公公务,一点茶资,自己吃茶。”
荣福并不客气,袖进袖口里,免不了说好话:“宫里人都说皇后娘娘体恤下人,对我们这些跑腿的尤其大方,果真不假。”
魏嬷嬷也陪着笑脸:“公公在太后跟前得脸,那是我们这些奴才拼命巴结的人物。若非是今日公公竟然亲自来清秋宫传话,想攀这近乎还攀不上呢。”
这些太监都是人精,怎么会不明白魏嬷嬷的用意,左右查看无人注意,方才凑过脸,压低声音道:“今日这事情要紧,否则太后也不会让杂家辛苦跑这一趟。”
魏嬷嬷心里突突直跳:“可不,寻常小事哪能劳烦您呢?只是不知道,今日这天气如何?”
这是宫里下人们的一句约定俗成的暗语,就是问询上面主子心情怎样?响晴就是主子悦意,起风就是有变故,阴沉就是主子心里不痛快,要小心伺候,至于其他,也就可想而知。
荣华咂摸咂摸嘴,眯起眼睛看看上面碧空如洗的天,惋惜叹道:“怕是要响雷了。”
魏嬷嬷手一抖,自然知道这“响雷”所代表的意思,忙不迭地将手伸进怀里,想要再掏银锞子。荣福已经绷了脸,拧过身去,这是不想多言,任你打点再多银两,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当说,他也不会泄露半个字。
魏嬷嬷顾不得继续招呼他,扭身就进了屋子,将荣福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月华。
月华今日一见荣福,就知道定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如今得到证实,却又唯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灾祸,顿时心里也有些慌乱,只能小心翼翼,提了十二分的小心。
瑞安宫外,的确候着两个外官,看朝服在朝中品阶不低,只是月华并不识得。她暗中命香沉在瑞安宫外留意消息,既然是牵扯了朝堂,万一有什么措手不及的变故,也好见机行事,寻陌孤寒来救个场。
一进瑞安宫,里面沉闷压抑的气氛铺面而来,令月华呼吸一滞。抬眼打量,陌孤寒就端坐在正殿上首,与太后并排而坐,皆面沉似水。
地上有一妇人背身而跪,抖若筛糠,看背景隐约有些眼熟。
她一厢暗自思忖,一厢走进去,恭敬地向着陌孤寒和太后请了安。
太后状似无意地摩挲着手腕上的一枚翡翠手镯,唇角若有若无地浮上一抹笑意,一脸高深莫测。
陌孤寒沉默不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并不赦免她平身,隐带三分怒气。月华也只能规矩地跪在青石地上,心如擂鼓。
殿内寂静极了,甚至于沙钟里的沙子流逝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跪在月华前面的妇人,身子像打摆子一样地颤抖,喉间不时溢出一两声的抽噎。
月华听着声音十分熟悉,但是却不敢抬头去看,那妇人究竟是谁,跟自己又有什么干系。
许是殿里气氛过于地压抑,那妇人终于忍不住惊恐,央求了一声:“太后、皇上饶命啊!”
月华这时候身子方才一颤,忍不住抬起头来,惊呼出声:“三舅母!”
跪在她面前噤若寒蝉的那个妇人可不就是三夫人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