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疼,你扯我头皮了!”
“下面还有一缕头发呢,你倒是梳上去啊!”
“啊啊啊!你这给我刷的什么发型,我现在可以直接表演 ‘妈妈再爱我一次’表情包!”
被周燃叫来练手的孟莘莘看到镜子里的发型气得要打人。
“你干嘛不直接给段星棋梳,还要拿我来做实验?”
周燃没好意思说怕扯到人家头发赔不起钱,只道段星棋不好伺候,梳得不好不会说什么,但会用眼神给自己造成化学伤害。
在发小/堂妹/邻居家小孩通通被周燃练手练了一溜够的时候,Tony周终于自我感觉良好的出师了。然后每天放学后,高一(三)班的教室后面,同学们总会看到这样神奇的一幕。一个高大的男孩在给一个长发男孩梳头……
☆、长发舞者
“小时候我都是揪女生辫子,现在我竟然在给一个男生梳辫子,大千世界果然神奇。”周燃一边熟练地梳头一边感慨。
段星棋看着镜子里倒影,默默无语,最近周燃似乎是突然在给自己梳头的过程中找到了什么乐趣,总是不停地给自己换发型,双马尾麻花辫,甚至还有丸子头之类的。虽然最后都会拆掉绑一个简单的低马尾,但是周燃仍是乐死不疲,宛如玩一个洋娃娃。脑补了一下185公分的男孩抱着娃娃的样子,段星棋打了个冷战。
“明天要去医院复查,估计可以下夹板了,谢谢你那么久的照顾,明天请你和孟莘莘去我家做客。”
“好啊!明天我和莘莘陪你去医院。”
“嗯~”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周燃看着医生帮段星棋脱去夹板,高兴中夹杂着莫名的遗憾,可能是因为以后在也不能玩“给娃娃梳头”的游戏了吧……
去到段星棋家,段妈妈热情地款待了他们。
“真没想到,星棋会带同学回家。你们不知道星棋初三的时候因为要跳《无常边界》的主舞开始留长发后,他的好多同学都嘲笑他,歧视他,他有段时间很不开心。现在看到他在学校交到了好朋友,我就放心了。”
“妈,别说了。”段星棋急忙打断,不想让朋友们知道自己过去的糗事。
“阿姨,您放心,星棋的头发我们全班女生都羡慕的不行好嘛,而且现在都0202年了,还因为这种外形问题调侃别人真的很没用教养。”孟莘莘心直口快地说。
周燃回想:确实,段星棋除了在开学第一周经常被人议论后,班里的同学跟他相处并没有特别之处。对于外形不寻常的人,不给予过分的关注也是一种尊重。谁说男孩子不可以长发,谁说大个子不可胆小……咳咳……而且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这是个哲学问题。
饭后,段妈妈还拿出了段星棋小时候的相册给大家看,她指着照片上两三岁的段星棋说:“你们看星棋小时候是不是特别可爱,我喜欢打扮他,给他烫了卷卷头,结果有一天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你家孩子是男孩?我给他换拉拉裤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我一直以为他是小女孩。”段妈妈说完哈哈大笑。
周燃看到小时候的段星棋果然比现在还要秀气很多,配上卷卷的头发,真的和洋娃娃一样。周燃下意识看了段星棋一眼,发现段星棋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他看到段星棋突然打了个冷战。
段星棋给了周燃和孟莘莘两张票,邀请他们去舞团在本市大剧院的演出,也是《无常边界》大型舞蹈巡回演出的首场。
那是周燃第一次看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舞蹈秀。管弦乐队现场配乐,舞台灯光美轮美奂,然而所有的一切都不及舞台中央的那个人耀眼。一身红衣的段星棋用舞蹈的形式演绎了一个痴狂女子的一生。从开始遇见心爱之人的羞涩端庄,到自己满门被害,爱人消失的痴狂。一场无声的演出却似诉说着千言万语。最精彩的一幕是,故事中的女子被害身亡,灵魂却因怨怒不愿离去,一朝入魔。只见段星棋一把扯掉发簪,盘起的长发如瀑直下,周燃简直看呆了。原来舞者身体的每个部分都会跳舞,哪怕是一根头发丝。
演出大获成功,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周燃和孟莘莘在后台找到段星棋,送他一束花,说要一起吃大餐庆祝。但段星棋却告诉他们,自己要跟舞台进行世界巡演,再见面估计要一年后了。
突如其来的告诉打得周燃和孟莘莘措手不及,段星棋抱歉地说不提前说是不想让告别的伤感一直持续。
段星棋离开后,周燃总是看着前桌空空的座位发呆,有时候孟莘莘叫他一起回家,他却总说等会再走,仿佛还有什么任务在等着他。
“诺,给你!”
周燃看着孟莘莘递到自己面前的娃娃不解地皱了下眉。
“你不就是没人给你梳辫子玩了所有不开心嘛,拿着吧,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喜欢玩娃娃的。”孟莘莘一脸真诚地说。
结果就是被周燃勒住脖子打了一顿。
“周燃,有人找。”
高二分班,周燃去了理科班,孟莘莘去了文科班。虽然文理班都不在一栋楼里,但是孟莘莘总是来找周燃请教数学题。
周燃趴在桌子上不想搭理,因为孟莘莘请教的那些问题都太白痴了,还不如趁机睡会觉。
“当当!”有人扣了两下桌子。周燃被人扰了清梦很是不耐烦,“姑奶奶,又怎……”剩下的几个字在看清来人的时候一下子被咽了回去。
“额,我想你非要这么客气的话,也应该叫爷爷之类的。”段星棋笑着说。
周燃看着眼前人愣住了,都没反应过来对方在占自己便宜,更确切地说,他都没反应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身材拔高,长相愈加俊美的寸头男生是段星棋。
时隔一年,三个人在校外的一间咖啡店重聚。孟莘莘看到段星棋也很震惊,上来就问:“星棋,你头发呢?”表情都快哭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段星棋多么爱护自己的头发,现在直接就全剪掉了,他们担心他出了什么事。
段星棋却不以为意,慢慢悠悠地说:“巡演结束后就剪掉了,然后捐掉了。”周燃皱眉:“捐掉。”
“嗯。一切都告一段落。我从今天开始回学校读书了,分到了你们班,因为我以后准备艺考,所以学校同意我直接念高二。”段星棋看着周燃说。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孟莘莘着急。
“其实也没什么。还记得你们问我为什么《无常边界》的主舞应该是女孩,却找我来跳吗?我当时说是因为主舞的女孩出了点事。事实上是原本跳主舞的女孩是我的师姐,叫胡月夕。在一次排练时她突然从高台上摔了下来,我们当时以为只是小意外,却没想到检查完医生告诉我们,她得了骨癌,而且已经到中期了,患者应该是知道的,因为骨癌很疼。所以我想那次摔倒不是意外,是因为她太疼了,疼到没办法站起来。”孟莘莘惊恐地捂住了嘴。
“没有办法,舞团的排练不能拖,所以排舞老师让最熟悉舞步的我做主舞,因为那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我那时候虽然头发不短,但也没有那么长。如果要做主舞就必须留长发,因为假发出来的效果会很差。我当时就因为头发的问题被同学取笑过,如果再把头发养长,我能想象自己要面对什么。但当我去医院看完师姐时,师姐拜托我一定要帮她实现梦想,完成《无常边界》的演出。我甚至还看到过她偷偷在病房里尝试站起来,因为我知道作为一个舞者有多么渴望站上舞台翩翩起舞。她得了骨癌,忍着巨痛都要跳,我就想我连个头发都不能留吗?”
因为骨癌的缘故,胡月夕别说跳舞,就是坐起来都需要别人搀扶。这种致命打击还不够,她为了跳主舞蓄起来的长发也因为化疗的缘故,疯狂脱落。一个长发的舞者,既失去了双腿又失去了长发,这种痛苦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以忍受。段星棋每周都去看她,她看着他的头发慢慢长长,他看着她的头发慢慢脱落,后来胡月夕已经开始戴帽子了。
“我后来在网上查到一个名叫 ‘青丝行动 ’的公益项目,就是给癌症病人制作假发。我给师姐申请了帮助,并且告诉他们演出结束后,我愿意捐出我的头发。所以,现在我现在就变寸头了。”段星棋笑着用手撸了一把自己扎手的发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