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十分灵性,没惊讶,没抬头,哗哗翻着菜单。
“下周学校演沉默花园,你来看吗?”点完单,小泥随意道,他问的自然是叶聆。
“你演?”
“不是……”
“我对那些兴趣不大,你演我就去。”
小泥烦闷:“你以为想演就演?”一脸不耐,“不和你说这个了。”
叶聆:“我不懂啊……”
叶聆看了眼傅昕渝,傅昕渝也正看着他,神情平静,也不知信没信,演不了真情侣,那就演单恋,这些台词并未提前预演,小泥喝热水是真,叶聆让小泥做自己,随便聊天,他顺着小泥的话适当狗腿。
傅昕渝从若无其事到心不在焉,点的菜上了两道,服务生才送来热水,一壶热水和三个空玻璃杯,叶聆不知怎么,没继续狗腿地给小泥倒水,小泥自己倒了水,“喝热水对身体好,也挺好喝,你要不要试试?”小泥抛话梗。
叶聆一顿:“好。”
刚伸手,对面的人开口,“我给你倒。”
水壶确实离他近点,傅昕渝不知在想什么,手没碰壶柄,反而一下碰到壶盖,结实地被烫了下,叶聆余光看的,反应过来立刻回眸,傅昕渝蓦地缩回手,微皱着眉正看手指,他右手食指,中指似都红了,叶聆心中狠狠一跳,等他再反应过来,他已跨过餐桌,拉过傅昕渝的手,仔细查看,“得用冷水冲……”
双目相视,叶聆静了。
叶聆在洗手间泼了自己一脸水,擦干,傅昕渝在门口等他,小泥走了,又只剩他们。
烫的是手指上一点,手没断,何况有车载智能,但傅昕渝说开不了车,他说开不了,那就开不了吧,车停到公寓楼下,地下停车场内灯光昏暗,两人激烈接吻,叶聆先是跨坐在他腿上,傅昕渝紧紧抱着他,让他躺在放下的车椅靠背上,吻从激烈到温馨,傅昕渝手伸进他衣服里,叶聆没制止,他做了同样的事。
“那时你说,是我要分手的,所以我不能后悔,”傅昕渝静静道,“我后悔了,原谅我好吗,这一次,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他漆黑的眼睫在眼前不停地闪动,他语气很温柔,叶聆小幅度地摇头,“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你别来找我了好不好。”
“不好,”傅昕渝说:“别拒绝我,别担心,我不会勉强你,我们从朋友做起,慢慢来好吗,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进一步。”
“我做不到……”叶聆重复说。
第五十二章
我做不到。叶聆常说的是没事,没问题,再试试看,崩溃地说做不到,幼儿园起数不出这种记忆,到最后,两人相对沉默。
沉默滋生尴尬的氛围,氛围拉长了无声的陌生,前一刻因为什么亲密地抱在一起,心中翻涌激烈的情感,不知道。
傅昕渝放开了他,往后退,靠着车窗。
叶聆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人优缺点相辅相成,是挺冷漠的,也是真学不会纠缠,一拒绝他就没办法了。傅昕渝垂着眼睫,叶聆从座位上爬起来,拉平衣服,瞄他,傅昕渝抬眸看他了,叶聆小声:“那你同意了?”
他同意就不会变卦,让一切结束吧。傅昕渝不说话,左手和叶聆右手碰上,他低头看,伸手覆住叶聆的手,叶聆稍一犹豫,没有躲开,傅昕渝牵起他的手。
“答应我吧。”叶聆说。
时光倒回几年前,空旷的街道,湿润的地面,昏黄的路灯灯光,路灯下三三两两醉酒的人,周围景物都似在晃,只有眼前的人站着不动,那天叶聆同样说的是:答应我吧,他颤抖着轻轻抱住他。
“为什么亲我?”傅昕渝没什么表情地问。
这也算他先亲?!叶聆真搞不清刚才谁先了,那就算是他吧,“对不起。”
老实巴交。
“还找人骗我?”
……这也算骗吗?是你先打乱我的生活。叶聆讷讷:“对不起。”
求他在一起,又得求他分开,真行。“答应我?”傅昕渝手上用力,叶聆有点痛,一缩手,对方忽然松了力道。
这是终点了。
“我不想。”傅昕渝说。
叶聆一愣,凝眉,傅昕渝说:“你再考虑下。”
……还要怎么考虑啊?
叶聆又躺下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发呆,傅昕渝手真冷,叶聆皱眉:“你穿的有点少吧。”
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叶聆手背上。——哪来的水?
又一滴。
车顶漏水?叶聆疑惑地仰头,车顶没温控出风口,也没水迹,看了两秒,目光向下,刚想开口,目光一下定住,要说的话全撕碎了,喘不过气。傅昕渝脸露在灯光下,他脸上静静闪烁着泪痕。是他哭了。
叶聆满脑子都是,他哭了。
天旋地转。
手背上滴落泪珠的地方,似被火烧,痛得不行,更痛的地方是胸口,他说分手的时候,他又说要复合,都不好过,比不上此时。
“别哭了……”叶聆一阵恍惚,小声说。
傅昕渝靠过来,他的眼泪落了一滴在叶聆脸上,顺着脸颊滑落,为什么哭?如果能让这个人止住眼泪,再过一遍这两年,再过两遍,十遍,“不分了,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行吗?”
“你反向劝退?!怎么就和好了?”耿晓难得来趟公司,叶聆正接电话,他脸上的神情,耿晓莫名心中有些异样,等他放下终端,问是谁。叶聆看了她两三秒,说:“傅昕渝。”
“公事?真不顺啊。”
“不是。”叶聆含糊地否认,随即挺无所谓地告诉她,他和傅昕渝和好了。
晴天霹雳。
“……也行?”耿晓消化完,微笑,“你都单多久了,说起来,你们以前因为什么分的?”
叶聆一顿,“都过去了。”
“也是。这次好好的吧。”
耿晓体检通过,排上人造子宫,再两周宝宝就要去人造子宫里,这次来公司是送平安宴的请帖,“我妈把平安宴当婚礼办啊,请了一堆人,有个妈就别想不办婚礼,对了你周末有空吗?”
叶聆点头。
“小叶会不会太麻烦你哦?”耿晓妈妈关切询问。
“没事没事。”
“犹清这孩子,”这是师兄父母?重重叹气,“太不像话了!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他敢不来?!”
“叔叔!别,”叶聆连忙上前拦,笑说,“就是师兄特地让我来的,他最近真太忙了,不然也不会让我来。”
订完花,气球,到店内看喜糖,傅昕渝从早上到现在,问了三次他在哪,叶聆服了,直接把定位发给他。傅昕渝很快回复过来:我能去吗?
叶聆:来呗。
傅昕渝来了,“小叶你朋友啊?”叶聆不太情愿地说:“男朋友?”
“哎呀,真配,谈多久啦?”
叶聆紧闭着嘴,“我们大学就认识了。”傅昕渝微笑说。
“啊?那么早啊?我怎么从没听小叶说过呀?”
“又没现货?”沟通一阵,耿晓妈妈急匆匆回头,“这也要提前订那也要提前订,现买什么都没啊,你们以后结婚,现在知道了吧,什么都要早做准备。”
“年轻人哪管这些,你少唠叨了,他们肯办婚礼就不错了。”犹清妈妈笑说。
“哪能不办婚礼!一点规矩都没了,小叶你可别学你师姐啊,她这个人,乱七八糟,婚礼一定要办的,小傅你说是吧?”
傅昕渝说:“会办的。”
他随口一说,叶聆却不能随便一听,微怔,没看他,视线落地,五味杂陈。
傅昕渝当然不是说他和他,他们结婚,当初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叶聆想,这个人结婚,会是和谁,到那时,自己又在什么地方呢?
平安宴现场,户外场地布置完全婚礼现场,气球鲜花一应俱全,木质的餐桌上铺着洁净的桌布,叶聆坐下,对面是傅昕渝,旁边是阳野,“你非得坐这?”叶聆这段时间破罐子破摔得没感觉了,也久违地有点头痛。
“你他妈什么离谱的事都干出来了,我不能坐这?”阳野扫着傅昕渝咬牙说。
叶聆看着傅昕渝面前的餐具,走神,他在想那枚傅昕渝手上的戒指,傅昕渝帮他倒了杯水,叶聆怔怔望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这好像真是他以前送他的戒指。
傅昕渝主动和阳野聊了两句,阳野语气挺硬,傅昕渝似有所感,看着他们,神情也有些变了,八人桌坐满,有个染着一头蓝发的师姐,上个月刚结婚,几个人纷纷祝她新婚快乐,“都结婚了!只剩我!”某师兄哀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