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准,宋家反了。”轩镇再没了力气在榻上强撑,倒在了韩准怀里。
“轩镇,轩镇,太医,太医呢!?”韩准喊道。
“别喊,我不想见别人,朕……”轩镇猛咳,染了一帕子血。
“你,为何会糟成这样?”韩准扶着轩镇。
“我无妨,只是咳血。”说要轩镇掏出一串珠子来,“是我诓骗你,让你卷入这风波中,你本该是好好的……”
“别说了……别说了。”韩准抱紧了轩镇,“你不会有事的。”
“这红珠子,是朕让蛊愿藏起来,害得李知在冰湖上找了一夜,你知道么,蛊愿,他也是李氏血脉,朕太狠了,你怨朕吧,啊?”
“你……”
“朕,还骗你……那玉珏……不是什么古物……”
屏风里只是沉默,韩准还是抱着轩镇。
“杀了朕,杀了朕这个昏君,欠韩家和李家的,朕今日都要还的,快……”轩镇掏出匕首哆嗦着递到韩准的手上。
许久过后,屋外有了兵器的声音,韩准与怀里的轩镇对视,尽是冷漠。
“轩镇……”韩准扶着轩镇躺下,“江山是你的,但韩家,再也不是了。”
“你如何都好,却唯独不该害李知,”韩准提剑出了屏风。
“对不起。”轩镇看着龙凤的房粱,精美绝伦,这精心雕刻的美丽之地,捆住了他一辈子,从来没有放过他的。
此生最后一面,竟也如此可怜。
通过窗纸,天已明,宋秦玉不在乱军之中,也绝不是殿前带兵之人,倒是让韩准松了口气。
“将士们,咱们现在冲出去,我韩准,以身家命脉起誓,定陪大家抵抗到底,以死明志。”韩准慷慨陈词,开门,带一半的人冲了出去。
与他同奋战的,还有在玉清殿阶下的李知,他混甲浴血,已经奋战许久。
此战血腥,奋杀了许久。
“叮当。”一剑堪堪刺中李知腰间,他已精疲力竭,没有还手的精力,硬是吐了血,轩逸也是自顾不暇。
李知眼看要倒,韩准轻功而来,替他一气挑开数剑,侧身扶住他身侧血流处。
“你伤了。”
“我无事。”李知突然奋力扔剑,打飞了向韩准刺来的剑。
韩准带着李知,衣衫翻飞,没有一甲,只佩一剑,抵御数敌,退叛军。
宋家败。
天子薨。
☆、结局
在这场必定会赢的战争中,死了好多人,他们大多无辜又可怜,却都为了自己爱的人,爱的国家,拼尽全力,以战止战。
轩镇最后是死在韩准怀里的,金白色的龙袍困住了他的一生,他唯一仅有只有面前的这个人,他曾不顾一切所想要的,却在得不到的时候释怀了,没有一点觉得后悔,若是韩准真的爱他,现在他自己的死是会让他的痛苦的。
与其怀念一生,轩镇宁可韩准恨他,而不是伤心的替他哭。
“我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坏,你都要记得,清楚记得,记得恨我……”轩镇不行了。
“我恨你,恨你许多。”韩准看着轩镇断气,“却也是不忍。”说完阖上他的眼睛,韩准枯坐了半刻。
他走了,已经走了,所有的仇怨还有什么用,韩准所奉行的,终究是没做到,一滴眼泪打在轩镇苍白的脸上。
李知在屏风外看着韩准,四周都是皇帝驾崩的哭声。
这场兵乱,带来的只有痛苦,没有迎来曙光。
没有人得到,却有许多人失去。
所有的痛苦,都止步,停留在亲人,爱人留下的东西里,需要被整理,被压在心底,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前行。
“轩镇!”韩准痛苦地喊了一声,他是皇帝,是他的信仰,可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
“天子李氏一脉护国有功,蛊愿、李知往后可自行安顿,不受天家之使。”
“宋家叛逆,查其宗亲,未参与反叛者,赦免死罪。”
“寒缘国仗义借兵,凡事今后朝廷贸易往来,使臣开访问,由轩氏嫡亲宗室相迎接。”
“韩家尽忠职守,教子有方,封韩山遥为沪王,世代承袭。”
一道道召令下发,昭示着故事的结局。
所有的故事还会继续,轩镇用权利剥夺了所有,现在又用全力保全了所有。
唯一没保全自己。
举国为丧一个月,算是替他致哀。
阿奴说,玉珏是李知出生时就有的,那些所谓的密道玉珏印章,都是轩镇故意设计的,战月也只是帮手,只因为轩镇对他有恩,轩镇一是看韩准是否忠诚,二是看韩准是否能真的心中放下李知,可轩逸只赌对了前一条。
还有让韩准回京,拉拢寒缘国,假装轩逸谋反,都是为了今日有回转之力制服宋家。
轩镇太聪明了,他早知宋家的不臣之心。
可他却低估了李知在韩准心里的分量,最终也算是一败涂地。
新的春天的到来,就会有新的故事了。
新帝是韩准从宗室里挑选的孩子,还需他辅佐几年,至于不想当皇帝的轩逸,跟着尹如风去各国云游去了,宋秦玉没有谋反,韩准以一己只力,力排众议,保住了他的性命,将他发配边地做个小官,环儿也好好的,阮临回了上白山闭关再也不出,那个韩家的女儿还是没保住,韩准将她葬在了韩家的地界里,也算认祖归宗。孟云去了南边与方圆并肩做战,玉清楼不再开了,但是李知不见了,韩准发布召令让人去找。
他不知道李知现在已经恢复了记忆,所以谨慎的,不敢让他知道他还在找他。
韩准成了他原来最讨厌的人,每天教皇帝治国之道,恨不得全部传授给他,就离京去找李知。
所有的结局,这么看的话,还算美好。
☆、番外1:长相守
韩准和李知再相遇,是在风城。
风城依旧如往昔,甚至比原来更繁华,人们忘记了满是血的大街,忘记了江家所做的恶行,街上偶有百姓闲聊,也会说起京城中的一品大将军,人品端正,爱民忠君,世间难得。
韩准这次来,是奉召出行,其实也是他暗中听说李知就在此地歇脚。
李知的府邸是在城北,那里靠近郊外的葵花田,如今已经是盛夏,田中黄绿色已经分明了。
与李知,也有一年多没见了。
韩准直接命人去敲门,开门的,已经不是原来的管家,而是一个年轻的少年。
只见他拱手行礼,样子很是恭敬妥帖,“我家先生正睡着,现在不见客人,先生请明日再来。”
只见韩准吩咐敲门的人就要上前与他辩驳。
“咱们走吧。”韩准骑马离开了。
到了客栈时已经是下午,店内一新,大抵是换了人重新装修了一番。
原来和李知一同喝茶的隔间也被改成了相通的茶间,多了分古风,少了分回忆。
“要份茶水,酥点,至于你们,想吃什么便要。”韩准吩咐完,选了与原来最相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大爷真是好眼光,前段时间一个少爷便说这位置好呢。”小二替韩准倒完茶就去忙了。
韩准这一年多变得寡言了不少,若是以前定会追问是谁家的少爷,非要听个故事不可,可现在他没了那年少时的较真劲头。
夜里,小店点了檀香,虽不是上品,但也很好闻,韩准难得一夜安眠。
第二日便自己去李知府上,只看见立在门口的背影,韩准差点控制不住的要疯了。
李知的身材很好,弯腰的更是将他的身材衬托的有几分柔软之像。
他正拿着钥匙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韩准问,弯腰的人身子一僵。
“啊,是韩将军啊。”李知直了身子笑了笑,“这门甚是难开。”李知有点尴尬。
“我来。”韩准自然地接过,将门打开了。
那时李知也是这样打不开门的,韩准微微一笑将钥匙递还给了李知。
“怎么走得那么匆忙。”韩准冷不丁地问。
“我一直想云游,所以就早早出来。”李知应答,引着韩准进了主殿,又出去提了屋外的水壶倒进了茶壶里。
这院子虽有些简单,但清丽雅致,别有一番味道。
“之前的误会,你可还生气。”韩准坐下问。
“不生气。”李知递过茶盏,也坐了下来,两人离得不远,只隔着一个茶桌,倒也是守着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