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番外(80)

作者:椒盐小甜饼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江菱的话似乎还犹在耳畔——‘宋珽这人吧,出身世家,长得也算不错,对你也还不赖’。

抛开一切偏见来看,江菱说的,似乎并没有什么错。

那究竟是错在哪里了呢?

她愣愣地想着,若说是为了上一世的事情,始终在心中存有芥蒂的话,她之前也曾与宋珽说过,‘人死如灯灭,真有什么亏欠,也都烟消云散了。’

况且如今陈氏已死,宋珽也不复上一世中的冷漠,即便嫁过去,也不会重蹈当初的覆辙——

她想到此,面上倏然一烫,旋即立时回过神来。她在想些什么?没事想这些东西做什么?

她赶紧起身,打了盆水洗了洗脸,在心中暗暗自默念道,一定是昨日的酒太烈了,导致她如今都有些昏沉,不甚清醒。

是了,她一定是宿醉未醒,有些迷糊了。

沈陶陶这样安慰这自己,又合衣在榻上躺下,但无论如何辗转反侧,都无法睡去,各个念头仿佛打架一般往外头冒,令人很是心烦。

她没有法子,只得又披衣起身,打算出去在近旁走走,略散一散心。

打定了主意,她便行至铜镜前,想理一理睡了一夜后蓬松的长发。

这一照,便是微微一愣。

她此刻盘得并不是素日里惯常盘得百合髻,而是一个更为简单些的,叫不出名字的发髻。而盘发用的簪子,也是一支未曾见过的。

沈陶陶下意识地将盘发用的簪子抽出,将发髻散开。

一支羊脂玉簪子静静地躺在掌心中,色泽温润,形态古朴。

沈陶陶看了半晌,觉得有些眼熟,又往深里想一想,这才记起,今日她的发髻似乎是宋珽绾的,用的,也是他的簪子。

手心上质地温润的羊脂玉簪子倏然便烫了几分,沈陶陶赶紧将簪子放在妆台上,打开了妆奁,也顾不上看里头是什么,只胡乱拿了一直簪子出来。

而她拿出的,正是那日里宋珽送给她的那支红珊瑚簪子。

沈陶陶愣了一愣,赶紧将簪子又放了回去。心虚一般,赶紧将妆奁一阖,掩饰似地拿了一柄牛角梳子,慢慢通着头发。

梳子一下一下地落在乌缎般的发上,仿佛能将心中的那一团乱麻一并理清一般。

日光自长窗里斜斜打入,落在她的周身。沈陶陶避光似地垂下眼,心中不自觉地想着——这世间之事可真是奇怪。

上一世里,她与宋珽明明是夫妻。彼此之间的关系,却淡薄的像两个陌路人。甚至连得到他的死讯,亲手捧上他的灵位时,她的心中也没有半分波澜。

而这一世中,明明已经撕了婚书,入了宫,撇清了所有能撇清的关系。但不知为何,宋珽却频频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一次又一次留下不深不浅,却又无法磨灭的痕迹。

就像是一阵春风过境,当想仔细去探究时,已寻不着端倪。但忽有一日,兴起游春。岸边柳梢,池中涟漪,四处皆是他的痕迹。

她明明做了与上一世里相反的事,但不知为何,却还是一步步地,靠近了这一段她百般逃避的婚约。

她隐约觉得,自己快要重蹈覆辙了。

沈陶陶被自己这个想法骇了一跳,手中的梳子自发上坠下,被她拾起放在妆台上。

她端坐在妆台前,细细地将前世今生的事认真地梳理了一遍。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她不能嫁宋珽,并不是因为他生得不够好看,也不是因为他家世不好,或是待她不好。

而是,他的身子骨不允许她再嫁一次。

重活一世的她清楚地知道,宋珽会在十年后溘然辞世。

她不想再给他捧一次灵位,送一次终。

第67章 交锋

想通了这一切后,沈陶陶面上的热度也渐渐消了。

翌日,也还是如惯常一般,去太府寺中当值。

宋珽依旧是比她来的早些,早已于案前坐落,听见她进来的响动,便略略停笔看向她。

即便是早已在心底打定了主意,但当宋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沈陶陶的面上仍是泛出了一层淡淡的薄粉,大抵是又想起酒醉那一日的事来,羞赧得恨不得掉头就走。

但这一走,反倒会将事情闹得愈发尴尬。

她只得微侧过脸去,略压了压心绪,装作若无其事一般于案前坐下,将带来的小泥狗子放在案几上,充当镇纸。自己则随手拿起一本书来,心不在焉地写起批注。

宋珽却没有再动过笔。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沈陶陶微红的面上。

他一直是知道沈陶陶生得好看的,但不知从何时起,竟生得这样夺人了。夭桃秾李,姿容姝丽,在这样春色凋零的夏日里,明媚的令人移不开眼去。

他看了许久,直到看得自己都觉得有些失礼了,才堪堪将视线移开,落在她正在研墨的手指上。

沈陶陶的手指修长白皙,水葱儿一般,指甲是珠贝般晶莹的淡粉色,于日色下色泽温柔。衬得指畔墨锭愈发浓黑,而宣纸愈白,仿佛连那用来镇纸的,摇头麰尾的泥狗儿都看好了一些。

他静静看了一阵,正满意地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却见临着沈陶陶书案的窗户口,慢慢升起一点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

宋珽的目光一顿,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聚在那处。

只见那东西往上拱一拱,又露出一小截麦色的肌肤,继而便是一双浓眉与一双较旁人更为黑亮的眸子。看样子,竟是顾景易半蹲在长窗下。

他来这里做什么?宋珽敛眉,却并未出声,只是借着起身将书籍放回书架上的机会,不动声色地离长窗近了一些。

他站得位置被窗楣挡住了大半,顾景易没望见他,倒是先看见了沈陶陶。一双黑亮的眸子顿时弯起。他似乎低了低头,自袖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十分精准地往沈陶陶正写着批注的书籍上一丢。

宋珽眉梢微抬,立时弃下手中的书籍,身子一倾,指尖一探,便将那丢来的东西攥在手中。

他本就立在沈陶陶身后,此刻身子微倾,便几乎与沈陶陶挨在了一处,半幅垂下的袖口,正落在她抬起的小臂上。

沈陶陶手一颤,指尖上握着的湖笔顿时落了下去,坠在刚写了一半的批注上。

墨迹如她面上的绯色一般,迅速晕开。

“世……世子爷——”他们挨得太近,沈陶陶觉得,宋珽的发梢都快拂落到她的面上了,说话便也有些不利索起来:“你,你做什么?”

宋珽已将攥着的东西收入了袖中,正垂手将她落下的湖笔拿起,放回笔洗之中。听她这样一问,略有些愣神。旋即却又不动声色地将湖笔放好,转手拿起了她用来镇纸的泥狗子,像是细细端详了一阵,半晌才轻声道:“这泥狗捏得倒是别致。”

沈陶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手里的泥狗子,也细细端详了一阵子,但始终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说别致吧,她觉得与宋珽放在桌上的那只小鸽子不相上下,也不知宋珽为何放着自己桌上的不看,非要大老远过来看她的。

在沈陶陶疑惑的目光中,宋珽将泥狗子重新放回宣纸上。又取了块方巾,将书籍上溅着的墨水吸去,这才提笔以朱砂在一旁批注被墨迹污染的字迹。

沈陶陶看了一阵,那双杏眼睁地愈发的大了,惊愕道:“世子爷,这本书一直在我手里,你都不曾看过,怎么知道上头原本写得是什么?”她顿了一顿,细细想了一阵,似乎是明白了过来:“这是根据上下文意,自己即兴补充的么?”

她只听说过即兴作诗,还从未听说过即兴替人补全古籍的。一时觉得新奇,便垂眼看了看宋珽写完的几行,由衷叹道:“补得真好,这几句我读了好几遍,都没读出突兀的地方。”

宋珽的笔势微微一停,垂眼轻望了她一眼,唇角慢慢勾起笑来:“你读不出突兀,是因为这本就是原文。”

沈陶陶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原文,你读过这本书?”

宋珽垂目,轻声道:“上一世中,闲来无事的时候读过。”

沈陶陶侧目看了眼书名,见是一本讲农耕的古籍,愈发意外了,感叹道:“都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你又不科举,却连农耕的书籍都读到了。这读得书,怕是不止万卷了吧?”

宋珽手中的湖笔微微一滞,书籍上便落下了一枚凝固的墨点,却又被他不动声色地破开,写出下一个字来:“兴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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