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开心得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响,仿佛是这个季节不断冒出头的竹子,又像是水里不断吐出气泡的小鱼。
魏啸川有事儿要和其他人商议,让他陪着老爷子闲聊一会儿。
“小孩儿,你…”老爷子摸着自己的长胡须,煞有介事地打量了一下林渔,欲言又止的。林渔顿时紧张起来。
“会种药不?”老爷子说话大喘气。
“会的,”他答,“少爷教过我一些的,但我还没有完全记下来,只学了皮毛,和少爷比起来还差的很远。”
在他心里魏啸川是很厉害的存在,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老爷子笑了起来:“你不要和他比,那小子确实很厉害,让人嫉妒啊。”
虽然现在大家对魏啸川的能力点头称道,但当年魏啸川刚进入药商协会可是没少被挤兑。
毕竟年纪小,还是个不会走路的瘸子,别说是种药草,恐怕平日里出门都困难,光是懂一些纸上知识,有什么用呢?有一段时间,钱老爷子是非常不喜欢魏啸川的。
但是相处久了,他越发觉得这小子是个角色,虽然不会走路,但却不会错过每一批药草的种植,还能根据气候做出适应的调整。有着前瞻性目光的魏啸川,总能提出与众不同的见解,按照他的说法来种植草药,往往能获得较好的利润。
老爷子渐渐认可了魏啸川,觉得由他来继承魏家大院再合适不过了,也把自己药袋儿里的那些东西倾囊相授。
不过商会里质疑魏啸川的大有人在。看到钱老爷子和林渔聊得开心,坐在一旁的孔晨海凑了过来,笑嘻嘻地问道:“你就是魏啸川娶回家的那个小戏子?”
林渔脑袋轰的一声,身体僵直。
孔晨海二十多岁的年纪,是镇上药材管理局副局长的儿子,仗着自己老爹的关系横行霸道,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真本事,盯着协会会长的位置很久了。不过在钱老爷子的支持下,大家都有意向推举魏啸川出任这个位置,这让孔晨海十分不情愿。
“长得确实不错啊,要我我也想娶回家去,看着也养眼啊。”他语带嘲讽地说,“来都来了,不给我们唱一段?”
“晨海,你说的是什么话?”钱老爷子训斥孔晨海,用力敲了一下手里的拐杖。
“我说得是事实啊,这不明摆着的,京西镇还有谁不知道他魏啸川娶了个男人吗?”
林渔握紧了双手,他不太想听这个人讲话。
“请你说话放尊重一些。”林渔说,“我家少爷他人很好。”
“你家少爷?”孔晨海轻蔑地笑了起来,继而又开始嘲讽:“还真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儿啦?”
“我是少爷的家人,那少爷自然是我家的,我不允许有人这么说少爷,所以请您斟酌一下再开口。”
虽然说着狠话,可林渔心里不免开始发慌,他想自己的表情和脸色一定十分难看,声音也暗哑难听。
可他就是气不过这人污蔑魏啸川,他宁愿自己被说“戏子”也不想听到有人说少爷一个字的不好。
孔晨海这个人喜欢狐假虎威,总喜欢用一些卑劣的手段威胁人,实际上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他爹当年在镇上也是独霸一方,虽然他爹已经去世几年了,可毕竟还有之前的威严,大家伙儿也就不愿和他一般见识,还有一点孔晨海心术不正,怕他疯狗背后咬人。
第一次见到有人和孔晨海起争端,两人不免吸引了大伙的目光。
这似乎是正中孔晨海下怀,只听他哈哈大笑起来:“那我问问你,魏啸川他能动你吗?”
林渔的脸一下就红了,手心儿里开始冒汗,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日里一样,“您这样的身份打听别人家的私事儿是不是不太合适?传出去的话对您影响不好吧,是不是有损您的名声?”
孔晨海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他这人就好这口,最在乎的就是已经没了的面子。
“大家伙都听听哈,这小戏子都敢和我这么说话啦?不能惯他毛病,我今天就要替某人管教管教。”孔晨海说着举起了左手。
“孔兄这是在做什么?”魏啸川来了,阿笙直接抓住了孔晨海的手臂,用力一捏,孔晨海疼得呲牙咧嘴。
“魏啸川你赶紧让他放手。”孔晨海看着一旁抓着自己手腕的阿笙,大声喊着。
“我们小渔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教了?”他目光犀利地看着孔晨海,“孔兄难道是生意不好太闲了吗?”
“你赶紧让他放手啊。”孔晨海吱哇乱叫的,他很怕阿笙,早前因为欺负魏啸川曾被阿笙扔进了泥沼里,“你想在这里打架吗,这可是有很多看着呢,传出去对你魏家大少爷身份地位也是有影响的。”
一听会影响到魏啸川,林渔就不想待在这里了,他扯了扯魏啸川的袖子:“少爷……”
魏啸川冲他笑起来,向他传达“没关系”的信号。
“孔兄在乎的东西未必就是我在乎的,所以不劳孔兄担心,”虽然面带笑容,可魏啸川声音里极尽冷淡,“但是我在乎的东西,孔兄你不能动,想都不要想。”
林渔第一次见到魏啸川有这样的表情,以往那么温柔的魏啸川眼睛里是让人震慑的气势。
孔晨海似乎是害怕了,他扭着身子,想尽力甩开阿笙的钳制,手臂被抓着的地方发出了类似于骨骼断裂的声响。
魏啸川抬手示意,阿笙这才把人放开。
“好你个魏啸川,你等着。”
孔晨海扔下这句话向后退出了屋子,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回去的路上林渔有些难受,担心孔晨海会来报复魏啸川,他又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太冲动了,让孔晨海说两句又不会掉一块肉,怎么就没忍住呢。
他低着头,越想越难受。魏啸川把手伸到他眼前贴着他额头,迫使他抬起来头看着自己。
“不要想太多,不关你的事儿。”
“可我太冲动了,要是任由他说几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你不说他也会惹事儿,这和你没关系。”
孔晨海和他不对付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即使没有林渔这人也会找他茬儿,只不过今天碰巧是林渔在。让林渔担惊受怕魏啸川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他并不后悔带林渔过去,因为他看到了林渔不一样的那一面,是勇敢和坚韧的一面。
“但是他要是报复怎么办?”林渔总觉得害怕。
“没关系,没什么可怕的 ”魏啸川说,“他没那个胆子,而且今天你那么勇敢,他已经被你吓到了。”
“真的?”林渔有点惊讶,自己真的做得对吗?
“嗯”魏啸川给予他肯定地回答,“你也是能够保护自己,保护别人的人。”
林渔这才放下了心里的不安,他脸上绽开笑容,看着魏啸川:“是少爷教的好,所以我才会这么喜欢少爷。”
第25章
进入六月,天气越来越热,今年似乎是旱季,雨水特别少,种药需要大量的灌溉,没有水就意味着不能收成,家里请来的那些短工有会挖井的,林渔拜托师傅在药田旁边打了一口井。
干燥的风吹着,阳光透过树荫照射下来,工人们在午饭的时候躲在树荫里唠家常。
“这些人也太能吃了。”香草收拾着大方桌,眼神瞟着门口坐成一排的短工,“这可是将近30个窝窝头了,还有这些粗粮面,这要是咱们自己吃,十天也吃不完啊。”
“毕竟他们是做力气活的啊,不多吃一些干不动的。”林渔倒是不在乎这些,只要短工们能把药种好就行,因为这是他和魏啸川保证过的。
张妈最近身体不太好,肩膀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不能干太多活,家里大大小小的杂事都落在了香草的身上。林渔怕累着了小姑娘,几乎承包了一半的厨房。
他帮香草将明天要吃的食材准备好,又取了一些绿豆出来,最近天气闷热,他打算煮一些绿豆汤给工人们解暑。
“之前我也说过吧,让你以后少来厨房,”香草帮他把豆子泡好,接着说:“你见过哪家的少爷是经常在厨房转的呀?”
“可我也不是少爷啊。”林渔没当回事儿,他挑着上眼皮和香草开玩笑:“我总在这边晃悠,你烦我啊?”
香草要被他这颗单纯的脑袋吓到了,说他:“怎么可能啊,你来了我不知道多开心呢。以前这里都没有人和我讲话的,张妈一直都在陪着老夫人,阿笙哥是个呆子,在他眼里除了大少爷就是二少爷了,我又不可能整天都和后院那些马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