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冠+番外(10)

作者:Augenzeuge/九重烟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感觉到在叶琅粗糙的皮肤之上有着不明显的茧。

一个一个,平日里隐匿在浅色的皮肤里,顾云昉无意识地用手指在上面打圈,随后萌生了浓重的困意,说道:“随便你吧。”

一个月后,海宁市青阳区南山公墓。

“愿上帝与他同在,使迷途的旅人在黑暗中得到天国的庇佑,让天父的仁慈......”

神父庄重优雅的宣词,鸽子,百合,眼泪和玫瑰,被警方确认死亡的杜烬在这里举办了简单的葬礼。

出席的人不多,因为死亡原因不明,加上杜烬作为顾家的儿子时间不长,利益圈子里的人对他都不够熟悉,顾云昉也不想大操大办,于是到了最后这是一场低调朴素的死亡盛宴。

被邀请参加的有杜烬生前的朋友和同学,顾云昉穿着黑色的西装,看着眼前带着黑色纱帽的女人,问道:“欧小姐,你来这儿做什么?”

来客名单是由顾云昉亲自过目,他不记得自己有邀请现场当中的某些人。

欧雯来的时候化了个精致的妆容,即使有黑纱也不会掩盖失色,但是葬礼上她表现得颇为伤心,哭得梨花带雨,以致于妆容凋谢,她哽咽着说道:“节哀。”

顾云昉只好微微弯腰点头示意:“谢谢。”

等到人走开了,顾云昉皱着眉,不解道:“到底是我儿子死了,还是她儿子死了?”

他和欧雯算不上熟捻,顶多是曾经在长辈的安排下有过一段不作数的订婚而已,在顾云昉打倒强权翻身做主人之后,自然解除了婚约。

叶琅站在他身后,叹了口气,顾云昉当然是不了解人类心中某些思想的,他想了想,说道:“可能爱屋及乌吧。”

顾云昉不笨,他听出来了,反问道:“你是说,他们是来看我笑话的?”

人群中还有宋家瑞,他的腿上打着白色的石膏,自从上次的事情败露之后,宋家的族长打折了他一条腿。

听说很快被送到了国外,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顾云昉有点后悔在报纸上发讣告了。

神父大声宣告死者已经安息,于是一旁等待着的人挥着铲子洒下了第一铲土,紧接着就有第二下,第三下......

黑色的棺木被重重黄土掩盖渐渐隐没,前来悼念的人排成队,向墓穴里投下一朵朵白色的玫瑰,期盼它们带着哀思直达地府,去到死者的身边。

顾云昉知道棺材里什么也没有,哪怕一小块烧焦的骨头,或者是难以高温熔解的人造纺织物。警方只在案发现场找到了一具无头女尸而已。

白色的玫瑰随意从他指尖滑落,落入墓穴后复被泥土掩埋。

顾云昉突然想起来,高星的葬礼也是在今年举行,她父母对年轻人用炸弹殉情的理由显然无法接受,并且认为自己女儿水性扬花,根本不是殉情的料。

他的心脏抽痛起来,顾云昉眉眼紧闭弯下了腰,看着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晕倒。

一只手从身后扶住了他,却不是叶琅,而是罗嵩。

罗嵩看起来被谁给揍了一顿,脸上青青紫紫,有着凹凸不平的浮肿。

他被顾云昉的体重带着趔趄了一下,顾云昉赶紧试图稳住身体,然后转头想要向罗嵩道谢,却发现罗嵩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无措,他神神秘秘地凑到顾云昉耳边,说道:“他让我告诉你,今天晚上老地方见。”

谁要见他?顾云昉只能想到一个人,就是杜烬。可他不是死了吗?

顾云昉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罗嵩已经放开了他的手,动作自然地跟着队伍离开了。

一个绿色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从他的西装口袋里冒出来,冲着顾云昉做出一个独属于禽类动物的滑稽表情。

然后被罗嵩一巴掌拍了下去。

顾云昉:“......鹦鹉?”

直到上了车,顾云昉还没回过神来,叶琅在踩下油门之前,说道:“你二叔来了。”

顾云昉这才回过神:“我二叔?”

叶琅望了眼人群中顾云昉二叔的体积,有点讶异他居然没有注意到那个人,说道:“我当初就不同意公开杜烬的身份,作为你的儿子,他的葬礼没有低调的可能。”

顾云昉的二叔叫顾明诚,当年和顾明章夺权失败,在顾云昉的爷爷奶奶过世之后,被顾明章找了个理由彻底流浪到了国外。具体在地图上的哪里,顾云昉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不是什么山青水美适合艳遇邂逅的富庶之地,顾明章打着留学进修的名号,把他唯一的弟弟送去了一个类似爪哇帝国的地方,任由他在那里自生自灭。

顾云昉从小到大貌似也只见过这叔叔两三次,一次是他爷爷奶奶的忌日,一次是他的十八岁成人礼,余下的记忆全部残破不堪,模糊不清。

因此当老李告诉他,他的叔叔前来拜访的时候,顾云昉明显一愣。

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在大脑的记忆库里仔细验证自己到底有没有叔叔,得出肯定的结论之后,他放下了手里的花洒。

顾云昉:“请他到会客室等一等,我马上就过去。”

老李:“是。”

叶琅就算禁止顾云昉见任何人,也不可能不让他见顾家的长辈和他父亲当年的老部下。因为这些人都和顾明章一脉相承的多疑,而且对于利益组织成员的唯一接纳原则便是姻亲和血缘。

这是古老的传统。

顾明诚很多年没有见过他这亲侄子了,刚才葬礼上看他面色苍白,形容消瘦,眼底蓄着满心的哀伤和痛苦,他心里就像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

他大哥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生了个儿子倒是个重情重义的。

管家领着他穿过前院的小径,一抬头就能看到顾云昉提着花洒在二楼阳台浇花,偶尔微风吹过,顾云昉咳得似病带血,嘴唇干燥起皮。

顾云昉去会客室之前先换了身衣服,他三十年的人生教养让他不可能穿得像个晨练老大爷一样去见人。

等他见到顾明诚的时候,脸上很自然露出了亲切腼腆的笑容,他记得自己在长辈面前的人设,千篇一律,是优雅有教养的年轻人。

顾明诚急切地站起来,几步走到顾云昉面前,热络地拍着他的肩膀,左看右看,说道:“好,好,这样看着就精神多了。”

两个人坐下来闲话家常,顾云昉现在喝不了酒,于是叫老李把叶琅特意珍藏在酒窖里的茶叶拿出来泡了。

他还记得顾明诚好这口。

他自己对茶并不热衷,但是叶琅很痴迷,什么样的茶叶产在哪里,得在什么时候采摘,配合怎样的天气和人,如何保存,启用时必得如何如何才能享受到最美妙的滋味,叶琅都了如指掌。

这一点和顾明章很像,顾明章也爱茶。

顾明诚说了很多,最后话题还是绕到了结婚上,他催促顾云昉尽快找个好女人。

顾明诚:“孩子还是要自己生的最好。”

是吗?

顾云昉喝了口茶水,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大孝子,但是这话他没说出口。

顾明诚继续说道:“我们顾家的产业绝不能落到外人手上。”

“啪!”

顾云昉合上茶盖,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叶琅回来的时候,一身寒霜。如今天气虽然已经不太冷,可夜里总骤然降温,叫人猝不及防。

他去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喷了古龙水,上床之前不能有烟味酒气和尘世里的泥灰,这是顾云昉的规矩。

这规矩,可比什么公司制度员工守则执行起来严格多了,叶琅偶尔忘记一次,顾云昉能从百米外就闻到他晚上的晚餐吃了什么,还有见了什么人。

谁叫叶琅和自己顶头上司睡在一张床上,想偷懒都没有机会。

房间关着灯,薄被下一个浅浅的形状,顾云昉已经睡着了。

叶琅自己也轻手轻脚地躺下,但是一躺下,两人的背堪堪靠着,叶琅就发现顾云昉其实没睡着。

他的心跳杂乱无序,在静谧的黑暗里发出震天的响声。

叶琅奇怪,他在紧张什么呢?

☆、第 10 章

下一秒,顾云昉的手伸了过来,现在换叶琅紧张了。

接着是腿,是温热柔软的半个身体,叶琅知道他现在一转头,迎接他的是漆黑的眉睫,是情人的眼,美人的指。

这一刻,他感觉到原先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某道隔阂消失了。

他在他的身体里流浪,感受到生命的全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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